東京都。
銀座。
pokeni株式會社。
早上青智源就將三上叫到了社長辦公室裡面。
落座之後，青智源給他倒上一杯茶，邊喝邊聊起來。
“《幽靈公主》告一段落，也是時候做新的遊戲了。”
青智源問，“三上你現在是監督了，你有什麼想法嗎？”
幽靈公主開發完畢之後，相當於三上和虛淵玄他們的人力就釋放出來了，也應該繼續往前走，公司正在擴張階段，更應該銳意進取才對。
所以今天青智源纔會先找到三上來談這件事情。
“應該是做《邊境》吧。”三上真司迴應到。
啊喂，社長，這個項目不是你提出來的嗎？
現在怎麼反而問起我來了呢？
自從今年上半年英偉達那邊交付了新的獨立顯卡之後，這個項目就被排進了日程上。
明年開春，英偉達的獨立顯卡就會發售。
到時候有這樣的一款特別吃3D性能的遊戲橫空出世的話，剛好能幫助英偉達鎮住場子。
“除此之外呢？”青智源繼續問到。
“我們就這麼多人。”三上真司叫苦到。
現在除了寶可夢項目組有200來號人之外，其他的工作室都挺緊巴的。
雖然Pokeni也沒限制社員們非得待在同一個項目組，而是採用的扁平化流動制度管理，但是其實到最後還是會有一個分化。
像是原來跟着淺野莉莎一起做寶可夢的兄弟們，後來也肯定更傾向於繼續跟着做寶可夢。
當然，這一切都是要看公司的需要。
青智源社長想要調配人員，也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可目前來說，寶可夢那邊雖然人手很多，但同時在開發的項目也挺多的，人員依然緊缺，項目是個飽和狀態。
至於三上真司這邊，雖然掛着個監督頭銜，實際乾的活兒卻一點兒也不少。
之前就一直在忙《幽靈公主》項目，同時還要抽空看看宮崎英高那邊《獵魔人2》的狀況。
現在《幽靈公主》收尾了，可是空閒的人員就那麼多，最多也就支撐開發一款新的射擊類遊戲。
“射擊類遊戲還挺複雜的呢，”三上說，“我們還在讓赤西桑那邊幫忙開發槍械調試工具以及基礎的射擊摹擬系統。”
射擊遊戲相當於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了，一切都要從頭摸索。
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就拿射擊系統來說，子物體飛行，彈道，槍械的重量，後坐力……這些都是要設計和調整的。
程序猿那邊，去年因爲沒有硬件支撐就沒再繼續跟進開發了。
現在英偉達的顯卡出來，程序部門連連叫苦，赤西健每天都是愁眉不展的，本來就已經是個光頭的中年人了，現在更是折磨得鬍子都白了。
再過一段時間，赤西健就要走鈴木敏夫的路線了都。
聽完三上真司的訴苦，青智源都被逗笑起來。
哎，這幾個憨憨。
“人嘛，是可以再繼續招的嘛。”青智源寬慰到，“你們不用爲人手的事情擔心，需要什麼樣的人，去找綾瀨，她肯定能解決。
綾瀨要是解決不了的話……”
“嗯？”三上真司眼巴巴地看着青智源。
難道說社長要親自下場嗎？
“她要是解決不了，那綾瀨就不用混了。”青智源說。
從經濟泡沫破滅之後人就不是那麼稀缺了，但是像三上這樣的人才還是缺的。
現在想要招可以擔任製作人獨立帶團隊做遊戲的人很難。
招幹活的人還不容易嗎？
“好的社長。”三上真司點點頭。
“我的意思是……”
青智源斟酌了一下說到，“你看看哈《幽靈公主》不是開發完了嗎，業內的反響都很不錯對吧？”
“嗯。”三上乖巧地點了點頭。
“但是呢，法米通給我們扣了4分，才只有36分。”青智源很氣憤。
“那是因爲……”三上趕緊說到，“那是因爲劇情不是我們原創的啊，而且我真心覺得我們做的遊戲已經足夠好了。”
