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呼吸異常的沉重，琉璃朝着正對着門口的座位上瞧去，一個高大朔長的身影坐在躺椅上面，背對着琉璃，一個人靜靜的望着窗外。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曾經她也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不夠後來她帶着凌景城逃了。
琉璃纔剛剛邁出一步，前面的男人的身影連動都沒有動，聲音顯示飄到琉璃的耳內，“醒了？怎麼不多睡會？”
琉璃後背一緊，他的語氣很輕鬆，就像昨天還見過一般，隨口打着招呼。
劍琉璃沒有說話，碧落的身影轉過身來，歲月在他的身上並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他還想記憶中那般，英氣風發，睥睨天下！
碧落朝着琉璃走來，一直走到琉璃的面前，兩個人相距也只有一臂之隔。
琉璃迎上他的目光，眸中往日的情分的已經死在了五年前，她冷冷的問道：“爲什麼？”
碧落勾着脣角，像往日那般打算擡手替她拂去額間的碎髮。
卻剎那間被琉璃打落！
“爲什麼要抓我回來？”再次出聲質問，讓碧落呼吸一緊，他想要躲避琉璃眼中陌生的目光，卻始終都忽略不得。
“沒有爲什麼，你來，我想對你好！”幾個字眼像是遲來了好幾年，現在聽起來卻是那般可笑。
琉璃也笑出了聲，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臉，問道：“對我好？碧落，你看看我的臉，你現在敢說還認識我嗎？”
碧落鬆開握緊的拳頭，打算擡起手去觸摸琉璃的臉，卻頓了頓，收回來。
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琉璃說的對，她現在哪裡還有當初琉璃的一點樣子，要不是情報告訴他琉璃還活着，只不過變了樣子，他以爲單純眼神變了，昨日琉璃被帶回來的時候，她簡直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經受了什麼，當初他派去救琉璃的隊伍沒有發現琉璃，更不知道琉璃去哪了，她整個人消失了。後來才知道琉璃墜入了山崖，已經粉身碎骨！
碧落一氣之下，吐了血，他想好了的，做了周密的計劃，怎麼還會出錯！
她是該恨他，恨他讓她經受了這麼的苦難。
“我的孩子呢？”
琉璃閉着眼睛，卻又突然的睜開，剛纔光顧着說一些沒用的，孩子不是被黑衣人帶走了嗎，怎麼沒在她的身邊。
想到這一層，琉璃睜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就算身上沒有多大的力氣，還是拽住他的衣領，質聲問道：“鐸辰昊，我的孩子呢？”
猩紅的眼睛在碧落的瞳孔裡慢慢放大，他記憶裡的琉璃不是這般！
也許真的是自己做的太過份，逼得女人走到了這一步。
碧落對着琉璃緩緩說道：“我是來找你，孩子被蘇衍帶走了。”
“你以爲到現在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琉璃自己記憶裡的碧落已經死在那場風花雪月裡面，他的溫柔，他的幽默，他的純粹的眼神，都一一隨風飄逝，眼前這個人，在琉璃的心裡，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碧落的心顫了顫，眼睛依舊盯着面前的女人，就好像永遠看不夠她的樣子，昔日的模樣涌向心頭，卻始終和現在的她重疊不起來。
怎麼樣的情深，纔會痛的這麼徹底。
他原本是想給她自己所得，去發現到頭來不是她的所求！
“琉璃，孩子是被蘇衍給抱走了，你以爲我會殘害你的孩子，在你的印象裡，我就是連禽獸都不如嗎？”莫名的怒氣讓他給壓制下去。
琉璃放開他的衣領，當下就在凳子上面，大口的喘着粗氣。
“那是蘇衍的孩子吧！這麼多年，你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對嗎？”
碧落的聲音拉回琉璃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她低垂着眼簾，不讓碧落看到眼中的疑慮。
他認爲是蘇衍的孩子，總好比是凌景城的要好太多，如果發現是凌景城的，他會想方設法的殺死他！
琉璃點了點頭，“是，是他救我了我！”
突然屋子裡安靜的不像話，碧落沒有回答琉璃的話，反而一下坐在琉璃的面前。
兩個人都好像在沉思，在沉思各自的想法。
“忘了他！”
忽然，碧落尖銳的聲音劃破長久的寂靜，讓琉璃心中一頓，卻突然覺得好笑起來。
而現實中，她也是笑出來聲音。
“爲什麼，給我個理由，該不會說你現在還愛我？”琉璃眯着眼睛，嘴上笑意很深，眼睛裡像一灘深水，幽深的可怖。
“是！”
