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6 結局篇 得了你,我何其有幸
整個殿內的氛圍冷到了極致,衆官員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一個個石化般跪在那裡,唯有風雪因爲受傷而喘息的聲音,一下一下,聽得人心驚膽戰。
“解藥呢?”秦非墨再次出聲,眸色沉暗如海,聲音被壓得極長。
風雪不敢怠慢,回道:“解藥還沒有製成,還請皇上寬限些時日。”
“你最好給朕儘快做出來,否則,朕要了你滿族人的性命!”
“是,是,臣領旨,一定在儘快的時間裡趕製出來!”風雪實在不明白,這秦王妃跟秦非墨有什麼關係,要說真的有什麼相干的話,也就只有皇后妹妹這一個身份了。
可是,皇后與皇上分明,
秦非墨狠瞪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看向剩餘的官員道:“這件事今日免議,明日朕自會召見你們,都退下。”
“臣等告退!”
齊刷刷的聲音響徹在殿內,一衆官員擦着額頭虛汗,巍顫顫的起身。
風雪捂住心口,有些陰鬱的看了上位的秦非墨一速跟了衆人退了出去。
大殿之內,頃刻之間安靜如斯,秦非墨陰霾着臉色,重新坐回案上,彼時,奏摺已經被張禮收拾整齊,他隨意翻出一份看下去,硃筆沾了硃砂遲遲沒有下筆,以至於一滴硃砂墨滴落在奏摺之上,鮮紅如血,他怔了怔,索性便棄了硃砂筆,坐在案上,有些出神。
酒黃色的玉石,色澤溫潤,那一條條血痕,就跟真的血液一樣,錦言坐在案上,靜靜的摩擦着上面的血痕,看着鏡中的自己,眸光茫然到沒有焦距。
她竟不知道,身體裡的蕭素會無端跑出來,而她自己則如同沉睡一般,半點不知情,頂多只以爲自己是做夢,醒來之後,一切如雲煙般消散,根本就記不住。
她怔怔看向銅鏡中的自己,面頰消瘦,皮膚難看極了,自從中了蠱毒,她便一直急劇的瘦下去,直至今日,人已經輕如煙沙般,恍若一吹即散。
若然不是秦非離帶她去見鬼子先生,只怕,她連自己怎麼突然消失了都不知情,只會那麼一直沉睡,睡到永遠也醒不來。
一想到這裡,心口便堵得慌,她居然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過,在這個世界,她已經有了自己的親人,有丈夫有女兒,她又怎會願意就這麼一覺不起,從此再無相見之日?
她心有餘悸的看着鏡中的自己,捏着那塊魂玉,幸好,幸好秦非離及時發現了,並且,拼盡全力救她。
這個時候,他離開鬼王府有多危險,她不是不知道,鬼王府需要他,稍有差池,便會滿盤皆輸,一如,他前腳帶她離開,後腳,朝廷的人,就圍住了整個鬼王府,若不是他計劃周密,只怕,這一擊,足以讓他永無翻身之日了!
思及此,錦言不由得又擔心起秦非離的現狀來。
他去鬼王府到深夜還未回,她停在這裡,只有平凡一人陪着,實在是擔驚受怕!還有綿綿、花蕊、冷月,不知道她們現在是在哪裡!
如果,她們有個三長兩短,叫她一輩子,怎麼安心?
“小姐,你看誰回來了!”
正這般想着,房門忽然被人推開,錦言凝神看去,便見了滿面笑容的平凡身後,三女略有些狼狽的立在那裡,各個皆滿眼淚光,所幸,卻都毫髮無損!
錦言激動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平凡眸間也有了點點淚光解釋道:“幸好王爺的那件寢殿,機關打開,是沒有人能夠踏入的,這才保了她們無事,不過,事發之後,她們沒少爲小姐擔心,是以,才這般急着出來,狼狽至此……”
縱然她們身上如何髒亂不堪,錦言卻半點不顧,猛的上前,將她們一個個擁住,喜極而泣道:“平安無事就好,平安無事就好!”
三女也笑了起來,眸色泛紅。。
“小姐,我們都快擔心死你了!”冷月仔細看過錦言,見她確實毫髮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花蕊附和道:“我們躲在裡面,外面打殺的聲音差點沒把我們嚇死,不過我們想起鬼王的囑咐,不敢出去,這才得以逃過一劫!”
“是啊,小姐。”蘇綿綿看着她,重重吸了吸鼻子道,“好在,你平安無事!”
蘇綿綿身後,孟楚絕一身青色袍子,頭髮髒亂,面容狼狽,與她們並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比三女還狼狽,錦言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事情始末,想必一路之下,皆是孟楚絕保護他們,否則,憑這幾個小女子,根本就不足以穩住陣腳!