“對不對？”
“嗯嗯，對。”
“所以說，我們做了這麼多的工作，幽靈公主這麼好的東西，不重複利用的話，總覺得有點兒浪費啊。”青智源琢磨着。
“欸？”三上真司眨巴着眼睛，好像自己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資源的重複利用啊。”青智源說，“我們動畫渲染做得多牛啊，幽靈公主的場景啊，森林啊，田野啊，哪怕是達達拉城，都是如夢如幻的。”
這倒是真的。
三上真司點了點頭，雖然聽自己社長吹自己的遊戲，總有那麼一點點怪，可他不得不承認青智源說的就是事實。
“遊戲資源沒能重複利用，好像是有點兒浪費。”
“那有沒有什麼新的想法？”青智源目光灼灼地看着三上，眼神當中充滿了期待。
被這麼一看，三上真司後背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社長，不是我們不想做，但是……”三上猶豫着說到，“這個事情能不能有《幽靈公主》的續作，還不是取決於吉卜力那邊嗎？
他們同意讓我們開發續作嗎？”
按照一般的遊戲傳統來說，如果有一個遊戲能達到幽靈公主這樣的爆款程度，那麼肯定是要開發續作的。
可是，幽靈公主具有它的特殊性。
這遊戲是依託於宮崎駿的《幽靈公主》電影的。
版權都在吉卜力的手上，他們沒有開發後續電影的想法的話，那麼pokeni這邊再怎麼着也是無計可施。
而且以三上對宮崎駿的認知來看，這個老頭子要是肯開發《幽靈公主2》那就真的是見了鬼了。
畢竟這個電影在這裡已經表達得非常完整了。
人類和自然之間的矛盾，懸而未決，一切周而復始，這也是宮崎駿想要表達的，並且留給後人進行思考的哲學命題。
要是再開發第二部的話就有點兒畫蛇添足的味道了。
也不見得宮崎駿就能做得更好。
三上心裡苦，表示社長你這是在爲難我。
青智源倒是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我又沒有說要做《幽靈公主2》”
“那社長您的意思是？”
“資源重複利用起來，然後我們自己來做自己的故事。”青智源說。
“嗯……這樣的話，好像是可以的。”三上真司抱着雙手，思考着。
幽靈公主做到這個程度其實很厲害，裡面大量的資源，包括遊戲戰鬥機制什麼的，只要換個皮就能成爲一款厲害的遊戲產品。
就像當年製作陰陽師系列一樣，同一個時代背景下，很多美術資源都能重複利用。
這樣做除了節省成本之外，其實也節約了時間。
“那麼就讓和田想一個好的腳本就行了。”三上說。
“嗯……我想一想。”
青智源抱着雙手，也跟着進入了沉思之中。
“要說有什麼能跟幽靈公主的資源比較契合的話，”青智源皺眉道，“那麼森林、村莊……這些都是要被用到的。”
一個擁有着動畫般唯美景色的遊戲，該是個什麼？
“啊！”
就在這時，一道電光在青智源的腦海中亮了起來。
他想到了一個很有意思，而且能完美繼承現在《幽靈公主》美術資源的東西。
“那個，三上，你把淺野叫過來一下。”
“嗯？淺野嗎？淺野莉莎？”
“對。”青智源點了點頭。
……
過了幾分鐘，三上真司帶着淺野莉莎敲開了社長辦公室的大門。
“社長。”
淺野微微欠身。
“坐吧。”
青智源面帶微笑，邀請他們兩個人坐下。
三上真司心裡面很是納悶，淺野不是做寶可夢的嗎，爲什麼要叫她過來呢。
“是這樣的，”青智源將剛纔與三上討論的事情跟淺野莉莎複述了一遍，“本意是想要把《幽靈公主》的資源重複利用起來。”
“好的社長，但是需要我這邊做什麼嗎？”淺野莉莎好奇地問到。
