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個少年在山裡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他眼前根本沒有路,幾次踩到鬆土,滑下了幾尺。但是他沒有停止,繼續向山上走着。淡淡的月光中閃現着他堅毅的表情。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遠方吸引着他。
這個少年叫歐陽青。此時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了白天看到的奇異景象:
一個大火球從天空劃過小城的天空,一時光芒刺眼,宛如一個小型的太陽突然滑過人們眼簾,晃得人們睜不開眼睛。然後,大火球直奔城市的北山而去,撞得北山碎沫橫飛,煙塵暴起,整座城市都跟着地動山遙,晃動起來!
沒有在戶外看到此等影像的人們還以爲是地震,紛紛跑出了家門,跑到了戶外空曠的地方。
被火球撞起的塵埃濺起,形成了一大片塵雲,在小城與山區的接合處落下了“塵埃雨”。
“UFO!UFO!”很多人興奮的大聲喊了起來。紛紛拿出手機來拍照,傳到網上。
“是隕石!”有人糾正道。
“是UFO!我看清了!那是飛船!UFO!”站在花城市四中操場上的歐陽青也跟着興奮的喊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他直視火球,竟然看清了火球中心是一個圓球狀的“飛船”。火球中心的圓球非常的規則,如珍珠一般圓潤。
幾分鐘之後,數架軍機飛過小城的上空,向已經撞去了半個山頭的北山飛去。又過了幾分鐘,十幾架直升機又飛了過去。然後又是十幾架直升飛機飛過。
學校廣播裡招集學生都回到教室。一回到教室,各班班主任幾乎是一個模子的要求大家全部回家。這兩天不要回到學校,在家待命,等待學校通知。
歐陽青和同學們騎着自行車往家趕的路上,步戰車,坦克車,裝甲車一隊隊的開過,在這座小城,一時甚爲壯觀!
通往北山的主道路已經被交通管制起來。
有着各種電視臺標記的新聞採訪車也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向北山的方向奔去。
他們反倒在路邊讓人遺忘一樣,好似這座小城的主路上根本沒有他們!好似這座小城是人家的小城,與他們根本沒有關係!
“媽啊!這是怎麼了!大事件啊!”胖子顧三怪叫道。他是歐陽青的初中同學,姓顧,家裡排老三,從小到大家裡一直叫他顧三。大家這樣叫都已經習慣了,反倒他的真實名字很多人都一時想不起來了。
“趕快回家啊!新聞裡一定說得清楚!”身材偏瘦的瘦猴說道。他也是歐陽青的初中同學,叫孫勝,瘦高個。說完他就一拐車頭向旁邊的一個小路騎去。“我回去了。不等你們了!”他回頭喊道。
“回家也是聽人家說,哪有在這裡看得過癮!”另外一個高個子騎在自行車上說道。他叫關宇。在班級裡就坐在歐陽青的後桌。
“在這看哪有去北山看過癮!有膽咱們去北山那兒看!”胖子顧三大膽提議道。
“去就去!誰怕誰啊!”關宇說道。“歐陽,你去嗎?”
“去!你們去我就去!”歐陽青壯着膽子說道。他有點害怕,但在好朋友們面前要面子又不好說出來。班級裡,他和顧三,關宇最好,有什麼事情都是一起做,一起扛。好事壞事都做過了,就差點屋子炸樓了!
其實他們從小學就在一起上學,從小鬧到大,也經常鬧出一些事情來。鬧事的時候,點雷耍橫的一般是顧三,衝在前面的一般是關宇,跟着往上衝的纔是歐陽青。
表面上他是這三人裡膽最小的,平時也是最靦腆的,但是真下起手來,也是最黑的。有幾次跟人打架,他下手最狠將別人打得頭破血流,關宇和顧三拉都拉不住。所以,顧三“起刺”和關宇往上衝都是有底氣的。歐陽青家裡沒有人學武術,但是他好像天生就會兩下子,從小打架幾下子就能將別人打趴下。要不是家裡死命管着,他早就將人打死打殘了。
今天碰到這樣熱鬧的事情,顧三關宇巴不得衝上去看看。歐陽青雖然心裡不願意去,但不好意思自己回去,就跟着去了。騎起來後反倒他最起勁,騎得最快了。
他和顧三、關宇一起通過小路騎到了北山山下。不過北山周圍已經全部戒嚴,想要看熱鬧的市民和山民們全部被攔在了山下。
山上人影很多,都是穿着軍裝的人,好像在尋找着什麼東西。
山下被圍得水泄不通,不過好像只有穿軍裝和有特別通行證的人可以通過。新聞記者都被堵在了外面。
“完了,到這裡也到到頭了!上山是不可能的了!”竹竿關宇嘆息道。大有回頭的意思。
“誰說的?我還知道一條路!”顧三來勁道!他總是在關宇意興闌珊的時候挑起關宇的興致。
“真的?”關宇有些不信道。
“信不信由你!歐陽,你來不?”胖子盯着歐陽青道。
“我,當然去了!”歐陽青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說道。好像生怕關宇聽不見!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平時膽子不大的他,今天的膽子會額外大一些,不需要顧三挑逗就很興奮。好像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在催動着他!