一個字眼，傾盡了碧落的所有的力氣！他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理由讓琉璃肯爲他留下，現在他耳根發熱。在外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南疆王上，只要有人不聽命令，斬首示衆，不帶有一絲的猶豫！
在琉璃的面前，他不可能拿着他的脾氣對着琉璃發，在琉璃的面前，他始終都是那個默默爲她付出的碧落！
愛？
多麼可笑的字，擺在那裡就像是在譏諷琉璃裡過去發生的一切！
那些事蹟都血淋淋的扒着傷口，擺在琉璃的面前，對着她笑着哭。
“碧落，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從來沒有開始，更沒有結束。你知道，我並不愛你，從你利用我的那一天開始，我對你最後一絲友誼，也埋葬了那個冬日！”
她是謝謝琉璃曾經救了她自己，在火海里將她帶回南疆。可如果和後面的事情比起來，她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的得救過，被那場大火燒了，也比好過現在！
“我可以等！”
碧落的手摩擦着桌子上面的茶杯，嘴裡淡淡的說出這句話，就像用盡他平生最大的力氣那般。
琉璃站起來，震着凳子都搖晃了好幾下，卻是看着碧落在笑，那個笑容很苦。
女人用手指着自己，好笑的望着碧落，她眼睛不眨的看着他，緩緩說道：“等嗎？我怕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碧落瞳孔裡將琉璃的身影慢慢的放大！
“好像我來到南疆，你沒有找過大夫給我把脈，碧落，放開吧，我活不長了，我的壽命是蘇衍一點一點從死神那裡要過來的，現在的我，如同廢人一個，蘇衍曾經和我說過，最多三個月，生完孩子已經浪費我大部分的體力和精神，你說是什麼意思！”
琉璃一口氣說出來的，基本上沒有打岔，臉上也沒有一絲爲自己半點難過的意思，她都已經習慣了這些，笨笨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可憐！
她只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在告訴碧落，不要在等她了，在她的身上浪費這麼多精力是沒有結果的。
碧落的眼睛裡的光在閃爍個不停，用異樣的光望着琉璃，始終不相信琉璃的話。
“五年前，我就該死了，卻沒有想到會活到現在，更沒有想到會有一個孩子，看來老天爺還是看着我活着太苦，給我一段忘不了的時光，現在最後一點時光也要被收回，我卻不害怕，因爲相比更多的人，我已經很幸福了。”
碧落用手摩擦着茶杯上的花紋，心早就已經疼的要死。
“我去跟找最好的大夫，總之，你不可以死，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你，我怎麼甘心，怎麼甘心讓你再次消失！”
其實對琉璃來說，死不死的已經無所謂了，不過她如果在最後簡答凌景城一面，哪怕是遠遠的一眼，都已經知足！
“蘇衍就是最好的大夫，放棄吧，碧落，你是南疆的王上，掌握南疆子民的生死，想的更多的也是他們，這樣纔算一位好國君。”
碧落站起身子，來到琉璃的面前，微微眯着眼睛，大聲說道：“既然我能夠掌握這麼多人的生死，也能讓你活下去，總之，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他說的每句話，在琉璃心裡你那麼可笑。
現在開始緊張了，那麼幾年之前做什麼去了？
利用？在乎？
到底哪一個纔是真實的他？
她琉璃在這羣男人的手中到底算什麼！
“你若真的想爲我好，就放我走！”
“要是我不同意呢？”
碧落低垂着眼簾，冷冷的說出這句話，他已經沒有了勇氣再去看琉璃。
琉璃擡起頭，撞上碧落的閃忽的眼神，勾脣笑道：“那麼，留下的只能是我的屍體，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不，我要你活着？”
幾乎是下意識的，碧落也害怕起來。千萬個夜裡，他都做一個恐怖的夢，夢裡琉璃的身體已經破爛不堪，奄奄一息，她在等着人去救她，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現在的他，就只想要好好的保護琉璃，讓她開心！
“吃飯吧，你也餓了吧！”
這件事情，也不着急，琉璃來到南疆已經一天一夜了，甚至一口水都沒有喝，碧落拍了一下手，那些宮女太監便一個一個接着進來，手上端着是各種美味。
放在桌子上面，都不敢擡頭去看兩個人，擺好自己手中的東西便趕緊退了下去。
碧落看着玲琅滿目的佳餚，全都是按着琉璃的喜好來的。
琉璃連看都沒有看，更沒有拿起手中的筷子。
孩子出生還不足滿月，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讓她怎能吃得下這些飯菜！
說實話，她現在甚至有些恨碧落，恨他的無情，很他的自私！
“趕緊吃飯，吃完我帶你去看樣東西？”碧落給琉璃的碗中夾了許多的菜，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