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緘默在兩人之間彌散開來,夏幼萱看着尉遲信,卻發現他的周身彷彿籠罩着一層濃霧,她什麼都看不清楚,更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良久,夏幼萱櫻脣微啓,緩緩開口,“我現在就去把那幅畫拿過來給你,你先……”
尉遲信聽到一半,打斷她的話,“不用了。”
夏幼萱微微一頓,“你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你娘嗎?”
尉遲信緩緩擡眸看向她,一雙幽深如潭的桃花眼中閃爍着妖冶的光,妖孽得很,美得竟不似這人間的男子,“她已經死了。”
夏幼萱看了尉遲信一會,點點頭,“好吧,那我先走了。”
她說着,又看一眼尉遲信,轉身離開。
回到家,小血又立刻問道,“主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夏幼萱長嘆一聲,在牀邊坐下,淡淡地說道,“沒什麼。”
小血神色不悅,“有什麼事是能跟尉遲信不能跟我說的?”
夏幼萱側頭看向小血,“我懷疑,舞傾城就是尉遲信的娘。”
小血美眸撐大,“真的啊?”
夏幼萱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我還不確定,所以,我要繼續調查下去。”
小血秀眉輕輕蹙起,“尉遲信他娘不是早就死了嗎?”
夏幼萱頓時覺得心亂如麻,“不知道,尉遲信也沒有什麼反應,好像一點都不開心,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小血收回了自己的驚訝,“既然尉遲信都沒有反應,你也別跟着瞎摻和了。”
夏幼萱水眸輕眯,“什麼叫瞎摻和?我是在追求真相好不好?你以爲誰都像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啊?”
小血嘻嘻笑了出來,“還有主人的事就是我的事,除此之外,我纔不管別人的事情呢。”
夏幼萱這才輕笑一聲,頓了頓說道,“先等等再說吧,看看這兩天舞傾城有什麼動靜。”
小血輕輕應了一聲,“那你這兩天你就休息一下吧,爲了別人的事情再把自己累壞了就不值得了。”
夏幼萱含笑點點頭,“我知道。”
……
轉眼,又過去了半個月。
這個冬天,終於來了。
夏幼萱披着披風,一個人走在花園裡,看着那一大片一大片盛開的秋菊,繽紛奪目的,美不勝收。
身後忽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夏幼萱轉過身,便看着八兩匆匆忙忙向她這邊跑來,“主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皇后又出宮了,去了十里坡,我剛看到就立刻跑回來了。”
夏幼萱點點頭,“我現在就和小血去,她應該還是跟那個男人見面,這一次,我一定要弄清楚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說做就做,夏幼萱回到臥房拿了單肩包,便和小血一起向十里坡而去。
氣候嚴寒,夏幼萱落地之後,一張精美絕倫的小臉已經凍得慘白。
她看着舞傾城在亭子內賞花喝茶,悠閒自在的樣子,又想到了尉遲信。
如果舞傾城真的是尉遲信的娘,那麼他們母子兩人會不會成爲敵人?
舞傾城來到東池聖國明顯是有目的的,她和大翼國的人有聯繫,說不定就是國家與國家的鬥爭,如果尉遲信真的坐上了東池聖國的王,那麼舞傾城就是要從她的兒子手裡奪走這江山。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舞傾城現在還沒有什麼動靜,只是命人一直尋找山洞,那個山洞裡面不知道裝着什麼秘密,她
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弄清楚山洞的秘密。
舞傾城再次起身,離開亭子,小心翼翼,一路走一路回頭看,來到了之前那條小河邊。
夏幼萱和小血一直跟在暗中,將舞傾城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四下寂靜一片,夏幼萱的視線定定落到了舞傾城的身上,忽的,一抹身影在一剎那之間便來到了舞傾城的面前。
夏幼萱一怔,撐大水眸,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面具男竟然又出現了!
難道面具男和舞傾城有關係?
面具男是大翼國的嗎?