“好吧。我也去。”關宇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他真想打退堂鼓,但在歐陽青和胖子顧三面前實在說不出口。
胖子顧三跟家裡人有時會上山採摘山果,所以知道幾條一般人不知道的小路。他們三人騎着自行車繞了半天,終於在天黑時到達了一個沒有被軍人發現的一條小路,扔下自行車,三人就開始往山上摸去。
這時的晚霞如一根紅絲帶在西邊的天空中飄過。
但是還沒有上到半山腰,他們就被山上找什麼東西的軍人發現,他們三人嚇得全都跑散了。現在,只有歐陽青自己一個人摸黑向山上爬去。一聲也不敢出,生怕被人聽見,發現。
這時,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反而不那麼害怕了!一股豪氣油然而生,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更加的勇敢,堅毅。
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古代的武士,直面困難,直面戰場,直面慘淡的人生也豪不退縮。
夜,如黑瀑般突然降臨,四周沒有一絲光亮。除了手機屏微弱的光亮,什麼也看不見。害怕被人發現,歐陽青沒有用手機照亮,全憑着感覺向山上爬去。這座山他爬過幾次,但都走得大路,從來沒有走過這種沒有路的地方。
山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便有了路。這好像是某位古人說的。
這條黑夜裡的路,就有我來開拓吧!歐陽青在心裡壯着膽子說給自己道。
夜,深沉,濃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偶爾,頭上還有直升機掃着光柱飛過,歐陽青就立刻趴到山坡上,鼻子裡聞到的都是泥土的味道。等直升機飛過之後他繼續往上爬。他總是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力量在吸引着他往上爬。
在歐陽青上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是一個黑洞。此時黑洞洞口有三個如螢火蟲般的光點浮現在那裡。
其中左側的光點發出細微的嗡嗡聲道:“這就是被我們引來的‘聖盃’?”
右側的說點發出細微的聲音道:“看來這就是我們的宿命了!他真是弱得要命。他的兩位同伴更是弱得要命!我們要是寄宿在他們這個‘容器’裡,與他們融合,我們也是低級的生命了!要是被其他高維人發現,非笑話死我們!”
“別抱怨了!”中間的光點有些訓斥道。“我們戰敗了,就是這個結局。能夠來到這裡已經實屬不易!整個星系的文明就剩下了我們三個能量體,已經是我們的萬幸了!想想被我們滅掉的那些星系,有幾個有生命逃脫的?沒有!”
“是的,聖尊。你說的對。抱怨沒有用。我們既然到了這裡,就從這裡重新開始吧。在這裡重燃這個世界的宇俠聖火!”左邊的光點發出細微的聲音道。
“聖尊,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右邊的光點發出細微的聲音道。
“好,達莫斯,我一會兒進入這個‘聖盃’體。你和斯格樂附着在這個‘聖盃’體上,跟着我去找另外兩個‘聖盃’。我們就從這裡重新開始!”
“遵命,聖尊!”右邊的光點發出細微的聲音道。顯然他就是達莫斯。
“遵命,聖尊!”左邊的光點隨後發出細微的聲音道。顯然他就是斯格樂。
歐陽青繼續往上爬着。他的手上滿是泥土。身上也是髒得要命。他感覺上方總有一種力量在召喚他,在拉扯他。好像是地心引力一般“吸引”着他。
他想起了這座山在上一次世界大戰中還是一座要塞。雖然上次的世界大戰已經過去五十年了,人們幾乎已經忘卻了那次戰爭。但是戰爭給城市,給星球帶來的創傷還遠遠沒有消去。
他以前和小夥伴來到過這座山,看到過幾次像入口一般的山洞。但是他們沒有誰敢進去過。
大人們說這座山當年是一座重要的要塞,裡面都被掏空了,裡面還有很多死人,白骨,惡鬼……
想到這裡,他不禁混身打了一個冷顫!
