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都覺得一場浩劫來臨,做好了死戰的準備,結果轉瞬之間“浩劫”被人收走了——大家真是有些不適應的。
他們看向宋徵的眼神又有了一次變化。之前他們只是覺得宋徵“醫術高明”,現在卻覺得宋徵是真的“高深莫測”。
之前宋徵要去浮墟亂域,他們以爲“嚮導”也要負責保衛的職責。宋徵對村子有恩情,,而在他們樸素的觀念中,恩情是一定要報的,所以他們“視死如歸”的爭奪那個名額。
現在看來,原來嚮導真的就是嚮導,沒有別的意思。最重要的是,貴人強大無比,這一次的行動,可能會變成一場浮墟亂域的觀光之旅。
村長命人打掃戰場,村子裡還是有一些窩棚被燒燬了。
然後,她帶着自己的女兒丫蓮來到了宋徵面前,放心的把自己的女兒交給宋徵:“這丫頭是我們村子裡除了老身之外,最熟悉那一盤浮空亂域的人,還是讓她帶着貴人去吧。”
宋徵點了點頭,側首一看,外面那些戰士們,一個個羨慕的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暗自一撇嘴:真真是一羣沒見識的傢伙。
戰士們心目中,宋徵和他們的夢中情人通行,孤男寡女,危險處處,又浪漫又刺激啊。
宋徵問道:“需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宋徵點了點頭:“那就走吧。”
丫蓮意外:“啊,這麼快?”
“再不走,我擔心那些愣頭青小子們,會有人忍耐不住跳出來挑戰我。”宋徵取笑。丫蓮臉上一紅,有些扭捏。
兩人離開了雲門村,宋徵並沒有留下什麼寶物,那不是幫助他們,而是害了他們。
丫蓮因爲要去危險地浮墟亂域,一直帶着她那一雙毛茸茸的拳套,宋徵怎麼看怎麼像兩隻長毛兔子,引得他總想撫弄兩下。
小九兒一家、村長,還有許多的戰士殷切相送。宋徵好不容易和大家告別,帶着丫蓮一起離開。
等他們走得遠了,村子中幾個最有實力的戰士不免露出遺憾之色:“貴人……真的就這麼走了,唉。”
村長轉過身來,平靜的安慰他們:“不要奢求什麼,我們高攀不上。”
隊伍首領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貴人實力強大,醫術高明,至少留下一個聯絡的方式,日後我們若是遇到闖不過去的災禍,至少還有個求助的對象。”
村長還是搖頭:“貴人若是有意,自會給我們留下聯絡方式,他不主動開口,我們提出來就是強求,那會耗盡我們和貴人之間僅有的情分。”
其餘幾個戰士想了想,也只能默認村長說的不錯。
因爲自始至終,都是貴人在幫助他們,甚至他們一開始他們對貴人的態度很不好,人家能不計前嫌,已經是大度了,在破碎荒原上,不能奢求更多了。
……
趕往浮墟亂域的路上,畫面十分清奇。
宋徵揹着雙手凌風而遁,在半空中衣衫飄蕩,長髮飄逸。
在他身下大約三十丈的地面上,丫蓮秀氣苗條的身軀鉚足了力氣,兩條矯健秀美的大長腿飛速奔跑着。雙手上長毛兔一樣的圈套,隨着她的身形不斷地擺盪着,看的宋徵暗暗好笑。
這丫頭卻咬着牙,就是不肯向宋徵求助。
宋大人看得出來,這丫頭骨子裡透着一種驕傲,哪怕是自己拯救了整個雲門村,她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這種驕傲。
他有意捉弄,將遁速慢慢加快。這對於他來說輕而易舉,但是地面上的丫蓮卻越來越吃力,漸漸有些跟不上了,卻仍舊拼命堅持。
幾十裡之後,宋徵也是暗暗讚歎:或許只有破碎荒原這種環境,才能錘鍊出這樣驕傲不屈的少女。
這裡的生活環境如此,必須人人努力要強,這是一種很難得的品質,很多人只是掛在嘴上,但真正能夠做到的人很少。
他驟然加速,身形宛若一道閃電一般,嗖的一聲射出數十里,不見了蹤影。丫蓮知道自己追不上了,一陣氣苦委屈的險些落下淚來。
卻不料虛空中,忽然捲來一片巨大的衣袖,呼的一聲將她收了進去,丫蓮一聲驚呼,衣袖鼓盪,如同海水落潮一般向着四周飄落而去。
她被放了出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幾十裡之外浮墟亂域邊緣。
她呆了呆,再看身前,貴人負手而立,正饒有興趣的端詳着整個浮墟亂域。丫蓮暗中咬了咬銀牙,默默地站在了他的身邊,卻堵着氣不肯跟他說話。
宋徵也不在意,主動問道:“浮空亂域,你去過幾次?”