無數個疑問從心底冒了出來,夏幼萱屏住呼吸,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遠處,面具男和舞傾城竟然開始交手了,夏幼萱又是一驚,暗道這個面具男和舞傾城應該不是一夥的。
她正想着,舞傾城在面具男的幾招之下便步步潰敗,很快就被制服。
面具男一手控制住了她,另一隻手猛然揚起,下一刻,他竟然揭下了舞傾城的人皮面具。
舞傾城一頓,趁面具男怔愣之際,一把將他推開,奪下他手中的面具,縱身一躍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幼萱心跳極快,看着面具男盯着舞傾城消失的方向看去,忽的激動起來,一把打開面前的樹枝飛了過去。
面具男聞聲轉過身子,看到夏幼萱在他的面前落下,又是一怔。
夏幼萱一雙黛眉緊緊蹙起,心底有什麼一點點澎湃起來,一步上前,揚手便欲揭開男人的面具。
面具男身手靈活至極,幾個回合下來,夏幼萱連面具的邊都沒有碰到。
眼看面具男有了要逃跑的趨勢,夏幼萱心下一急,閉上雙眼,魔唸咒語,掌心之中立刻有冰藍色的火焰釋放而出。
面具男正欲起身,雙腳卻似生了根發了芽一般,怎麼也動彈不得。
他的身上竟然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從腳下緩緩向上,一直到肩膀的地方停了下來。
夏幼萱的冰系魔法終於派上了用途,可是她也知道,她現在功力還不到家,他的武功那麼高強,冰封不了他多久的。
這般想着,她立刻上前,來到面具男的面前,屏住呼吸,紅着眼睛看他,緩緩擡起顫抖的手,一點點揭下了他的面具。
那張俊美邪肆的妖孽臉立刻映入眼簾,夏幼萱只感覺到壓在胸口的那塊大石頭忽的消失,她大口呼出了一口氣,含淚說道,“尉遲信,真的是你。”
尉遲信幽暗的視線籠罩着她精美的小臉,暗自運功,下一刻,碎裂聲傳來,他身上那層冰碎成冰渣,如漫天煙花綻放開來。
大滴大滴的淚水一顆一顆順着夏幼萱蒼白的面頰滾落下來,她淚溼的眸底滿是控訴,脣瓣都微微發了顫,“一直都是你對不對?尉遲信……”
尉遲信幽幽看定她,沉穩得如同一座大山。
夏幼萱已經淚流滿面,“大婚之前我被破處的消息是你傳出去的對不對?你想要我死?那你爲什麼誤導我,讓我以爲南宮衍就是和我發生關係的人?尉遲信,你爲什麼……你爲什麼這麼對我?你看我像傻瓜一樣求你,看我拿着面具到處去問,很好笑是不是?你是不是在笑我?”
緩緩低下頭,她痛苦地閉上雙眼,“我以爲你喜歡我,我以爲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原來真的是我在一廂情願……尉遲信,我不會再愛你了。”
話落,她擡手拭掉臉頰之上的淚水,轉身,離開。
尉遲
信沉靜的視線跟了過去,終於,在她轉身之際,眸底染上了一抹深重的痛色。
一雙大掌緊緊握起,他才控制住沒有讓自己追上去。
或許,她就這樣走,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他和她不可能在一起,永遠都不可能。
……
夏幼萱回到家,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讓進去,撲到牀上哭得昏天暗地的。
小血在旁邊看着,只能乾着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只能說尉遲信真的太過分了,一直將夏幼萱當傻子耍……可是那天在山洞裡,她明明看到了尉遲信對夏幼萱的感情。
人類的感情還真是複雜,她一點都不明白。
長長地嘆了口氣,她落到了夏幼萱的旁邊,“主人,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夏幼萱忽的起身,擡手擦掉淚水,“小血,我們離開這裡吧。”
小血微微一怔,“啊?”
夏幼萱吸了吸鼻子,看着她,“我承認,我之前不想離開這裡,是因爲我捨不得尉遲信,但是現在我對他的不捨已經沒有了,這個混蛋,人渣,我真的是瞎了眼愛上他!”
小血秀眉輕輕蹙起,頓了頓,點點頭,“好,主人,我們離開這裡。”
夏幼萱呼出了一口氣,起身出去叫來了水漾和八兩,“你們兩個快點收拾東西,我們要離開這裡。”
水漾和八兩心中焦急更甚,“主子,你跟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夏幼萱下巴微微揚起,“什麼都沒發生,你們兩個快點回房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立刻,馬上,再也不回來了。”
水漾眉心輕輕蹙了蹙,看了眼八兩,點點頭,“主子,那我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夏幼萱點點頭,轉身回屋,收拾行李。
小血在一邊看着,“主人,我們要去哪啊?”
夏幼萱將一大疊銀票收了起來,“有了錢,我們想去哪都行,反正,我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來,我再也不想見到那個混蛋了。”
小血一直想要帶夏幼萱走,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可是她好像並沒有太開心。
夏幼萱將行李收拾妥當之後,便讓小血鑽進單肩包,帶着水漾和八兩離開了尉遲賢送給她的府邸。
門口,八兩已經將馬車準備好了,待夏幼萱和水漾上了車之後,他也跳上去,坐在前面趕車。
一路出了城,又走出了一段距離,八兩才問,“主子,我們要去哪啊?”
夏幼萱淡淡地說道,“隨便。”
水漾看了夏幼萱一會,緩緩垂下眼簾,掀開門簾對八兩說道,“八兩,你快一點,希望天黑之前我們能夠找家客棧住下。”
八兩頓了頓,“可是我也不認路啊,我不知道哪裡有客棧。”
水漾又看了夏幼萱一眼,沉思了片刻說道,“你就儘量快一點吧,外面太冷,別凍壞了主子。”
八兩點點頭,“好,我快點。”
說着,八兩大喊了一聲“駕”,馬車瞬間加速,揚長而去。
一直到天大暗,八兩才停下來,掀開門簾說道,“主子,這裡沒有客棧,但是前面有住家,我們可以去借宿一宿啊。”
夏幼萱並未言語,直接鑽出車廂下車,向人家走去。
三人很快便找到了借宿的地方,房主是一對老夫妻,已經有六七十歲了,頭髮花白,夏幼萱給了老夫妻十兩銀子,便在此處安頓一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