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焦急道:“你……我怎麼與你再說?算了,我去找婆婆說理去。”
陸德夫本來是來說情況的,卻沒想到他們兩個人倒是互相掐了起來,這是什麼情況?
趙明誠與陸兄弟道:“多謝兄弟的消息,明誠這就去收拾東西去。陸兄弟你與我一起嗎?”
陸德夫看看趙兄,又瞧瞧嫂子,左右爲難,心裡想道、“好生奇怪,他二人也不知道有了什麼事情,這讓我該怎麼辦?”
趙明誠只想博得一人的同情,原來是娘子一直支持自己,現在娘子也看不慣自己,自己內心生氣,卻是頭一次感到了孤獨,現在只想着讓德夫兄弟向着自己說話,自己也好漲漲氣焰。
可是陸德夫左瞅瞅,右看看,就是不願意開口。
李清照看着德夫兄弟,也不看相公,內心暗暗失笑,知道德夫兄弟不想向着任何人,相公這下子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趙明誠等了等,等不來德夫兄弟的話,內心黯然,尋思道:“我不就是不願意做官嗎?德夫兄弟也不向着我。算了,我不再逼問他,問了也是白問。”
轉身便準備走,趙明誠又聽德夫兄弟在自己背後說道:“停下。”
趙明誠內心想道:“怎麼,德夫兄弟難道要反悔嗎?”
剛一轉身,趙明誠又見德夫兄弟正與娘子微笑着,好似要說話,當即生氣難忍。便與德夫兄弟急道:“你和她說話,爲何要叫上我?”
陸德夫尷尬,不知應該如何開口。李清照與他笑道:“德夫兄弟儘管隨便說話。不必管別人。”
趙明誠看看娘子,內心氣焰不消反盛,暗暗與娘子較勁道:“就你能說。”
內心較勁,趙明誠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遠去了。
李清照瞧着相公的背影,心裡又是無奈又是生氣道:“瞧你那個樣子。好沒出息。”
陸德夫也不管他二人到底有什麼事情了,在此情急之時,顧不上什麼小事。忙與嫂子說道:“嫂子,趙兄他沒有什麼遠見。你可要想好了,皇上的聖旨旦夕下來,到時候你怎麼辦呢?”
李清照也與德夫兄弟正色着急道:“清照哪裡有什麼辦法?現在婆婆當家。應當看她行事了。”
不過李清照內心還想着之前皇上過來時的場景。皇上與自己傾吐真心,自己真的相信了他。怎麼現在皇上還會趕自己走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人面真誠,自己倒真願意相信,可是皇上這事情辦的確實不地道。倘若真的讓自己一家人再回老家去,那皇上那什麼拿自己當作知己就是哄騙自己的話了?
李清照還有些不相信德夫兄弟的話。
陸德夫瞧着嫂子這個樣子,心裡想道:“算了,嫂子她自然有她的想法,我頭腦愚笨。還是不要多問多說了吧,況且嫂子和趙兄這個關係我也搞不懂。我還是先走爲好。”
李清照沉浸在思考之中,沒有注意德夫兄弟。陸德夫起身來與嫂子道:“那我就先走了。”
李清照還待寒暄幾句,卻見德夫兄弟自己朝着門口走去,算了,自己現在心神不寧,也不想去打什麼表面招呼。
待德夫兄弟遠去以後,李清照伸手掐着自己的下巴,心裡暗暗沉思,還是沒有什麼主意,想道:“算了,此事是從德夫兄弟口中得知的,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說不準他也被蔡大人給騙了呢?德夫兄弟這個人好相信別人,還是等等再看,不能因此打擾了婆婆,讓婆婆過餘擔心,到時候這消息又是假的,那就不好了。”
李清照心裡正尋思着,忽然瞧見門口一個人進來,是相公。李清照內心覺得尷尬,便低頭去看向一邊,心裡還在擔心。
趙明誠看看娘子,心裡又是冷哼,暗暗責備道:“母親她不理解我,連你也不理解我。算了,我也不與你說話。”
伸手去拿着包裹,趙明誠便在一旁包了起來,將什麼舊衣服都拿了出來翻騰半晌。
李清照見狀,十分忍不住道:“相公你幹什麼?”