她的第一直覺是，社長將她叫過來的話，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那麼會不會是想將寶可夢跟幽靈公主結合起來呢？
這樣子的話，幽靈公主裡面的野獸們當寶可夢嗎？
山獸神、乙事主、小精靈什麼的……
仔細想想，其實挺有意思的呢。
“我是這樣想的。”青智源說，“我想做兩個遊戲。” “嗯。”
兩個人微微頷首，仔細聆聽他後面的話。
“第一個遊戲呢，”青智源豎起一根手指頭，“叫做《蟲師》”
“蟲師？”三上和淺野兩個熱不約而同疑惑地問到。
蟲師是青智源前世非常喜歡的動畫作品。
原作者是漆原友紀。
《蟲師》以描寫世間紛繁蕪雜的“蟲”以及與從事與之相關的協調工作的“蟲師”主題。
與主流霓虹動漫主題相比顯然有別於動輒打打殺殺的少年漫畫和情愛跌宕的少女漫畫。
在這部動畫中，“蟲”既不是動物，也不是微生物，而是一種自然界中無處不在的力量，擁有獨特的生命形態，偶爾和人類產生交集。
蟲師就是講述在產生了交集之後所發生的一些奇怪的事件，然後主人翁銀谷在解決這些事件的時候，所遇到的人和事物，還有【蟲】
每一集都是單獨的一個小故事。
溫暖治癒，打動人心。
青智源很喜歡蟲師的奇幻世界和設定，同時也深深喜愛着其中的每一個溫暖的小故事。
他豎起手掌，跟兩個人解釋了一番：
“在蟲師的世界當中，住着一羣與常見動植物截然不同的生物。
遠古以來，人們敬畏地稱它們爲“蟲”。”
“你們可以理解爲一種有自我形態和生存習性的，但是卻又有着超越常理的力量的生物，它們不一定是蟲子的樣子。”
青智源伸出手掌，像蟲師當中描述的那樣對兩個人說，“如果說我們的世界是手掌的話，在上面有人、動物、植物……”
每說一個，他就屈起一根手指。
“這些東西構成了我們的世界。”
“那麼，【蟲】就是在更底層的東西，是根。”
青智源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兩個人似懂非懂。
“當蟲的世界和人的世界重合時，蟲師銀古便會出現。
這些蟲顯然不是看上去肉呼呼扭動的小東西，而是一種最接近生命本源，類似靈體的生物。
它們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而這種方式卻可能有悖於人類的常識，甚至危害人類的生存。
於是就出現了“蟲師”這種職業，他們雲遊四方，對蟲的生命形態，生存方式進行研究，並接受人們的委託，解決可能是由蟲引起的怪異事件。
主角銀古，就是他們的一員。”
青智源花費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跟他們把蟲師的設定，還有一些比較經典的故事給講了一遍。
這個過渡實在是太絲滑了。
幽靈公主的美術資源完全可以被蟲師給充分吸收和利用起來，場景只需要調換一些順序，做少量改變和補充，就能煥然一新，成爲蟲師世界。
然後剩下的事情，就是把那些光怪陸離的【蟲】們給做出來。
哦，還有此間生活着的人們。
當然，角色部分在《幽靈公主》的基礎上進行改造也不是不行。
兩者的風格其實挺契合的。
三上和淺野聽完之後，內心都是極其震撼的。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社長這個想象能力……
簡直太神奇了。
感覺他的腦子裡面有着層出不窮的想法。
甚至比和田還有前田純更開闊，更深入，更奇妙……
聽完蟲師的故事之後，淺野莉莎都被其深深吸引了。
“但是，這個遊戲要怎麼玩呢？”
“遊戲本身，講述的是人和蟲的交集和生存，各自按照自己的軌跡在走，是一種更自然而然的事情。”青智源說，“我並不想把這個遊戲做成戰鬥類型的。”
