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徵命常順去抄了揪出來的那幾個貪官的家,大致統計了一下數目,隨手給皇帝寫了份奏章,讓肖震轉呈。
他得知萬豪賭坊背後是嚴閣老的時候,估算着皇帝應該已經看到這份奏章了,於是毫不猶豫的頂了嚴閣老一下。
同時心中也有些僥倖,這是湊巧了,否則今天多半要在嚴閣老面前灰溜溜的退走,然後另想辦法。
嚴永昌一直緊跟首輔大人的腳步,對肖震和龍儀衛很不友好,沒有今天的事情,雙方也不會成爲朋友。
而宋徵想到自己要在禺州順利行事,就必須立威——萬豪賭坊再合適不過了。
……
包不正很瞭解自家老爺的性子,要是有辦法,現在的確如宋徵所說聖旨已經凌空飛到了。
甚至老爺派來的強修應該也跟着聖旨快飛到了。
但是現在天空中靜悄悄的,就說明老爺那邊偃旗息鼓了。他萬分難以置信,堂堂閣老,收拾不得一個地方官?
宋徵冷笑而去,身後龍儀衛分爲兩批,一批人押送着萬豪賭坊的一衆罪犯浩浩蕩蕩的返回冥獄。
另外一批則開始驅趕賭客們,然後開始封門。
萬豪賭場能抄出多少錢?比宋徵之前查抄的那些貪官加起來還要多。但是這筆錢他不打算全給了皇帝,至少要留下一大部分,用來支付北崛園仙甲的費用。
萬豪賭場的事情皇帝一定會聽到風聲,所以全部扣下不給皇帝也不可能。
賭客們暗呼倒黴,籌碼肯定沒辦法兌換了,那名一身草莽之氣的賭客也被趕了出來,他剛纔對宋徵“好意勸誡”,結果發現自己想當然了。
這位大人顯然是知道萬豪賭場的背景,卻仍舊成功的查抄了此地。
他站在門外,面上無光什麼的,他並不介意。他想了想,等到萬豪賭坊的大門咣噹一聲被關上,兩名校尉用力在大門上貼上了封條,有奇陣隨之落下,封住了整個賭坊,他才上前去,對着龍儀衛中,一名百戶一拱手笑道:“兄臺好。”
……
平心而論,寒九江是眼高於頂的。
他最近正對自己的騎獸上癮,在湖州訓練了好幾個月,但畢竟沒有在戰場上馳騁過,他渴望那種感覺。
這一次終於輪到了機會,在黑蟒嶺上大展神威一番,牛刀小試,但緊跟着到了禺州,大家又得從騎獸上下來。
對於享受過乘着騎獸“高高在上”那種感覺的妖來說,兩腳落地自行行走,這感覺差太多了。
所以寒九江心情很不好。宋徵對禺州龍儀衛不放心,讓他留下來封門,剛一轉身就遇到一張笑臉:“兄臺好。”
“後退!”他一聲叱喝,抖了抖身上的官服。
那賭客連忙展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同時後退幾步,又拱手說道:“兄臺,在下並無惡意,只是有事相求。”
他看了看周圍,道:“兄臺借一步說話?”
寒九江冷哼一聲:“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
賭客猶豫了一下,道:“此地實在不方便。”他取出一張名帖,雙手遞上來:“今晚某做東,金波畫舫,請兄臺一定賞光,必不會讓兄臺失望的。”
寒九江想了想,收了名帖仍舊冷着臉轉身而去。
……
宋徵端坐在車中,藉着車內的奇陣遮掩,兩根手指輕輕一捏那枚靈符,滋——
天道真雷發動,一道道細密的雷光從靈符上迸發出來,循着冥冥中的聯繫,滲透進了虛空中,然後指引着宋徵找到了一處位置。
宋徵微微一笑,吩咐道:“左轉。”
馬車調轉了方向。
這枚靈符很特殊,可以進行最爲簡單的聯絡,比如這邊敲擊一下,另外一枚靈符也會跟着震動一下。不如同音骨符交流方便,但是勝在隱秘;而且這種靈符幾乎不會被追蹤,進而被找到藏身之處。
若是同音骨符,巔峰老祖可以憑藉某些陰神的大神通,循着聯繫追蹤而來。
龍儀衛中便有這種手段,齊丙臣和呂萬民也都有修行,但他們這些手段,遠不如宋徵,所以一向都是宋徵出手,兩位老祖沒有施展的機會。
這種靈符的確很難追蹤,若是宋徵沒有修成天道真雷,緊靠虛空神鎮,也很難找到莆十甲的位置。
馬車上,宋徵坐在車內,呂萬民和齊丙臣兩位巔峰老祖收斂了一身氣息,一左一右坐在馬車前,齊丙臣手裡拿着鞭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車伕一個老僕。
宋徵的馬車並不華貴,顯得毫不起眼。
車子停在了城外三十里麗水河邊的幾間茅屋前,柴門輕掩,宋徵三人走下車,推開門進去。
已經人去屋空。
小靈在被宋徵盯上之後,暗中敲動了靈符,莆十甲得到了消息已經逃走了。屋子裡留下了一些特殊的灼燒痕跡,似乎有什麼法器、玉符之類的寶物,在這裡被毀掉了。
但宋徵並不失望,他在茅屋中看了一圈,出來指着一個方向:“這邊。”莆十甲逃走時間不長,他的魂魄痕跡十分清晰——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抹除所有的魂魄痕跡。