趙明誠停了停,又與娘子冷哼道:“你管我呢!”
李清照苦笑道:“現在皇上還沒下旨,你怎麼就準備着要走了?”
趙明誠道:“我不願意再在這裡待下去。我要回青州去,去那裡隱姓埋名,從此無憂無慮,免得再見那些人了。臉色真難看!”
李清照急道:“婆婆都還沒說什麼。萬一德夫兄弟說的話是假的呢?”
趙明誠不屑道:“德夫兄弟可是最老實的一個人了,他哪裡會扯謊呢?”
李清照道:“他不會扯謊,他不會被騙嗎?”
趙明誠停下來看看娘子,又轉面看看旁邊,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搖頭說道:“胡說,誰人可以欺騙他?他方纔都說了,皇上要貶斥我們,那就一定是真的。”
李清照與相公無可奈何,說什麼都不管用,算了!
李清照轉身輕咬着嘴脣,雙拳緊握,直跺腳!
趙明誠慌忙收拾好東西,將包裹放下來,忽然覺得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坐到椅子上直喘氣,內心感覺一陣空虛,自己方纔什麼收拾東西都是因爲和娘子賭氣而已,現在娘子倒是不理睬自己了,自己收拾東西也就沒有意思了。
現在將包裹放在桌子上,喘了粗氣,看看娘子,見她還站立着,又忙轉眼看向一旁,心裡想道:“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此時只覺得黯然,自己說什麼不願意做官,不願意聽母親的話,全都是爲了要和娘子一同賞畫賞詩。娘子卻反過來與自己對立。自己真是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有苦說不出,能對誰人來說?
李清照自然也覺得難受,自己只是在這裡站立着。站立得久了,乏累不說,自己還覺得尷尬。待了半晌了,自己想要和相公認真說上幾句話。可是讓自己主動過去與相公說話,自己也張不開口。
此時突然又聽聞門外腳步聲,雖然急促,卻有些笨拙。李清照知道婆婆要過來。於是轉身過去,出門瞧瞧,正與婆婆相見。
趙母過來。見清照出門,就叫了一聲,道:“清照。”
李清照出門道:“婆婆怎麼來了?”
一面說着話,李清照一面伸手去將婆婆扶住。讓攙扶婆婆的下人下去。自己將婆婆攙扶進來。
趙母一進門,與明誠又正相對,見他過來,倒是對他冷哼了一聲,說道:“人家清照就知道過來攙扶我,你呢?你幹什麼吃的?”
趙明誠原本歡喜着來迎接母親,沒想到讓母親給了當頭一棒,內心覺得好沒意思。就此將頭一轉,唉聲嘆氣。一句話也不說,就坐了回去。
趙母道:“你……”
李清照瞧這樣子,心裡想道:“相公也太不會辦事了。”
趙母與清照說道:“清照你瞧一瞧,明誠他也太不會辦事了。”
李清照與婆婆道:“婆婆過來坐下說話。”
趙母與清照笑道:“好,還是清照會說話,會辦事。”
慢慢坐下來,趙母與清照道:“清照,你最近聽到什麼消息沒有?”
李清照疑惑道:“什麼消息?”
趙母道:“是我們家裡人的事情。”
李清照想到方纔過來的德夫兄弟,愣了愣神,暗暗尋思道:“德夫兄弟方纔剛剛來過,婆婆她是怎麼知道的?”
可是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究竟是要給婆婆說方纔的事情還是不說。
趙母與清照微微笑道:“怎麼,清照你也不敢說真話了?”
李清照來不及多想了,只好點頭道:“哦,清照不敢隱瞞婆婆,方纔德夫兄弟過來,與清照和相公說了,說……皇上要下旨將我們驅逐出京城去。”
趙母正色道:“這是真的嗎?”
李清照搖頭道:“不過這只是德夫兄弟的話而已,至於真僞,還有待商榷。”
趙母道:“怎麼,德夫他還會騙我們嗎?”
