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了夜，一身黑色勁裝的甘澤走出小院，手裡倒扣一罈酒。
靜靜的月光灑下，落在天井上，猶如結了一層淡淡的霜。
甘澤走近，坐在天井上，擡頭看了看天。忽然想起皇宮裡的那位曾經說過，秋風秋雨愁煞人，可是這大夏天兒的，怎麼也這麼愁？
十二歲的少年，本該有什麼愁？
老頭子曾經說過，酒是好東西，可以用來消愁，只是不知道這酒能夠消我愁苦幾何？
這一夜，洛陽無名小院，有十二歲少年，舉杯邀明月，一夜入先天，繼而無暇。
……
軍機營不算神秘，相反十分接地氣。它就是一個超大四合院，坐落在鬧市之中，尋常百姓也可自由出入，而那些個教習也忒別喜歡和這裡的大娘嬸嬸聊家常，臨走的時候，順便撈走幾根黃瓜，幾棵白菜之類的。大娘嬸嬸也不生氣，因爲她們知道眼前這些粗糙、上了一把年紀的漢子，家裡沒有個女的，索性能幫一點就幫一點，也不怕自家男人碎嘴，說個半天，要是實在忍不了了，大不了再去跟那些漢子聊家常去。
甘澤看着眼前這座四合院，心裡一笑，再看向門口那位上了一把年紀的粗糙漢子正躺在椅子上睡的香甜，也不忍心打擾他的美夢，便在一旁蹲起了馬步。
不多時，門口陸陸續續又來了十幾位少年，嘰嘰喳喳的，十分吵鬧。
那位躺在椅子上的教習睜了一隻眼，然後瞥了甘澤一眼，他知道眼前這位黑不溜秋的傢伙早就來了，只是不好意思打擾自個，當下也不裝睡，正要起身，忽然看見那黑不溜秋的傢伙正對自己笑，那笑容，別提有多……慘不忍睹了！
教習坐直了身子，不再看甘澤一眼，朗聲道：“報名開始！”
然後，甘澤就被排到了最後。
教習不知道甘澤的性子，以爲他憨厚老實，明明第一個來，卻被排到了最後，當下心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心想今天就給你上一課，這個世界，你不欺負別人，就只能等着別人欺負你。
“你叫什麼名字？”教習對第一個少年問道。
少年剛想說話，卻不想教習的第二個問題就來了：
“你打的過最後那位黑不溜秋的傢伙嗎？”
少年看向甘澤，“噗嗤”一笑，譏諷道：“就他？不用出槍，三招放倒！”
教習忽然覺得眼前這持槍少年有些意思，道：“只要你能幫我教訓一下那傢伙，考覈就算你過去了。”
持槍少年“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徑直走向甘澤。
“算你不走運，有人讓我教訓你一下。你也別反抗了，反抗再多也只是徒勞，不如就站着讓我象徵性的打幾下，演戲罷了，行不行？”
持槍少年看着甘澤，這是葉七第一次和甘澤相遇，多年以後，兩人每每想到這裡，便相視一笑。
甘澤不喜歡裝傻充愣，只是牢記過老頭子的一句話，行走江湖，要學會露拙，然後他就變成如今這樣了。
“好啊！”
持槍少年看着一臉“認真”“不諳世事”黑不溜秋的甘澤，像是大哥一般，拍了拍後者的腦袋，一臉正氣的道：“以後，你就是我葉七的小弟了，誰要是在這裡欺負你，我幫你找場子！”
甘澤點了點頭：“行啊！”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我叫葉七！梅花槍第七代傳人。”
“我叫王六，三術刀第六代傳人。”
葉七不知道三術刀是什麼，但看着甘澤一本正經的表情，重重的點了點頭。
同樣，甘澤也不知道梅花槍是什麼，但似乎很厲害，然後就笑了。
只是不遠處，教習擡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怎麼滴？還要不要參加考覈了？”
兩人都沒搭理他，繼續站在後面，聊天。
教習愣了一下，笑罵道：“草！今年的新生脾氣似乎挺大？哼哼，等進了軍機營，我到要看看你們還能不能硬氣的起來？”
然後沒好氣的對第二位少年怒道：“你TM叫什麼名字？”
後者有些委屈的說道：“張樹！”
教習一見這傢伙就要淌眼淚，當下不爽道：“趕緊進去，別在這礙事！”
張樹突然想哭，但還是忍住了，臨走前，硬氣的對那教習罵了一句：“我艹你大爺！”
然後，一溜煙跑了。
教習目送着他離開，忽然笑道：“這兒合我口味。”
不知爲何，第三位少年忽然感覺後背一涼。
……
終於到了葉七和甘澤。
教習也不說話，一時間有些沉默。
“你們走吧。軍機營不收你們。”
教習收起板凳，就要離開。
忽然，一把槍擋住了他的去路，葉七沉聲道：“你要是能過我這把槍，這軍機營我就不進了。”
甘澤拉了拉葉七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意氣用事。卻不想後者瞪了他一眼，低聲道：“這傢伙看我們好欺負呢！”
甘澤不說話，搖了搖頭。
“有意思……呵呵呵呵……”教習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個勁兒的“呵呵”，說不出的詭異。
一陣風吹過，兩人不知爲何，情不自禁的緊了緊衣服，怎麼有點冷？
然後就看見教習一臉陰森的看着葉七，笑眯眯道：“多少年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從來沒有人敢對教習動手，今天終於又見到一個！”
看得出，教習似乎十分興奮，他指了指四合院外那棵大樹上掛着的東西，問道：“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嗎？”
葉七、甘澤對視一眼，驚聲道：“人皮？！”
教習笑的更歡了，肩膀抖動個不停，道：“曾經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和你一樣，然後他就在那裡亙古不變的見證着這四合院的衰敗……”
他看向葉七，道：“來吧，別說我以大欺小，在我這裡也沒以大欺小的概念，我只知道是你先動手的，如果打的過我，那我就自己把自己掛在那棵樹上，如果打不過我，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葉七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也不廢話，要戰？便戰！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嘛？
教習看着突如其來的一槍，後退半步，一個側身躲了過去，笑道：“似乎不夠快！”
葉七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精光，又是一槍刺出！
只是這一槍比剛纔出槍的速度快了三倍！一息的時間出了三槍！三道槍影猶如蛟龍出水一般，攜勢刺向教習！
“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啊？”“啊”字一出口，教習的身體也彷彿變成了三個，只聽他道：“聽說梅花槍一槍能刺出九朵梅花，不知你小子能刺出幾朵？”
葉七冷哼一聲，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長槍上浮現一朵梅花，然後又出現半朵，不多時便形成了兩朵，然後一槍送上！
“我送你去西天！”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教習被一槍捅破了衣服，舉起雙手大喊投降，然後光着身子跑到那棵大樹下，笑眯眯的將自己掛了上去，最後又跳了下來，無賴道：“我可是信守承諾了，回頭見！”
看着他大搖大擺的離開，葉七對甘澤說道：“就這樣完了？”
甘澤也有些轉不過腦子，疑惑道：“難不成那些個教習都雷聲大雨點小？”
兩人相視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大院內，教習摸了摸鼻子，打了一個噴嚏，咒罵道：“哪個死不要臉的傢伙又唸叨我了？”
繼而又低聲道：“梅花槍、三術刀？還真TM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