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震天仰天大笑:“不憂,你這是什麼話,好久沒象今天這樣殺得爽了,咱們這一千五百人,可是打亂了整個大明軍的陣勢啊,那金龍大旗就在眼前,只要咱們再加把勁,就能衝過去了!”
不憂和尚抹了抹滿臉的血汗印子,說道:“老鐵,咱們的兄弟,折得很多,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五六百啦,咱們從河北帶來的兩百老弟兄,也損失了一半多人。再打下去,只怕老本兒都要折光啦!”
鐵震天剛纔殺得興起,沒有在乎身邊的人,聽到這話後微微一愣,放眼四顧,卻只見身後跟着的騎兵已經不足六百,幾乎個個都殺得渾身是血,視力所及的地方,到處都是敵我雙方的士兵與戰馬的屍體,地上的血已經流成了小泊,垂死者和傷兵們臨死前的哀號,幾乎蓋過了一開始如雷鳴般的馬蹄聲,清清楚楚地鑽進每個士兵們的耳朵裡。
天狼軍的步兵也都投入了戰鬥,隨着騎兵的衝殺把大明騎兵的衝刺速度大大降低之後,這片戰場上幾乎已經沒有騎兵還能象一開始那樣全速突擊了,幾乎都是以百人騎隊爲單位,進行騎隊間的陷陣廝殺,而不用擔心給騎兵來回奔突的天狼軍步兵們,也紛紛散成五十人到百人的小隊,結成方陣,四周以盾牌防護,而外圍的長槊手們則紛紛盯着落單的大明騎兵們攢刺,對於落馬的大明傷兵們,更是毫不留情,全都一槊捅死,然後割下首級,往腰間一系,以作報功請賞之用。
吳惟淑的騎兵們也在這時加入了戰鬥,大明的後衛部隊跟鐵震天所部血戰了一個多時辰,早已經損失慘重,銳氣全無,這時候被天狼軍的步騎混合生力軍這樣一突擊,傷亡開始急劇地增加,整個後軍,面臨着崩潰的邊緣!
鐵震天咬了咬牙:“奶奶個熊,打了半天,卻是給他人作了嫁衣,怪不得姓吳的這麼好心,把一千五百騎兵交給我這個旅帥指揮,原來就是讓我消耗明軍的銳氣的,不憂,別突了,開始收人頭,總不能人死這麼多,功勞卻給那小兒得了去!”
不憂和尚遲疑了一下:“老鐵,真的不衝那大明大將的龍旗了嗎?”
鐵震天恨恨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姓吳的三個兒子都擋在那裡呢,依我看也死了快兩千人,這個功勞,他會給咱們?現在不是搶功的時候,收收給咱們打死的人頭就行了,別的不要多管,由他們折騰去!”
俞大猷已經衝了七個來回了,身邊的戰士越打越少,可是面前的天狼軍卻是越打越多,他已經顧不得後軍那裡的動靜,那裡用大明語發出的慘叫聲,以及越來越近的喊殺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現在俞大猷的衛隊和前軍的殘餘,加起來還有三千多人,已經被天狼軍四面的鐵騎合圍,把這最後一點生存空間,壓得越來越小,陣形也是越來越扁,擠在方圓也就裡餘的空間,天狼軍的後排步騎軍,不停地向天空射出陣陣箭雨,無須瞄準,每箭下來,幾乎都會狠狠地命中目標。
飛到空中十幾丈處再高高落下的箭枝,帶着巨大的動能和破甲力,射穿這些大明騎兵的鐵甲銅盔,讓他們如雨點一般地落下,而相形之下,大明騎士們盲目而絕望的弓箭回擊,卻是那麼地蒼白無力,如果說對面天狼軍的弓箭是一陣風暴,而這時候大明騎士們的反擊,最多隻能算是一陣陣時有時無的毛毛雨了。
正北方的沙丘之上,擺起了一面“吳”字大旗,一身明光大鎧,紅色將袍的吳惟中,已經在他三個殺得血染徵袍的兒子的保護下,悠閒自得的站了沙丘的至高處,身後則是密集的步騎兵。那三個如狼似虎的小將,則紛紛向地上扔出一個個頭盔上插着華麗羽毛的人頭,按大明風俗,只有千戶以上的本部別帥,也就是將佐,纔有資格穿戴這樣的頭盔,即使從他們這三個人的戰績來看,俞大猷手下大半的部隊,也跟着他們的首領一起,給徹底消滅了。
俞大猷身邊那名打着金龍大旗的士兵,被一箭射穿了鐵盔,慘叫一聲,從馬上栽倒下來,而那面金龍大旗,上面早已經被箭枝射得千瘡百孔,這會兒也隨着這名士兵的戰死,緩緩地向下倒去。
俞大猷怒吼一聲,一把抄過這面大旗,這已經是他今天戰死的第十七個護旗親兵了,可是後面又鑽出兩名身上已經插了不少箭枝的衛兵,搶着要繼續扛着大旗,大明福州衛所的風俗,重死輕生,視沙場戰死爲至高無上的榮譽,而老死於牀榻之上的,則會成爲人人看不起的笑柄,這也是俞大猷所部一萬五千人,戰鬥到現在還沒有崩潰,也無人逃跑的原因!
俞大猷把金龍大旗牢牢地抓在手上,一聲暴喝:“全都給我退下!傳我將令,所有活着的戰士,向前方沙丘之上的天狼軍主將突擊!就是死剩下最後一個人,也要取下敵軍大將的首級!取下首級!”
所有還能行動的大明士兵們都發出一陣蒼狼在臨死之前的哀號之聲,既悲壯又高亢,如同陷入了絕境的困獸發出了最後的怒號聲!金龍大旗開始向前運動,兩千多名渾身是傷的大明騎兵們,再一次冒着空中烏雲般的箭雨,向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天狼軍騎兵陣列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北方的天狼軍騎兵也開始了反向的衝擊,兩股騎兵的鐵流狠狠地撞到了一起,一陣人仰馬翻的聲音,俞大猷左手大刀,右手狼牙棒一陣猛揮,把十餘個想要近身的天狼軍騎兵,打得一個個如同落葉般地墜馬,跟在他周圍的大明騎士們一見主帥如此驍勇,無不抖擻精神,一通猛砍狂衝,居然有一千多人,從這混戰的戰場中突了出來,直奔三裡外的吳字大旗下的吳惟中而去!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