錦言對着他點了點頭,孟楚絕微微一笑,略略躬身,算作回禮,錦言隨即鬆開三女,理着她們的頭髮道:“瞧你們,一個個的,趕緊去洗一洗,我讓廚房去準備吃的,等你們洗好了,再吃點東西,然後好好睡一覺,緩衝一下這兩天的擔驚受怕。”
三女對視一眼,也紛紛從對方身上猜出了自己的狼狽,這才點了點頭。
送他們回來的人是秦軒,等到三女和孟楚絕被送了下去,錦言這才喚住他。
秦軒頓住腳步回頭,一眼瞧見錦言欲言又止的神色,當即便猜出她要問什麼道:“王妃放心,王爺平安無恙,只是此刻,他還在處理善後的事情,所以不好脫身,他讓我先回來,就是讓王妃不必擔心。”
錦言這才鬆了口氣道,“他平安無恙,纔是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秦軒抿了抿脣,躬身退下,錦言這才返回房間之內,摸了摸胸前的那塊魂玉,終於是徹底安下心來。
夏日實在是熱得很,之前在鬼王府,因爲房間內四下安放了冰桶,又有自動的木搖扇,自然是感覺不到熱,但是一到這裡,因爲是臨時住進來,便沒有這麼多的措施,錦言實在是熱得有些睡不着。
她翻來覆去,又怕一醒來會忘記這些事情,便索性不打算睡了,強打了精神坐在貴妃椅上,抱了這幾日以來秦非離親自爲她記好的日常起居,細細讀着。
不過終究,她已經連續一天兩夜沒有睡着了,即便是服用了續命丹,這會兒也實在是困頓,到最後,終於是沒有堅持住,睡了過去。
秦非離是半夜時分回來的。
房間裡點了燈,錦言一個人靠在貴妃榻上,身上蓋了一條薄毯,想來,是平凡所爲,她的手邊還有那本他特意爲她記着的日常手札,他拿起來看了看,發覺那手札後頭用娟秀的字體接着寫了三頁紙,他頓了頓,凝神細看,這才發覺,竟是錦言的筆跡,記載的也同樣是她自己這兩日的日常,而她從自己的角度來記載自己的事情,顯然比他記載的要詳細明瞭的多。
秦非離看過之後,眸光緩慢柔和下來,將手札放到一旁,認真看下沉睡之中的錦言的側臉。
她應該是睡熟了,神色格外安靜,那不盈一握的身段,叫人瞧着實在心疼,他眸色之內一抹痛色閃過,沉默了半響,終究是低下頭來,在她發間輕輕落下一吻,撫摸着她的發道:“錦言,我一定會抓住風雪,讓他爲你解蠱。”
天色的確是熱得非常,錦言沉睡之中,額上一層虛汗,秦非離拿了乾淨的帕子替她擦過,隨即輕手輕腳將她抱起來,安置到榻上。
他不過是出去吩咐了幾句,不多功夫,外頭已經有下人提了兩大桶冰塊來。
他讓人將冰塊分散在*榻四周放好,有了冰塊的吸熱,房間內頃刻間便涼爽了下來,秦非離這纔拿過薄毯,蓋在錦言和自己身上,輕輕擁住了她,閉目睡去。
這一整晚,自然是酣睡至天明。
錦言一覺醒來的時候,腰上分明是放了一隻手的,她怔了怔,睜開眼來,奇異的是,這一日清晨,她竟清楚的記得昨日的一切。
目光柔柔的落至身側沉睡的男子面上,她伸出手來,枕在頭下,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平穩呼吸的樣子。
他的睫毛很長,甚至比一般女孩子還要長些,黑長如羽翼的睫毛下,是高蜓英俊的鼻樑,膚色是極其精緻如玉的,面部輪廓深邃,長眉很濃,斜飛入鬢,唯一雙脣,薄薄一片,雖然脣角捲翹,但是終究是太薄情了些。
錦言撇了撇嘴角,實在是心中不滿,怎麼就會有脣薄薄情這樣的話呢?她偏不信,至少,她的非離,情深意濃,*她如命,這傳言實在太假,不理也罷。
這麼想着的時候,她已經忍不住湊上前去,吻住了他薄涼的那片脣瓣。
秦非離沒有動,半睜了眸子看着她,錦言忽而便笑了一笑,趴在他胸口道:“看,我吻醒了一個睡美人!”
秦非離頓時失笑,手掌扣住她的後腦道:“所以呢?”
“所以,我的吻是帶有魔力的!”
錦言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秦非離瞧了她片刻,忽而就深了眸子,緩慢道,“的確是有魔力……”
他翻過身來,將她壓制身下,錦言嬌笑着去推他道:“你該去上朝了吧?”
話一說出來,她忽而頓住,秦非離也頓住,他凝視着她忽而沉下去的眸光,眸色有了一絲光彩:“你記得?”
