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無理取鬧的人是你。我是覺得你家裡及朋友都太過縱容你了, 纔會養成你一直以來唯我獨尊。最重父母恩,你媽媽走了,你想對她好都沒辦法了。對你爸爸, 難道不能更寬容些嗎?我不希望你以後想起來又是後悔!”林靜想反正已經激怒他了, 再多加幾句也無防了。

林靜看得出王家正壓制着煩躁, 忍住不想跟自已再起衝突。

她側眼打量他, 由於心裡憋着氣, 他雙眉微蹙,中間拱起了一小團山丘,棱角分明的雙脣緊緊地抿着, 王家正臉一沉起來,無比的冷竣。她嘆了口氣, 居然有些心軟了, 或許他需要一點時間, 冷靜下來,靜下心去思索。

他一直沉默着。車子飛快地行駛在內環路上, 橙黃色的路燈在玻璃窗外不斷後退,望着內環路下繁忙交織的車流,林靜想,每個人心裡都會或多或少有着鬱結,其實解不解得開, 都是“心”的問題。如果解開了, 一切便會豁然開朗。

像王家正, 有些親情, 他自已以爲不在意, 其實內心深處,他是在意的, 因此纔會表現得如此極端……

林靜伸手觸摸他握方向盤的手背……

王家正臉色漸緩,但還是沉默着,注視着前方……

他跟父親的隙罅,並非一朝一夕的,這麼多年來,對彼此許多做法的不苛同,造成他跟父親遠遠無法像跟母親一樣的親密。或許像林靜說的,他們間一直都缺乏溝通。他是最反感強權的人,每每他父親作出一副嚴父狀,想在他面前維持如部隊一樣的上下級般的威嚴時,王家正就會激起抵制情緒,每次都搞到不歡而散,後來兩個人都覺得不如少說話爲好。自從母親走後,他跟父親間少了這個相互的橋樑,基本上就不接觸了。

他爸爸的再婚,他可以說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楊露靈說他父親是不知怎樣跟他說。在知道的那一刻,他是憤怒的,他覺得自已在父親的心目中,連一個外人都不如,他媽媽離去尚不足一年,他爸就另結新歡,他深深地爲母親感到傷痛。

那一天,他在媽媽的墓前坐了很久,感覺到,這天地下,他,只有媽媽這一親人,孤獨淹沒了他……

現在,有了林靜,他覺得僵硬的心又開始柔軟起來。

王家正想,她的話就像一把銳利的刀,一下子捅到了他的內心深處。有些他自已隱約明白但拒絕去搞明白的東西,給她□□裸挑了出來,不禁讓他有些發惱。

或許,是時候想一想了。

王家正感覺到林靜貼在自已手背上溫暖,但他仍然繃着臉,故意不理林靜。

林靜鍥而不捨地看着他,端詳着他慢慢快繃不住的故作嚴肅的臉,禁不住想笑。

王家正最終忍不住,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林靜“卟哧”一聲笑了來。

“莫名其妙!一會兒激動得什麼似的,一會兒又笑得這麼開心……”王家正不以爲然。

“哼!”林靜不跟他計較:“送我回家!”

“現在不是回家嘛。”

“我是說回我自已的家。”林靜瞪了王家正一眼。

王家正不出聲,等了一會兒,看了看林靜:“還在生氣啊?”

“誰有空跟你生氣。”林靜翻翻白眼,又低下頭,聲音略小:“明天星期天小躍要過來,還有趙芳菲也說要來,我總不能在你那過夜吧?!”

“真麻煩,那我怎麼辦?”

林靜啼笑皆非,覺得他才真的莫名其妙:“誰管你,該幹嘛幹嘛去……”

……

王家正星期天一大早就開車到了林靜處,誰知道吃了個閉門羹。他鬱悶地返回車上,掏出手機撥她電話,但很快就停住了按鍵的動作。

透過前邊擋風玻璃,王家正遠遠地看到林靜正提前幾大袋東西慢慢悠悠地走回來。她穿着白色小T恤,一條寬大的深藍色洗水布裙,夾着人字拖鞋,頭髮隨意地扎個馬尾,走起路來,在腦後邊晃來晃去。

王家正從沒見到她如此裝束,清新得像個學生一樣,一朵微笑就從他的心裡邊緩緩升起,直到浮在嘴角旁。

開車門下車,王家正迎了過去。

林靜腦子裡還在不着邊際地想着什麼,沒留神一下看到王家正走到面前,嚇了一跳,然後她捺耐着笑意,揚了揚下巴:“誰同意你過來的?”

一手接過林靜幾袋東西,王家正含笑溫柔地看着她:“有人主動來做搬運工不好嗎?”

“哼,我看是來噌一餐吃的吧!”

“咋買這麼多東西啊?想壓扁自已啊。”王家正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攬住林靜,進了電梯。

“好久沒補充物資了,小躍過來,一定要讓他吃好喝好。”一提起林躍,林靜就開心,她對這個弟弟是寵愛的。

“只管林躍吃好喝好,就不用管我了是吧?”王家正不太是滋味地說。

林靜扯了扯嘴角:“你平日天天在外面大魚大肉的,還要我管?小躍上班後不是飯堂就是快餐,多可憐!”

“我纔可憐,吃飯除了應酬還是應酬。我不管,以後也要林躍的待遇,你要隨時準備煮飯給我吃。”

“你當我煮飯婆啊?!”林靜氣呼呼地說。

“沒錯啊,你就是我的煮飯婆!”王家正擰了擰她臉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去去去,到家政找去,1000元一個爭着給你煮飯。”林靜捅開他。

“原來你是嫌沒報酬?早說嘛,我整個身家都貼上,行不?”王家正笑着拉住林靜的手出電梯。

“誰稀罕?”林靜一邊開門,一邊撇了撇嘴。

林靜收拾着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王家正走近她,抱住了,低頭親了一下,然後凝視着她清盈的雙眼,說:“明天跟我過去吧。”

“去哪?”林靜沒聽明白。

“咳,去那邊,……我爸那邊。”王家正有點不自然地轉開眼光。

林靜欣喜地叫着:“真的?你決定過去了?”

“用不用這麼高興啊?”王家正眼帶笑意,接着又正了正臉色:“我只是想讓他知道,別人是如何處理事情的。不像他,結婚不用先告知家人,我起碼結婚前讓他見見你。”

林靜紅着臉:“你跟我求過婚?”

“你昨天不是說,不想我的兒子也像我一樣對父親不理不睬嗎?不趕緊跟你結婚,我何來兒子啊?”王家正抱緊她,頭抵在她額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