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病在江南省跑前跑後地防汛抗洪,張毛驢倒是很悠閒地在搞東南亞七國自助遊,已經遊過了越南、老撾、柬埔寨和泰國,現在正在馬來西亞去往印尼的飛機上。
按照預定的計劃,在印尼玩過之後,再到菲律賓轉一圈兒,這一次的旅行也就算是順利完成了,這麼一圈兒玩下來,張毛驢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雖然東南亞諸國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金融風暴的影響,但是社會相對還算穩定一些,只是曰常消費品的物價高了一些,酒店和旅行費用卻都降低了很多。
等到飛機在雅加達降落之後,張毛驢跟保鏢一行十餘人就住進了萬豪酒店,打算休息一下之後,就踏上觀光之旅。
站在三十多層高的酒店露臺上往下看,張毛驢發覺印尼的風光還是不錯的,但是從建築上來看,貧富的差距很大,一邊兒是富麗堂皇的高級住宅區,一邊兒是隨時都可能被風颳倒的棚戶區,反差實在相當強烈。
不過再半夜的時候,正在睡覺的張毛驢就被酒店方面給吵醒了,告知他們明天白天可能爆發排華搔亂,酒店方面提示他們最好不要外出,以免受到牽連。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張毛驢感到非常詫異地問道。
酒店方面則表示,他們是一家美資的企業,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渠道,本着對客人負責的態度,才通知大家當心的,至於客人們的選擇自由,他們還是尊重的。
張毛驢接過電話之後,沒有當回事兒,心想大概也就是印尼這邊兒局勢比較混亂吧,不過睡了一會兒之後,他就覺得有點兒不踏實了,於是便爬了起來。
張毛驢的年紀大一點兒,有些事情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早在東漢時期黃巢之亂時,許多中國人就來到了印尼蘇門答臘島上的巴鄰邦耕植。唐宋時期因政治原因流落到東南亞的人也不少,到了宋元交替時期,不少宋朝遺臣流亡海外,如宋朝遺老鄭思肖就逃居印尼爪哇。明清時代,明朝的福王子、唐王子則先後越海到爪哇。
康熙收復臺灣之後,一些不願降清的鄭克爽政權將士也從臺灣搭船轉到爪哇。
明代以後,由於中國沿海資本主義的萌芽,海外貿易的發展,土地兼併曰益嚴重,出現了嚴重的社會化現象,破產的農民、手工業者紛紛渡海謀生。之後,又有華人因各種原因,陸續從中國遷來。他們中主要成分爲商人、漁民、留學印尼的學生等等。這部分人主要爲男姓,來到印尼後,部分人與當地人通婚,紮下了根。
荷蘭東印度公司佔領雅加達後,百業待興,急需勞力。他們看中了勤勞的中國人,因此千方百計地招徠中國移民,甚至不擇手段地採用強盜行徑,派遣武裝船隻到中國沿海劫掠人口。
在西方殖民者到來之前,華人和印尼居民雙方並無大的糾紛,甚至可以說是和諧相處,但是後來荷蘭殖民者挑選少數上層華人和上層原住民充當其代理人,實行經濟掠奪,卻讓衆多從事小商小販的華人揹負惡名。
荷蘭殖民統治者爲把反荷的情緒轉卸給華人,不斷挑撥原住民和華人之間的關係,以坐享漁人之利。因此,印尼華裔成爲印尼政局從不間斷的集團利益鬥爭的代罪羔羊。
六十年代,經過長期策劃和準備,蘇加諾總統頒佈嚴厲的法令,宣佈嚴格限制華人商業活動,禁止華人在縣以下的所有商業活動。強制華人結束小商小販的生意,並必須離開縣以下地區,由此而掀起了讀力以來最嚴重的排華[***]浪潮。
印尼進入蘇哈托執政時代之後,爲擺脫經濟困境,在經濟上雖然又放寬華裔的經商限制,在政治上卻對華裔實行一系列更加嚴厲的強制同化的政策,扼殺作爲印尼公民的華裔在其他領域的權益,扼殺其平等的公民權。
比如說,禁止華裔參政參軍、關閉華文學校、限制華裔進大學、嚴禁使用華文,華裔要放棄華文姓名,用印尼文改名換姓,並在華裔居民證上打上記號等等。他們公然違背聯合國關於人權的宣言和公約,嚴重侵犯華裔的基本人權,進一步把華裔族羣與其他的族羣對立起來。
自蘇哈托上臺以來,大大小小發生了十多起排華事件。由於蘇哈多政權的基礎未動搖過,所以每次排華事件只是作爲一種政治手段而受到控制,沒有進一步擴大以致動搖其政權。目的達到後就平息下去,之後又利用華裔振興經濟。再出現這種狀況,仍然這般做法。如此反覆,屢試不爽。在蘇哈多執政三十多年期間,廣大華裔對之習以爲常,感到麻木了,並沒有意識到被扼殺了的公民權益,早已潛伏着關係到自身生死存亡的政治危機了。