錦言點了點頭,目光忽而就有些哀涼的看着他。
秦非離頓了一頓,垂下眸光,低頭在她脣上啄了下,才道:“傻丫頭,沒有什麼好傷感的,總有一日要走到今日這一步,只不過,是時間提前罷了。”
錦言看着他平靜至極的臉色,恍若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一般,可是錦言知道,事情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如此在毫無準備之下,便於秦非墨徹底對立,後果不可估量,唯今的背水一戰,看似樂觀,實則遠遠不夠!
更何況,他剛剛受過一回重創!
錦言忽而就伸出手來圈住了他的脖子,盈盈地看着他:“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跟你在一起,不論前路開闊也好,絕路也罷,我們是夫妻,榮辱與共,進時,並肩作戰,退時,相扶到老,只要那個人是你,就算前路有再大風雪,我也會跟你一起扛。”
秦非離的眸光凝在她的臉上,閃閃發亮,他看了錦言良久,這才終於嘆息一聲開口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錦言,得了你,我何其有幸!”
錦言勾脣笑了起來,黑眸清澄如水,在秦非離沉暗如大海的視線之下,她輕輕擡起頭來,湊上前去,吻住他的脣,輕聲呢喃:“那就用你的一輩子來補償我!”
兩個人*了近一個時辰纔起來,彼時,大堂之內,四女秦軒孟楚絕早已用好了早膳。
秦非離拉着錦言去的時候,錦言忍不住耳根子有些發熱,好在,這樣的情況也並不是第一次,她勉力受了,衆人也只是開始的時候看他們出來,眸間略有笑意,須臾之後,皆恢復常色,並沒有往那上面過多打趣,錦言也就放下那絲羞澀下來,安靜的與秦非離用膳。
用完早點之後,秦軒又帶了一些人來,赫然便是四大鬼王和四大護法,以及錦言不認識的幾個人。
那是六個人,兩男,六女。其中六名女子,各個都是絕色之姿,手持各種樂器,有笛子、篳篥、琵琶、胡琴、古箏、瑟六種,而那兩名男子,一個身穿白衣,俊逸如仙,一個身穿紅衣,妖嬈似火,秦非離跟她介紹到,這是鬼王府的兩大聖手六大音史,兩大聖手分別是醫手形如陌,畫琴先生楚尚,一個是用毒如神,一個是用魔琴傷人,此二人在江湖中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角色,一人足以抵擋千軍萬馬,而六大音史則是鬼王府修爲最上乘的刺客,分別是癡音,弄音,詩音,絃音,暗音,幻音,她們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中從來只能聽見她們的名號,卻從未有人見過她們的真面目,她們與畫琴先生相同的是,都是用琴音殺人,不過,不同的是,她們不僅僅只有琴音,還會最高深莫測的媚術,往往以此,殺人於無形,所以,見過她們的人,從來就只有死人。
原來竟然還有這樣一號如此厲害的人物,錦言看向她們,目露驚歎之色。
不過相比於秦非離介紹得如此慎重,這幾人倒是並不以此爲傲,紛紛躬身請安道:“屬下參見鬼後!”
這樣的架勢倒是把錦言驚了一下,她急忙要去扶他們起身,秦非離伸出手來拉住她,阻攔了她上前的動作道:“你是主子,受他們一拜,無可厚非。”
“理當如此,我們初見鬼後,也無甚相送,我們兄妹幾個商量了一下,爲了表示我們一番敬重,我們特意備了一份見面禮給鬼後,還望鬼後笑納。”
說話的人,是畫琴先生楚尚,他的聲音亦是妖嬈無比的,比女人還搖曳三分。
他雖長得出衆無比,不過,樣貌也是偏向於妖冶一類,桃花眸星光點點、迷離撲朔,似含情脈脈又似深情款款,紅脣妖冶無比,下巴尖尖,是標準的美人臉,鼻樑高蜓,一身紅衣更是烈焰如火,生生將他身上女人的氣息發揮到極致,若不是因爲喉嚨中間那一塊明顯凸起的喉結,錦言都要以爲,他真的是女人了!
錦言眨了眨眼睛,道,“還有禮物相送?你們真是太客氣了!”
秦非離站在一旁並沒有答話,八人相似一眼,微微一笑,只聽得那畫琴先生拍了拍手,四個黑衣人便擡了一頂黑色的轎子從門口跨入,那些人的腿腳好似都不是從地上走來一般,分明是飛着飄來,要不是現在是大白天的原因,這樣子,怎麼看怎麼瘮人!
“啓稟鬼帝,畫琴先生,人帶到了!”
爲首的一人上前請示,楚尚拍了拍手,媚眼如絲的瞧了錦言一眼,這才吩咐道,“那便打開吧,也讓鬼後驚喜驚喜。”
錦言實在不知道是什麼驚喜,忙的凝眸看去,四女在她身後也覺得奇怪無比,紛紛凝神細看,這時,簾子終於打開,露出一張十分熟悉的臉來,看得衆人都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