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徵當然知道義陳侯方知祖的所作所爲。
方知祖對於他而言其實並不重要,但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一名剛剛投靠的勳貴就想要背叛,若是不加以懲處,龍儀衛威嚴何在?
一夜之間,義陳侯一家成了階下囚。京師百姓所能看到的,是義陳侯在京師中的十幾處產業全部被查封。
但是整個京師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同情義陳侯,因爲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鬼厭神棄。
他之前四處求告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人斷言,義陳侯完蛋了——宋大人就算是被太后和黃遠河壓的喘不過氣來,想要滅了一個義陳侯還是輕鬆自如的。
黃山暗中哼哼一聲,頗有些得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解決了義陳侯之後,宋徵在朝堂上更加咄咄逼人,商雲光有了他的支持,大小朝會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是首輔大人支持的,他就一定反對,還總能找出各種理由,經常頂的黃遠河啞口無言。
京師上下一片驚愕。大家原本都很肯定,兩位鎮國強者一旦歸來,宋徵必定付出代價。最好的結果就是,各方勢力的爭鬥是一場拉鋸戰,你進我退、你退我進,來來回回。
卻沒想到鎮國是回來了,可是卻仍舊是宋徵大人高歌猛進,氣勢兇猛的殺的太后和首輔大人潰不成軍。
而當次風雲涌動之際,各地的世家、宗門態度分化爲了兩個極端。
一部分覺得應該避世以免在浩劫當中灰飛煙滅。另外一部分確認爲,浩劫便是機緣,他們踊躍的投身其中,從各地趕來京師,先是暗中觀察,選擇投效的對象。
這些想要搏擊風雲的世家、宗門計有:北方第一大族崔氏,冀州一流宗門“神化門”,西北同州宗門執牛耳者飲火宗,西南鬼門之長“冥主道”,東疆太古世家“守正孔氏”,天下第一修社“英雄會”,以及世外天門玉虛宗。
他們動身有先後,逐漸進入京師。
……
宋徵知道自己平白去請範鎮國和胡鎮國,多半會被隔空萬里飛來一記鎮國白眼。
雖然他事後專門去了書信,向兩位鎮國詳細闡述整個計劃,以及解釋了自己的無奈,但畢竟算是他有些“戲耍”兩位鎮國強者。
他現在再一次湊上去,兩位鎮國必定不搭理他。好在這一次,宋徵以大義爲先,暗中有密信闡述了自己的整個計劃。
兩位鎮國心中不大情願,但也一定會來的。
至於四奴,只要自己告訴他,這一次有機會拯救乾和太子,老太監捨出了性命也會趕到京師。
天下風雲涌動,那些修爲有成的大修,能夠於夜空當中看到,那一道道璀璨的霞光,正在從天下各處匯聚向京師。
有人心生嚮往,忍不住也一起動身,目標便是京師。
也有人驚懼不已,尋了深山躲藏起來,不要被這一場動盪牽連到。
更多的修士,仍舊是秉持本心,潛心修煉,落下奇陣,外間一切便與我無關。
費府門口,老爺的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門前。自有一衆家僕迎上去,有的牽馬,有的在車門下襬好了車凳,老管家迎上來:“老爺回來了。”
費通海被抓,龍儀衛做的十分隱秘並且迅速,費家只是有半天時間找不到自己老爺了。很快,就有費通海交好的工部水器主事劉登來大人府上的一名管事來傳遞消息:費大人在我家吃酒,和我家老爺相談甚歡,恐怕是有些醉了,這幾天都不回來了。
那管事眼神曖昧,所有人都懂。
費通海好色如命,劉登來有門路能夠從西南弄來一些別有風情的女子,今日想必是有了好貨色,自己老爺恐怕留戀溫柔鄉,沒有個三五天不會回來的。
內宅中自然是一陣雞飛狗跳,夫人帶着幾位妾室鬧騰了一通,卻也不敢真的殺去劉府,把自家老爺捉回來。
今日,費通海終於回來了,時間恰好過去了三天,府上什麼事情也沒有耽誤。
“老爺。”夫人和幾位妾室也迎了出來,顯得極爲熱情。但費通海卻是一臉淡然:“本官已經三日沒有處理公務了,你們先去歇息,等老爺我辦完了公事再去找你們。”
夫人們一翻白眼走了:這老東西一定是被那些西南的黑女掏空了身子,說的冠冕堂皇,不過是想將我們趕走罷了。