“三十六次。”小丫頭說起這個,顯得十分驕傲。宋徵點了點頭:“你對浮墟亂域有多少了解?跟我說一說。”
丫蓮的情緒變得複雜起來:“這裡是我們一切噩夢的根源,但也是我們一切生活的來源。”
她稍稍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破碎荒原上沒有水源,沒有纏金藤,沒有荒獸骨,想要得到這些,我們必須深入浮墟亂域。”
“但是最近這幾年,這一片浮墟亂域也變得越來越貧瘠,以往我們在這一片浮墟亂域的邊緣,很容易就能找到落水山,得到足夠的清水,但是最近這十幾年,我們必須深入其中,碰運氣才能夠找到一座落水山。
而進入其中十分危險。七年前我們有十四個村民進去找水,他們再也沒有出來。
從那以後,我們就只能等着天上的雨水,實在熬不住了,就用昂貴的價格,從附近的大城中買水。
以前我們在邊緣挖掘,雖然不多但是至少每年都能找到珍貴的荒獸骨。現在外圍的荒獸骨耗盡了,我們也只能向大城購買,如果實在沒錢,爲了孩子們,就只能冒險深入其中。”
宋徵的興趣卻在另外一方面:“附近有一座大城?”
丫蓮指了一下方面:“村子往南一百二十里,有一座聖骨人的城市,名叫聽雷城,他們是附近唯一有能力進入浮墟亂域的勢力,周圍的村落,都是依託他們而生。
我們痛恨他們的盤剝,但同時又感謝他們的存在,因爲如果沒有他們,我們可能都活不下去。”
宋徵疑惑:“聖骨人?”
丫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聖骨人?那你也不知道聖玉人和聖鐵人了?”
宋徵搖了搖頭,丫蓮站定面對他,好奇地端詳起來,就像宋徵剛纔端詳浮墟亂域一樣:“你到底是什麼人,在破碎荒原上沒有人不知道他們。”
宋徵兩手一攤:“我並不是破碎荒原的人。”
丫蓮一愣,隱隱有些激動:“你從荒原之外走來?”
宋徵看到她的樣子,想起了自己在毀滅新世界當神棍的日子,頷首道:“可以這麼說。”
丫蓮呆了好一會兒,目露嚮往之色:“荒原上一直有着傳說,荒原之外的世界宛如天堂。你能跟我講一講嗎?”
宋徵想了想,道:“如果和這裡相比,處處都是天堂。”
丫蓮神情一黯:“這個傳說一直都存在,沒有人知道真假,卻給了大家一個希望。可是荒原無比廣闊,就算是那些大能,也從來沒有人走出去過,你是怎麼走進來的?”
宋徵沒有欺騙她:“有人爲我打開了一扇門。”他覺得自己是個好男人,從來不騙女人。
丫蓮迷惑,顯然無法理解,卻又覺得貴人所說,十分高深玄妙。
宋徵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帶我進去看看,順便給我講一講荒原,和那些聖骨人。”
“好。”丫蓮跟了上來,走進了浮墟亂域。她剛纔說的話多,有些口渴,卻先取出水壺遞給宋徵:“請您用水。”
宋徵搖搖頭,把手一點,以法術凝聚,自虛空之中引來一道水流:“想喝多少就喝吧。”
丫蓮呆滯不動,好像石化。這已經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族人們需要冒着生命危險尋來的珍貴清水,貴人卻可以隨手而得。
然後,宋徵又壞壞的拋出一個誘人的提議:“想不想洗個澡?”
丫蓮下意識的連連搖頭:“那是聽雷城聖骨人才有的專屬享受,我們這些人,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能在雨水中痛快的洗個澡。”
宋徵臉色有些古怪,腦海中幻想着一個村子的男男女女一起在大雨中洗澡的樣子。
丫蓮顯然知道他在想什麼,臉上一紅啐道:“我們當然是分開的!男女有別,你以爲我們是野蠻人嗎?”
宋徵訕訕,乾咳兩聲,凝聚出了一個巨大的水流漏斗:“洗個澡吧,你輕輕一點這裡,就會有水流落下,再點一下就會關閉。”
他說完轉身而去,遠遠地避開,轉過一片破碎的小山坡,什麼都看不見了。
丫蓮疑惑,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衫,的確已經有些若有若無的味道了,她臉上一紅,距離上一次下雨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但是被一位貴人這樣“嫌棄”,讓她羞憤不已,狠狠瞪了宋徵背影一眼,嘀咕着:“有錢有勢的傢伙就是這樣討厭,有什麼話都不直說。”
但是真的開始洗澡了,那種歡快的感覺,讓她很快忘記了這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