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
蘇陽聞言就環顧四周，發現現在所處位置位於聖境之塔第一層之後，臉上立刻就露出幾分恍然之色，大概知道了韓正海的意圖。
不，應該說蘇陽早就已經注意了。
在與韓正海這一路邊走邊聊的過程中，二人耗費的時間並不短暫，畢竟還有許多軍事改革方面的事情要聊。
但是聊歸聊，蘇陽基本的警惕性還是保持着，所以在他一路行來之際，早就注意到前行的方向是往聖境之塔第一層的位置。
畢竟不管怎麼說，聖境之塔的構造相對比較單一，大致相同，都是爲了戰爭所準備。
若是這樣蘇陽再看不出來是前往聖境之塔第一層，那這一段時間真是白混了。
就因爲確認前往的是聖境之塔第一層，蘇陽才能夠大致上猜出來韓正海究竟所爲何事。
那就是——算一算日子，上一批出徵的隊伍，也該回來了吧？
蘇陽仍記得，自己剛剛抵達聖境的時候，聖境之塔大門敞開，一支隊伍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征，裡面有蒼老嚴肅的面容，也有對未來充滿希望的稚嫩，浩浩蕩蕩，腳踩着黃金天路，身披着黃金戰甲，信仰前行。
可是，這一次又有幾人能夠回來呢？
蘇陽面無任何的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心裡面在想什麼，同時在這種情況之下，韓正海也保持着沉默。
但四周卻在這時候忙碌起來，太素府孫家已經全部就位，帶隊的是那位老丹師，平日裡只要有時間就會纏着蘇陽討論丹道，這一段時間也算混了一個臉熟。
可是現在這位老丹師卻異常的嚴肅，連看都未看蘇陽一眼，與以往的熱情完全相悖，說實話都有些讓蘇陽不太習慣了。
就這樣，蘇陽看着太素府孫家的修行者們忙忙碌碌，直至一切做好準備之後。
那塵封許久的大門，在無數人的注視下，緩緩敞開。
僅僅只是一扇門，在這一刻突然給蘇陽一種隔絕了生死兩界的感覺，就好像這扇門的一面是天堂，另外一面就是地獄。
而就在此刻，代表着生死兩界的大門敞開，地獄與天堂相連，生與死混淆模糊在一起。
爾後，代表着死亡的那一邊，有一道道模糊的身影緩緩出現，人數看起來似乎也不少，黑壓壓的一片。
但是對於曾經見到過他們出征景色的蘇陽，只是一個粗略掃過的眼神，就能夠判斷出，比起當初出征的人數，這裡面少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比起當初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征景色，現在回來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打了敗仗的潰軍一般，步履踉蹌，歪歪斜斜，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一種疲憊的感覺。
近了！
出征的隊伍漸漸走到了敞開的聖境之門，領頭的還是那位來自焚天府祝家的強者。
對於這位來自焚天府祝家的強者，蘇陽仍然記得當初他那沸騰的氣勢，好像熊熊燃燒的烈火，就連斷天府韓家家主韓正中都敢叫囂一二。
可是現在這位焚天府祝家的強者，雖然氣勢仍在，但是臉上卻寫滿了疲憊，就連一頭火紅色的長髮，也充滿了黯淡的光澤，彷彿燃燒殆盡的柴火。
更不用說那一身鮮紅色的戰甲，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塊掛在身上，裸露出來的肉身到處都是傷痕，表面上覆蓋一層仿若岩漿冷卻一般的疤痕。
此人實力本事不錯的，他是焚天府祝家第二號強者，實力僅次於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否則也不會代表焚天府祝家主持着這一次源界的探索調查。
可是如此強者，現在也是一臉疲憊和狼狽，可見在源界的探索過程中，究竟是多麼慘烈。
而領頭的焚天府祝家第二號強者已經如此，更不用說其餘來自焚天府祝家的溯源軍。
幾乎人人帶傷，沒有一個人是安然無恙的，戰甲殘破，傷痕累累，臉上有着許多來不及擦的污痕，還有療傷藥抹上去的殘跡，及胡亂包紮在上面的繃帶。
絕望，痛苦，疲憊，壓抑，是這個隊伍此刻表現出來的所有情緒，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飽受摧殘的少女，充滿了被凌辱過後的委屈。
可怕，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一支出徵時還雄壯的隊伍，回來的時候會如此的挫敗。
難道，這就是源界嗎？
蘇陽目光深邃，好似能夠望穿遙遠的時空，一直看向隊伍的微末，看向遙遠的地平線盡頭，那裡是源界，一個就連像九大世家家主這般強橫，三大主宰這般深不可測的強者們，也要忌憚無比，避諱莫深的地方。
然，讓蘇陽不知道的是，對於這支隊伍的折磨，至此仍然沒有結束。
只見這支隊伍在抵達聖境入口處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入，而是停滯在聖境之塔的下方，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外，貌似在等待着什麼。
就在這時候，百餘名焚天府祝家的修士，在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的率領下衝天而起，每個人都手持一面鏡子，大範圍的對這支隊伍進行掃描和檢查。
這無疑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對於一支剛剛歸來，疲憊不堪，正急需修養和治療的潰軍來說，現在還要面臨不信任的檢查，簡直沒有什麼比這更要痛苦的事情。