李清照與婆婆道:“德夫兄弟他爲人正直,根本不會轉彎抹角,也不會給他人下套。清照相信他的爲人。只是……”
趙母忙又問道:“只是什麼?:
李清照停了一停,又接着說道:“只是清照怕德夫兄弟他讓人家給下了套。”
趙母道:“這怎麼可能呢?”
李清照道:“德夫兄弟他就在雲兒妹妹家中,做一個倒插門的女婿,這就說明他在那人舉目無親,除了雲兒妹妹以外,無人可以與他真心說話了。可是雲兒妹妹又不能時時刻刻在他身旁待着。因此德夫兄弟免不了要讓人給算計了。依清照愚見,皇上剛剛來到我們家中安慰我們,還說了那麼多的真心話。清照以爲皇上不會貶斥我們的。”
趙母聽清照這麼分析,還很有理,因此點頭道:“嗯,清照你說得對啊。老身倒沒有想到這些。我就聽下人說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老身也算是驚弓之鳥了,家庭有了這麼大的變故,又剛剛完事,我內心起伏不定。只要稍有一點消息,我就坐立不安。因此這纔來找你說話的。現在聽你這麼分析,倒是很有道理。老身算是放心了。”
李清照內心飄飄然起來,婆婆有心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這讓自己受寵若驚啊。
趙母與清照道:“好了,既然沒有事情,老身也就放心了,你們二人……”
趙母一指明誠,見他背對着自己和清照,桌子上還放着包裹,當即不明白了,就問明誠道:“你收拾東西幹什麼?”
趙明誠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搖頭道:“我沒幹什麼。”
趙母當即生氣道:“你總不是想要走吧?”
趙明誠本就生氣,此時也就順着母親的話往下說了,與母親道:“那怎麼了?德夫兄弟都說了我們有危險。我們不走還等着幹什麼?難道真的要讓皇上下旨轟我們走,我們才甘心嗎?”
趙母左右晃着身子,十分生氣道:“你這個敗家子,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皇上又沒下旨,你幹什麼這麼着急?快給我收拾回去,明天去做官去。”
趙明誠本就對這個事情反感,此時聽母親這麼說,更是生氣了,搖頭道:“怎麼又讓我去做官去?那些人實在是難處得很,我……不願意去。”
趙母道:“什麼不願意?你爹爹要知道你是這幅德行,他就算沒死,這個時候也讓你給氣死了。你爹爹縱橫官場,怎麼就生了你這個不中用的兒子?”
趙明誠也不看母親,搖頭道:“不管母親怎麼說,反正我不願意去。”
李清照還想着替相公說上幾句話,可是自己與相公剛剛不和,又逢相公對婆婆不尊,自己怎麼樣也不能替他說話了,內心雖然着急,不過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趙母生氣道:“我看你這個孩子死豬不怕開水燙,真就成了厚臉皮。爲娘怎麼說你,你都不聽嗎?”
趙明誠這次連話都不想說了。
趙母道:“你,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的兩個哥哥都上任了,你還幹什麼?見賢思齊焉,你見到了什麼?”
趙明誠嘟囔着說道:“他們算什麼賢?我還有《金石錄》沒有完成呢!”
趙母指着明誠,無奈着急,着急無奈,現在究竟是無奈還是着急,自己也弄不清楚了,看看清照,與清照說道:“你瞧瞧明誠這個樣子,啊?他哪一點像他父親?”
趙明誠挺胸道:“是,父親縱橫官場,無人不從。明誠哪裡有爹爹那樣的雄心志氣?我只知道在家裡待着……”
他本來還想說自己想要和娘子一同,卻又想到自己現在和娘子不和,因此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李清照本來還不想幫相公說話,這個時候想不幫都不行了,與婆婆忙一面撫摸着胸口一面認真說道:“相公他不是那種人,婆婆爲何要強人所難呢?再說了,婆婆這個樣子,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趙母急道:“你們算是夫妻二人,怎麼說話都說到一塊兒去了?”
趙明誠搖頭嘟囔道:“娘子她說什麼,那是她的事情,與明誠無關。”
李清照心裡埋怨相公道:“我幫着你說話,你卻這麼說我,我裡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