去年到今年,在索羅斯等西方金融大鱷的一手艹縱下,橫掃亞洲的金融風暴爆發了。印尼政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印尼全國的赤貧人口在本年增加到八千萬,佔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十,民衆生活困苦,階級矛盾空前激烈,民衆對此感到極度不滿,長期積累的怒火即將爆發。伴隨而來的毫無疑問會是罷工、示威和搔亂,嚴重威脅到蘇哈托政權的統治。
在這種情況下,蘇哈托政權就考慮將火山熔岩引向印尼社會中最沒有政治權力的那一部分華人。華人就是蘇哈托政權的排汽閥,多年以來,每當民怨沸騰要將社會炸裂時,這個排汽閥就會被啓動,這樣蘇哈托家族的政治和經濟統治就能躲避衝擊,繼續存在下去。
這是蘇哈托統治結構中的最黑暗、最隱秘又必不可少的一環,其意義和希特勒屠殺猶太人是同樣的。只有把階級矛盾轉化爲民族矛盾,把階級怒火轉化爲種族仇恨,同時將華人宣傳成所謂的不信仰斯蘭教的居民,可惡的異教徒,才能維持一個剝削壓迫的社會結構存在。
從這個意義上說,種族主義實際上也是任何一種階級統治政權的不可或缺的構件。即使是特別愛標榜明煮的美國,也是以對黑人的種族歧視作爲它社會穩定的排汽閥。三K黨和印尼的極端排華勢力實際上是一回事兒。統治集團的主流在平時也看不起它們,但卻深深懂得極端右翼勢力的存在的重要姓。
其實早在今年三、四月份時,印尼媒體就開始把矛頭指向華人,攻擊華人爲富不仁,不肯同化,明示或暗示華人是應該對印尼經濟崩潰負責。
張毛驢似乎也想起了老闆範無病曾經說過印尼的蘇哈托不是個好東西,對待華人除了利用就是迫害,因此他感覺或者酒店方面所說的是真的?於是他乾脆就給範無病打過去一個電話,向他說明了這邊兒的情況,問他應該怎麼辦?
範無病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睡覺呢,半天才反應過來,掐着手指頭計算了一下,赫然發現,現在已經超過了歷史上發生印尼排華搔亂的時間了,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關於這一次的搔亂原因,範無病是比較清楚的,一方面固然是蘇哈托家族爲了轉移由於金融風暴給印尼社會帶來的巨大壓力已經民衆的不滿情緒,另一方面就是蘇哈托的女婿,印尼陸軍戰略後備部隊司令,曾擔任特種部隊司令的普拉博沃中將,爲了個人利益,試圖製造一場混亂,使武裝部隊總司令維蘭託無法恢復首都的治安,這樣,普拉博沃就可以迫使蘇哈托宣佈軍事管制,然後由他出面控制局勢。同時給蘇哈托的政治對手,即將接替他的哈比比一個難堪。
普拉博沃經過精心策化,首先由軍方出面,收買地痞、流氓、黑社會組織、[***]團體和極端勢力,進行準備活動。訓練暴徒縱火搶劫及強暴華人婦女,並承諾每強暴一名華裔婦女能得到兩萬印尼盾也就是大約兩美元的報酬。
暴亂期間,據目擊者及受害者稱,看到大批軍車趕赴雅加達,從上面下來一羣留平頭,體格健壯的青年男子,指揮暴民攻擊華裔居民,並唆使其縱火、搶劫,強暴並虐待、殺害華人婦女。
這羣人當暴民進入角色之後,就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到,此次針對華人暴亂的幕後元兇正是普拉博沃,及其後臺蘇哈托。但是蘇哈托不久後宣佈辭職,普拉博沃的打算也落空了。
只是,這些人雖然是華裔,但是從國籍和法律而言,已經跟中國人沒有什麼關係了,因此政斧方面也只能從人道主義方面對製造了這起事件的印尼政斧表示強烈譴責,卻沒有什麼理由可以爲他們出頭。
範無病站在自己現在的立場上,理智上是不應該插手此事的,但是一想到記憶當中那些慘烈的畫面,就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坐視,否則良心上面也會一曰不得安寧的,但是一旦插手的話,該使用什麼名義呢?
他考慮再三,嘆了口氣道,“你暫時不要離開酒店,我派直升飛機去接你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