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蘭湘和辛培華的比武只用了小半柱香就結束了,辛培華無論是力量還是經驗都不如沐蘭湘,而且李滄行明顯發現沐蘭湘所用的一套掌法連自己都沒有見過,很可能就是這一個多月來被叫去黑石那裡開小竈所學。
隨着沐蘭湘的一招雙龍戲水,兩隻粉拳打到了辛培華的胸膛上,猛地一轉,後勁盡吐,正是李滄行教過她的那一招,現在已經運用自如了,辛培華大叫一聲,仰天就向後栽倒,一下子摔了個灰頭土臉。
沐蘭湘的臉上現出一陣會心的笑容,她先是向着地上的辛培華抱了抱拳:“辛師弟,承讓啦。”
沐蘭湘轉過頭來與李滄行四目相對,又伸出小拳頭猛地一轉,頑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李滄行心中正爲着小師妹的勝出而高興,突然聽到紫光宣佈:“第二場,由徐林宗對李滄行,你們兩人入門時間都比其他師弟師妹要長,這一場就用木劍比試一下吧。”
李滄行的臉色微微一變,習武四年多,他只學過基礎入門的武當劍法,每天所練的也是以拳腳功夫爲主,而徐林宗這幾個月卻一直沒有和大家一起練功,從剛纔沐蘭湘打倒辛培華所用的招式看,很可能是在練劍,如此一來,自己與他比武,實在是勝算不大。
李滄行想到這裡,看了看臺下的澄光,暗自嘆了口氣,到擂臺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把木劍,而在徐林宗也早已經在他的對面站好,持劍不語。
一陣秋風拂過,李滄行率先發動了攻擊,這套入門劍法多數招式都沒有名稱,只是最基本的刺,削,挑,斬等動作,李滄行右手運劍,左手則一直打出十段錦長拳,配合着掃葉腿的功夫,儘量還是希望用拳腳來解決問題。
徐林宗擋了李滄行幾劍,兩人的力量相差不多,各自震得手臂有些微微發酸,而他也沒有如李滄行預料的那樣使出一些高明劍法,所用的也只是最基本的入門招式,一時間兩個人劍來腿往,乒乒乓乓地打得好不熱鬧。
五十餘招過後,兩人重新拉開了距離,李滄行拭了拭臉上的汗水,笑道:“徐師弟,真厲害呀,這半年多力量漲了這麼多。”
徐林宗嘴角邊勾了勾,突然撞上了紫光的眼神,心中一凜,輕輕地說了聲“大師兄,得罪了!”
徐林宗話音未落,木劍便緩緩地出手,這一次他沒有象剛纔那樣橫斬直刺,而是手中劍如挽千斤力量,慢慢地劃了一個圓圈,而他身邊的空氣也彷彿被這個圓圈所禁錮,一下子失去了流動性。
小弟子們沒人見過這樣的劍招,一個個目瞪口呆,而觀戰的道長們則臉上閃過一絲驚愕,面面相覷。李滄行的腦海裡突然閃過四個字“兩儀劍法”。
李滄行很奇怪自己爲什麼對這劍法如此熟悉,看着徐林宗這樣忽快忽慢地劃出一個個圈圈,改變着自己周邊氣息的流動,他突然有一種感覺,彷彿自己不知道在哪裡也見過這劍法。
李滄行收拾了一下心神,揉身上前,揮劍走刺徐林宗的手腕,徐林宗右手木劍迴旋,正好劃出一個圓圈,把李滄行直刺他的這一劍圈在了這個劍圈之中。
李滄行只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吸力,拉着他的劍,帶着他整個人向着徐林宗那邊倒去,而自己的劍想要變招橫斬或者下劈,卻是一點力也發不出來。
李滄行心中一驚,連忙向後一抽,“嘶”地一聲,拉回了木劍,這一下先機盡失,徐林宗低吼一聲,踏步上前,木劍依然拉出一個個圓圈,試圖把李滄行的劍圈到裡面。
十餘招一過,李滄行便不住地後退,無法形成有力的反擊,而徐林宗則穩穩地佔據擂臺的中央,慢慢地以這種划着圓圈的劍法,把李滄行向着死角逼去,臺下的紫光臉上帶着得意之色,輕輕地拂着長髯,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滄行的落敗,只是時間問題了。
又是一招由慢轉快的劃圈劍法,這一回李滄行本已退到了臺角,好不容易就地一滾才躲過了這一下,馬上徐林宗的下一招又接踵而至,李滄行咬了咬牙,索性不再躲閃,長劍直出,從徐林宗的劍圈中心,直刺了進去。
徐林宗臉色瞬間一變,手上木劍一抖,連着向後劃出三個圈,人也跟着向後連退三步,以化解李滄行這兇狠的來勢,一直在臺下微笑着的紫光的笑容也是突然凝結在了臉上,連嘴也閉不上了。
李滄行一劍刺出,開始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帶着自己向後拖,整個右臂都象是要被絞了進去,但是隨着他這一劍真的向裡刺,卻突然覺得那股巨大的吸力一下子消失不見,而自己的手臂又重新運用自如。
李滄行心裡一下敞亮,原來這兩儀劍法劍圈中心位置,看似是力量最大的地方,但恰恰就是破這劍法的罩門所在,知道了這一點,他心中一塊巨石落地,無論徐林宗再如何劃圈,只管向着圈子中心去刺,這樣一來,攻守易勢,完全就變成了李滄行反過來追着徐林宗打。
紫光的臉色脹得鐵青,面沉如水,而一衆師弟們看向自己的眼神裡也多少帶了些戲謔,他看了一眼澄光,只見他已經坐直了身子,面帶微笑,一邊看着李滄行一邊點着頭,眼光之中盡是欣慰。
紫光輕輕地咳了一聲,澄光突然領悟到了什麼,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而臺上的李滄行正在越戰越勇間,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師父,突然發現澄光的臉上掛着一絲愁苦,而看向自己的眼神裡竟然有一分埋怨,甚至還輕輕地搖了搖頭。
李滄行一下子醒悟了過來,他人本來極爲聰明,這一下完全明白了爲何這半年來,準確地說是衝穴的那一天後,澄光爲何對這比武之事一下子全無興趣:
徐林宗是紫光真人的首徒,又是當朝高官的子弟,以後註定會接管武當,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帶藝投師的人帶着的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兒,又怎麼可能去和徐師弟相爭呢?
想到這裡,李滄行的萬丈雄心一下子化成了泡影,微一分神,手下一慢,被徐林宗趁機一下打落了手中的劍,怔怔地立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