三人凌空而起,不再遮掩全力加速,瞬息數十里。
宋徵將虛空神鎮高高升起,朝下一照,數裡之外的官道上,有普通旅人正在趕路。
陰神無法在白天顯露,即便是虛空神鎮時間長了宋徵的陰神也要受損。他一照之後找到了目標,立刻將神通收起,三人凌空將落在官道上。
宋徵負手站在寬闊的官道中央,對假扮成旅人的莆十甲說道:“莆大人辛苦了,跟我回去吧。”
莆十甲遺憾,扯去了身上的僞裝,但仍舊鎮定沉着,對宋徵說道:“大人這是何必?你鬥倒了西門弘,扛住了嚴閣老,已經威震四方,得到了你想要的結果。一定要抓住我,卻觸碰了一些你無法承受的秘密,此乃自取滅亡之道也。”
宋徵哂笑,揮手凌空落下一道光芒,將莆十甲鎖住。
……
宋徵將李三眼喊來,幾十名龍儀衛押送着莆十甲,大戰旗鼓的回到了麗水城。普通百姓對此並無什麼感覺,只是知道新來的宋大人又抓了一個貪官。
如今這世道,他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抓了一貪官,還有更多的貪官頂上去——只不過是換一個人去貪罷了。
但是對於城中的各方勢力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震動。
莆十甲身份敏感,某些人明白他到底代表了什麼。原本以爲他跑了就跑了,不會再被抓住,畢竟他當了十年的總捕頭。
而他就此失蹤,對很多人來說纔是好消息。但是不到一天時間,他就被宋徵抓回來了。
很多人暗中咒罵:你是頭豬嗎,堂堂總捕頭,這麼快就被人抓了?
他們恨恨埋怨莆十甲,如果莆十甲聽到了他們的話,一定會憤怒反問:你們完全不知道,本座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進城之後,宋徵吩咐一聲:“先送他回趟家。”
衆人不解其意,但大人吩咐了當然照辦,押着莆十甲回到了他的家中。宋徵一直到了那美熟婦人的院子外。
守在這裡的,已經不是最初那兩個了——常順暗中換掉了。
宋徵道:“去將她喊出來。”
等那婦人走出來,宋徵指着莆十甲道:“你家男人回來了。”
婦人臉色慘白,她當成了最後希望的莆十甲身上落着法器枷鎖,已經是階下之囚。宋徵說完,招手走了。
常順覺得格外解氣:你家男人是回來了,可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沒有實現。宋大人的做派,這纔是真正的龍儀衛!受了氣絕不忍着,當場就反擊給你看。
“不可能,我家老爺手眼通天,怎麼會……”他們身後,婦人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
等出了莆家大門,宋徵低聲吩咐常順:“晚上將她帶過來見我。”
常順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屬下遵命。”
原來大人喜歡這個類型的,原本還以爲他看上小靈了,嗯嗯,大人年輕,年輕的都喜歡成熟美豔的。
他琢磨着城中還有誰家婦人是這個類型的。
回到龍儀衛衙門裡,常順將別的念頭先放下了,親自下了冥獄中,使勁了渾身解數,卻也沒能撬開莆十甲的嘴。
他很挫敗,也很遺憾,但宋徵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從莆家到萬豪賭坊,他接觸的這些人,都告訴他禺州水深,這裡巨大的利益下牽扯着巨大的秘密。
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危言聳聽,這裡面一定有事兒。
莆十甲能夠成爲這個秘密在禺州的執行人,嘴巴牢是最基本的素質。
……
草莽漢子回去的路上,手下有些肉痛道:“老爺,咱們兌換的兩千萬籌碼都陷在裡面了,龍儀衛太黑,恐怕不會還給咱們了。”
草莽漢子另有所想,有些心不在焉:“些許小錢而已。”
他在城中有一座體面地宅院,無論是面積還是裝飾都恰到好處。這風格、渾不似他表面上看起來的粗豪。
回到住處,他之前派出去的人已經回來了,稟告老爺金波畫舫已經定下了,在畫舫最上層的“芝蘭室”。
草莽漢子點了點頭,打開自己的寶庫,開始爲今晚的初次見面挑選一件合適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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