他偷偷向後面望了兩眼。除了黑就是黑,什麼也看不見。偶爾有幾個手電筒的光柱劃過天空。軍人們在夜裡好像在尋找着一些什麼。
也許是在尋找外星人吧!他心裡不住的想着。這麼大的動靜,不是外星人來了還是什麼!
一想到外星人,他反倒沒有了那麼害怕。十幾年來,他一直幻想着有外星人,一直幻想着自己可以與外星人“第一次”親密接觸。現在機會來了,他絕不會放棄!
他再向上爬了幾十米,發現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洞口。此刻,他正站在洞口處。他掏出手機,將手機電筒打開向洞內照去。
裡面什麼也沒有。他壯着膽子向山洞裡走去。山洞有些幽長。外面看起來是天然洞穴的痕跡,但是幾十米後就全是人工建造的樣子了。
果然,這是要塞的一個入口。一想到這裡,歐陽青就打了一個冷顫。他想起大人們講的建造要塞的人都被殺死在要塞裡了。當年守要塞的敵軍也大半死在了這裡。這裡是冤魂最多的地方,到處都是鬼……
剛到山洞的一個轉彎處,他突然發現了白天看到的那個圓球狀UFO。白天看到這個球時的印象太強烈,所以,雖然光線微弱,他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他不禁面露喜色,有些興奮。
此刻,在微弱的手機電筒燈光下,三個螢火蟲似的光點閃爍着向他飛了過來。速度極快,只比閃電慢了一些。他下意識的向後蹦去。三個光點匪夷所思的竟然作出了急速轉彎的動作:中間的向自己的額頭飛來,其餘兩個向自己的心臟飛去!
鬼啊!歐陽青還來不及喊出來,一個光點就已經飛進了他的大腦。他只覺得大腦劇烈的震痛,然後就暈了過去。
“唉,太弱了太弱了!”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啊!這已經是最好的‘聖盃’了。手裡就是這張爛牌,怎麼也要打出去。”另一個聲音響起。
“我們形神俱滅,只有這點量子能量,就在他心宮好好待着吧。等見到那兩個‘聖盃’,我們倆也要三維展開,不知道那兩個‘聖盃’能不能承受得了!”
“幫我守界!”
山洞中再也沒有了聲音。
從歐陽青身上突然發出了白色和碧色的光芒。然後是黑色。這三層淡淡的光芒先由白色開始,然後是碧色浮現,最後是黑色暴漲。但是外層的白色和碧色將黑色的光彩緊緊包裹在裡面。無論黑色怎麼暴漲都無法突破白色和碧色的光圈。
歐陽青好像做了一個又一個連續的夢。
他站在一個黑色的水潭旁。有一個長着黑角的獨角獸站在他的面前好像說着什麼。那些話聽着極其柔合,好似聽得懂,又好似聽不懂。說完那些話,黑角獨角獸渾身發出了淡黃色的光,忽的一下,那些光全部進入了他的身體, 他能感覺到那些光分解成許多跳躍的小魚,或者說,分成了許多光子--他在一部科幻小說裡讀過--光是由許多光子組成。
他感覺到那些光子鑽進了他身體裡的細胞,釋放出了很多能量,使他渾身說不出的舒坦。他甚至不自覺的舒服的哼出聲來。
他的臉上漸漸流出一滴滴黑汁。他渾身都開始如洗澡蒸桑拿般冒出一滴滴黑汁,然後這些黑汁又漸漸結成黑色的泥殼。
他又站在一座雲海之上的高峰之上,忽然,他像大鳥一樣在天空中飛翔。就像雄鷹一樣,不斷的在天空中飛翔。又像幻想小說裡的超人一樣,可以在天空中任意飛翔。他在空中快樂的大喊大叫。他的聲音像大雁,像候鳥的激鳴在天空中迴盪。
他最後站在了星空之上,好像是在銀河之上。整個星空是他身後的背景,整個宇宙好像是他的家,是他的牀,是他的椅子。
一片又一片星空如落英繽紛的花瓣,如花雨在他身邊下着。那些花瓣帶着溫暖,帶着一絲絲熱量融入他的身體。帶着一絲絲甜,帶着一絲絲苦,帶着一絲絲悲與樂,打溼他的衣服,打溼他的臉頰,打溼他的眼睛,然後打溼了他的心靈。
終於,他身上暴漲的黑色光芒漸漸散去。在最外圈包圍他的白色和碧色的光也漸漸散去。
山洞裡有了些微光芒。
黎明如一個嬰兒,微微笑着趕來。
歐陽青在第一縷晨光溜進山洞時醒了過來。
早晨像一隻花鹿,踩在他的額上。
他還沒有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聞到的就是一股腥臭味。他立刻反胃,嘔吐起來。但是半天沒有吐出東西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什麼都沒有吃過!