可是在這時候沒有任何人反駁，因爲聖境不容有失，一旦出現意外就是數兆來自大天道三千域之界的子民化作枯骨。
故，在這種情況之下，無論心裡面多麼不忍，也要把該走的流程，一個不拉的全部走完。
只是讓蘇陽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情況比蘇陽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聲尖叫響起，伴隨着激烈的呼喝聲，一羣修士痛苦的揮刀斬向隊伍中的一位修行者。
而這位修行者剛剛還是隊伍中的一位夥伴，但是現在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不得不咬着牙，憤怒又痛苦的舉刀斬下，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和迷惘。
下一刻，神火沸騰，籠罩住一個慘叫的身影。
漸漸的，隨着神火的劇烈焚燒，一個尖叫的影子忽然躥了出來，沒有逃脫懲罰，在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的烈火焚燒之下，徹底燒成灰燼。
那麼，這算是結束了嗎？
不，這只是一個開始！
在蘇陽學習源界知識的過程中，知道這是一種叫做“噁心魔”的源界惡性生物，專門潛藏在人心深處，只要一個疏忽，就能夠吞噬心神，掌握人心，如傀儡一般操控。
平日裡，這種“噁心魔”不見蹤跡，總會在人心最虛弱的時候趁虛而入。
很顯然，疲憊歸來的戰士們，此刻是最虛弱最疲憊的時候，所以每一次都會有大量的“噁心魔”趁虛而入，怎麼防都防不住。
而一旦被“噁心魔”纏住，戰士們就已經代表無救了。
因爲無論是被“噁心魔”控制，還是“噁心魔”離體，都會造成心神的喪失，靈魂的消散，只留下一具空殼。
故，在源界的探索過程中，各大世家的溯源軍，最痛恨的惡性生物之一，就有着無影無蹤的“噁心魔”的一席之地。
同時，也因爲如此，每一次探索歸來，查處的力量是最大的。
然，讓人無比痛恨的是，明明這些“噁心魔”知道很難矇混過關，卻依然孜孜不倦的撲上來，斬不盡，殺不絕，真如它們的名字一般，非常的“噁心”。
就如同這一次，一羣企圖矇混過關的“噁心魔”，在充分意識到自己再一次失敗之後，立刻竄出去就要逃跑。
“哪裡走！！！”憤怒的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喝聲如雷，神火穿天，瞬間化作無數條火龍，那一隻只逃跑的身影徹底滅殺。
良久後，一具具黢黑的屍體從天而落，摔在地上粉碎，化成一蓬蓬灰燼，屍骨無存。
這並非是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不願意給死去的戰士們留一個全屍，實乃這些源界惡性生物太過於詭異，即便是留下一具屍體也難以安心，誰知道他們還是不是有殘魂藏在裡面。
同時，這一波逃跑之後，仍然不算結束。
履行的程序一點都不能馬虎，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率領百位實力非凡的修行者，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進行各種檢查，直至確認無誤。
“列隊！”完成檢查之後，便見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大吼一聲。
下一刻，那些剛剛隨着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一同進行檢查的大能修行者們，紛紛齊聚在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的身後。
“兒郎們，歡迎回家！”焚天府祝家家主祝閻用力的一錘胸口，沒有悲傷，不見痛苦，只有最崇高的敬意，留給這些出征歸來的戰士們。
“歡迎回家！”
“歡迎回家！”
“歡迎回家！”
齊喝聲響起，沒有鄙夷，沒有嘲笑，只有濃濃的敬意，那是他們應該享有的待遇。
“所有人！！！”焚天府祝家第二強者這時候緩緩擡起頭來，一聲斷喝，喚醒了許多仍然垂着頭的將士，壓下疲憊，鏗鏘有力的說道：“兒郎們，擡起頭來，我們是戰士，我們不是敗軍，我們光榮的完成任務，我們應該驕傲。”
氣氛略微有些變化，頹廢的氣息開始漸漸褪去，大家緩緩的擡起頭來，目光浮現出堅毅之色。
環顧四周，一雙雙充滿敬意的目光看來，所有人握拳錘胸，放在心臟之上。
而握拳代表着團結和力量，放在心臟上的拳頭自然就代表着團結一心，以及從不妥協的決心。
對，我們不是敗軍！我們是光榮完成任務歸來的戰士！
氣氛就在此刻爲之一變，剛剛還垂頭喪氣和滿面疲憊的戰士們都紛紛擡起頭來，擡起右手，握緊拳頭，重重擊打在胸口之上，對準心臟位置，高聲呼喊：“我們，回來了！！！”
一聲“我們回來了”，道盡了源界探索的痛苦與悲傷，也道出了所有人的信念和決心。
不放棄，不認輸，我們是戰士，永不言敗！
看着這一幕，蘇陽心頭充滿了感慨，幽幽一聲長嘆，呢喃道：“源界，它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啊？”
似乎聽到蘇陽的低聲呢喃，韓正海長嘆道：“是啊，源界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啊！”
蘇陽掃了一眼身邊的韓正海，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只是微微捋起衣袖，紮緊衣服，走向太素府孫家所在的位置，幫忙救治那些滿身傷痛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