“欸？”
三上真司吃了一驚。
這種題材不是正好做成戰鬥類型的嗎？
想想看，有那麼多光怪陸離的【蟲】，戰鬥上我們可以做得多出彩啊。
“那是要怎麼？”淺野莉莎默默吞了口唾沫，她也不太懂社長的想法了。
“這就是爲什麼找淺野來的原因。”青智源說，“我想做成一個沒有戰鬥，但是呢，可以蒐集、捕捉、驅趕、消除、並且養育【蟲】的遊戲。”
兩個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們玩過石頭剪刀布吧？”
“嗯。”
“自然界當中是存在食物鏈的，”青智源說，“老虎吃鹿，鹿吃草，草從土裡面汲取養分，然後動物的糞便和屍體腐爛以後又給土壤增加了肥力。”
“沒有戰鬥之後，蒐集蟲，瞭解蟲的習性，從而找到破解它們的方法，這就是遊戲的樂趣。”
“比如說，有一種蟲，它會鑽進人的皮膚裡面，但是它害怕低頻率的聲音。
另外有一種蟲，就是用這種低頻歌唱，但是每天都有一個時間歌唱。
這樣子的話，歌唱蟲，就能驅趕鑽人皮膚的蟲子，治癒人類。”
“哦，懂了。”兩個人點了點頭，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淺野莉莎笑了起來，“好像還真的跟寶可夢有些相似呢。”
但是卻又有很大的不同。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很神奇，就像社長將【蟲師】的世界觀描繪出來一樣神奇。
玩法是有趣的，同時也在爲遊戲服務。
“大地圖上面，可以切割成許多模塊，然後我們將不同的事件放進去，種在裡面，”青智源說，“但是呢，我們不強求玩家們按照固定的路線去體驗遊戲。
做成一個完全自由開放的世界，讓他們去探索，去找方法來解決事件。
然後再在這些事件當中體會故事，領悟生活。”
這就是蟲師。
兩個人一動不動，坐在原地，仔細品味着青智源所描述的遊戲世界和玩法。
這遊戲還真的跟他們之前所接觸到的每一個都不同。
要真的說起來的話，可能最接近的是帕特瑪。
但帕特瑪也只有一部分的解密元素跟這個是有共同特徵的。
整體的大世界構成，3D操作……都是個全新的遊戲。
就好像真實的存在這樣的一個蟲的世界，然後你真實地扮演一位蟲師，行走於世界各地，只是爲了解決蟲們無意中給人類帶來的困擾。
然後在旅行的途中，見證各種各樣的人和事。
人的生活，人們之間的故事，變成了旅行中的一部分。
這樣的遊戲，還真的是有趣呢。
有趣並不意味着要有激烈的戰鬥和衝突，或許就像是pokeni的那句詞說的【遊戲即是人生】
能創造這樣的奇妙的人生，就足夠了吧。
“真好呢，這樣的故事，這樣的設定，這樣的遊戲。”淺野莉莎嘴角泛着笑。
“嗯，要是能做出來，應該挺有意義的。”三上真司說。
但是他拿不準的是，一個沒有戰鬥的遊戲，能不能做得好的問題。
而且還是用的幽靈公主的資源。
玩家們能不能沉下心來體驗《蟲師》，也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三上自己挺喜歡的，相當於公司又多了一種新的遊戲玩法。
“到時候腳本我來寫吧。”青智源笑着說，“這遊戲你們各自抽人來配合我就行了，我準備用古原椿湫的名義來擔任製作人。”
納尼？
古原椿湫居然要重出江湖了嗎？
……
“第二個遊戲呢？”
青智源看向淺野莉莎，再把視線轉移到三上的身上。
“我想讓你們聯合開一個項目，做的遊戲名字呢，就叫做《怪物獵人》”
“怪物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