“怎麼會這麼臭!”他坐起來自言自語道。“我這是在哪裡?”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如繭般手上結着黑色的繭殼。他輕輕一動手指,繭殼碎掉,露出裡面粉嫩的皮膚。他擡起脫掉繭殼的左手,用鼻子嗅了嗅,一陣清香撲鼻。他又擡起還未脫掉黑色繭殼的右手,用鼻子嗅了嗅:惡臭撲鼻--真是要多臭就有多臭!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這裡這麼臭了!
感覺臉上癢得難受,用雙後去摸臉,然後雙手沾滿黑泥黑污放在鼻子下面,又是惡臭連連。
山洞裡的光更多了一些。歐陽青想起北山山腰有一處清泉。他現在很想洗一洗。他拿起地上的手機向外走去,很普通的一步,竟然走出去了幾米!
“咦?怎麼會這樣?”他有些吃驚。又向前走了兩步,一下子就走到了洞口。
天邊粉紅的霞光如害羞的大姑娘在他眼前羞答答的低着頭。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充滿了力量,渾身充滿了力量!真有一種身輕如燕的感覺。
下面傳來了一些嘈雜的人生。搜山的人正向這裡圍了過來。他不想被人發現,立刻向記憶中的泉水處跑去。他發現自己竟然腳下生風,離地有一二公分的樣子在空中跑着。好像燕子貼着地面飛過。
好像腳下有柔軟的青草供他踩踏,好像腳下的空氣在他腳下生成道路供他跑步。他就如疾風一樣從搜山的軍人們眼前跑過。
軍人們搜山搜了一夜,正是疲憊不堪的時候,人們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就是惡臭襲來。
“是不是你放屁了!”一位士兵對前面撅着屁股的士兵恨恨的道。
“你才放屁了!是你放的!”前面的士兵回頭道。
“都別吵了!剛纔是不是有人跑過去了!”一位少尉軍官在旁邊說道。
“報告長官,沒有!”
“繼續搜!”少尉軍官命令道。不過他也偷偷的用手捂住了鼻子。
歐陽青終於跑到了泉水處。在泉水的源頭有幾十個士兵在那休息,他連停留都沒有敢停留,一口氣跑到泉水下游一個水潭裡。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水潭有幾米深,他將手機扔到潭邊一猛子紮了下去,一直扎到了水底,然後開始屏住呼吸,脫下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掉了身上的污泥。
然後他浮出水面,將衣服隨便洗了洗就穿上上岸了。當他撿起手機往水潭一看:
這潭泉水在他出浴後已經變成了黑水。水上還浮着幾十條翻着白肚的死魚!
“這麼毒!”歐陽青壓根就沒有想到自己身上的黑泥污物竟然毒性這麼大,分分鐘就將水潭裡的魚都毒死了。
上游的士兵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向下遊搜索過來。
歐陽青一看不好,立刻撒腿就跑,如閃電般向家裡跑去。
白雲,山林,樓房都被他甩在了身後。他感覺自己就像突然學會了武俠小說裡的輕功一般,腳下生風,直接貼着地面飛了起來!簡直太神奇了!
本來騎自行車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回家的路程,他竟然十幾分鍾內就跑到了。
小區裡的保安眼睛一花,一股風就飄了過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早晨已經如鮮花般醒了,綻放芳香。但是很多人們還沒有起來,還沒有開始呼吸清晨的空氣。
歐陽青拿起家裡的鑰匙,躡手躡腳的打開家門,輕輕的從內部再關上,輕輕的走回了自己的臥室。他感覺自己像一隻躡手躡腳的老鼠,生怕讓母親聽見他回來了。
不過他的腳步也真的很輕。輕得他自己都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
牀上的被子鋪在了那裡。顯然昨天夜裡是母親做的。他脫掉身上的溼衣,去找乾淨的衣服換上,然後照了照鏡子:一個無比英俊的少年出現在鏡子裡。
這個!這個是誰!
看了半天,歐陽青明明白白的看出來,這個就是自己。自己更瘦了一些,更白了一些,更嫰了一些。絕對,絕對是一個自己夢想中的“小鮮肉”!
喔喔!喔喔!他開心的直想叫起來!
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但整個人的氣質和氣場完全不一樣了!
這到底是誰?他不禁心裡問道。他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