宋徵一陣心虛,寶藍分神已經融合了費通海的魂魄,這個時候費通海做什麼,他當真是“感同身受”,實在有些受不了費通海老婆五十多歲的熱情。
他身邊跟隨的僕從還是那幾個人,都已經被龍儀衛使了手段,不敢泄露半點機密。
費通海進了書房,按部就班的處理着各種公務。到了傍晚的時候,窗外的老梅樹上傳來了一陣拍打聲,一隻眼睛血紅的胡雀落在了枝頭上。
費通海喉中發出一連串特殊的聲音,節奏隱秘,胡雀聽完才振翅而起落在了他的窗口。費通海將早已經寫好的情報交給了胡雀。
這胡雀伸出爪子一抓,爪子上竟然帶着一枚芥指,將情報收回了芥指當中。
然後費通海取了一把元玉碎屑,數出來八粒餵給了胡雀——一切正確,胡雀才振翅飛起,鑽入雲霄不見了。 wωω •тTk an •¢ o
費通海關上了窗戶,重新開始辦公。
宋徵卻在頭疼,晚上怎麼應付費通海幾個如狼似虎的妻妾……
他一心多用,除了費通海,另外幾名華胥奸細也都被暗中釋放回去,處理的方式五花八門,但都和費通海一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一隻胡雀鑽進了高空雲海,越飛越高,很快找到了一片閃電雷雲,一頭紮了進去,頓時引來了無窮的雷電,好似雷水一般將它身上“清洗”了一遍。
各種追蹤神通,大都以陰神爲手段,以天雷洗刷之後,陰神潰散,可以保證所有的追蹤手段都會失效。
胡雀抖動了身軀,從雷雲中衝了下來——它看上去是一隻活物,實際上卻是鍊師的手段,機關術和法器的結合,只不過做的栩栩如生。
胡雀在京師上空兜了幾個圈子,這才落入了一處院落當中。
這一處院落位於京師的貧民區,這裡居住的都是京師的普通百姓,人數衆多,身份複雜。院子中有個容貌十分普通的中年女人伸手抓住了胡雀。
這女人普通到丟進人羣裡,瞬間就會被淹沒,不會有任何人多看她一眼。
她仔細檢查了一番胡雀,纔打開了胡雀爪子上的芥指,將費通海的情報取了出來。
而後,她回到了房中,寫好了自己的報告,出門去裝成了買菜,將情報傳遞給一名每日都需要進出京師的菜販子。
因爲事關重大,所以整個系統十分謹慎,她甚至不敢用靈陣來傳遞消息,以免被京師的護城靈陣察覺。
菜販子在傍晚的時候帶着消息出城,然後在城外以靈陣傳遞回去。雖然這樣降低了效率,卻保證了安全。
……
宋徵站在京師的北城門樓上,整個京師盡在他的“眼下”。
他已經不是當年在湖州城的那個小修士了,此時的他陰神強大,沒有干擾的話,已經可以陰神照遍整個京師。
九門提督今日接到了首輔大人的手令,命他壓制京師的護城靈陣,不得應激而發。
他雖然不明白爲何會有這個命令,但是首輔大人的話一定要遵從。
他暗中壓制了京師的護城靈陣,等到了半下午的時候,他從靈陣感應中,發現了一道龐大恐怖的陰神!
距離陽神只有一步之遙。
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指揮使大人。他心中也很好奇:宋大人在做什麼?他跟首輔大人聯手了?
宋徵的虛空神鎮已經爐火純青,以虛空神鎮照耀整個京師,根本沒有幾個人察覺——察覺到的人都能猜出來是他,不會多嘴說什麼。
他堅持的也很辛苦,半下午的陽光熾熱,他感覺就像是將自己的大腦從腦殼中取出來,直接在烈日下暴曬。
好在,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吩咐了一聲,呂萬民暗中監視着那名婦人,他悄然跟着菜販子出了城。片刻之後,在城外一片荒林當中,菜販子呆若木雞,宋徵手中拿着中年婦女的那份情報,臉色有些難看。
上面只有一行字:所有秘諜一起消失三天,懷疑計劃已經泄露。
宋徵沒想到自己要對付的華胥秘諜竟然如此難纏。他之前就想到了,這個計劃唯一的破綻就是,費通海等人一起消失了三天。
但是之前他也從費通海等人的記憶中查到了,他們和上線之間,並不是每天都聯繫,而這三天恰好是不需要聯繫的時間。
但宋徵乃是被天火操練出來的,習慣性的將一切能夠想到的隱患徹底杜絕,所以纔會有了隨後的佈置。
他本來也就沒有打算順着胡雀追蹤,他只是在情報上留下了自己的陰神痕跡,所以中年婦女從芥指中取出情報,對於宋徵而言,如同黑夜中的明燈一般。
只是他沒想到這樣一個微小的破綻,真的被中年婦女發現了,由此可見,華胥古國此次行動格外謹慎,暗中還有秘諜監視着費通海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