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樓,二樓雅室。
瑟瑟臨窗而立,麗目透過半開的窗,望向樓外一泓碧水。
夕陽西下,晚霞將河面妝點成胭脂色的嫵媚,河水脈脈流淌,帶着傾城般的悽清。兩岸嬌花靡靡綻放,晚風裡傳來悠悠絲竹之音。
瑟瑟已經在臨江樓等了一日兩夜。
那夜再臨璇璣府,她未見到那個白衣公子,也未見到那個玄衣公子,只得到管家一句傳話,那白衣公子在臨江樓候着她,卻沒說明時日。
爲了要回那枚金令牌,她不得不白日黑夜在此候下去。
眼見得夜幕初臨,這一日又將過去,可,那個白衣公子卻始終不曾出現,瑟瑟心中不免失落。
室內席案上,放着一架五絃古琴,瑟瑟跪坐在錦墊上,黯然撫琴。
琴音忽高忽低,優雅婉轉。有江畔流水的清靈,有雪湖凝冰的冷澈,有幽澗滴泉的靜雅,亦有幽潭深水的沉厚。
玉指如飛,在琴絃上跳躍撥弄着。
她整個人已沉浸在琴音裡。
琴曲似窗外流水,不斷流淌。
一陣簫聲忽從水上飄來,揚揚悠悠,飄忽不絕。
那吹簫人似有意要和她合奏,又好似有意和她爭勝,簫音裡瀰漫着孤高殺伐之意。
瑟瑟好勝心起,十指一輪,清麗的琴音由緩而急,繁音漸增。激揚高亢中透着乾淨利落,落葉秋風,冷月清霜,一片肅殺。
河面上,一時靜謐的似無人之境,唯有清幽的琴聲和悅耳的簫聲。
琴曲終轉爲一片婉轉,簫聲也漸漸趨於低沉,兩股樂音和在一起,纏綿悱惻,竟是說不出的合拍。
一曲停歇,瑟瑟撫指在琴,猶在顫動的琴絃,如同她的心神盪漾。昔日伯牙子期,將心事賦琴,人去琴碎絃斷,再無人聽。她從未想到,她的琴曲終有人能和上,而且竟是如此合拍。
她如夢般地走到窗前,從半開的窗子裡向外望去。
一艘華麗的畫舫,正緩緩駛向窗邊。甲板上,一個長身玉立的月白色身影卓然而立,手中執着一管碧玉洞簫。船頭的琉璃燈和着明月清光籠罩着他,他仿若站在雲端的天神,優雅出塵。
吹簫的人竟然是那個盜了她東西的白衣男子。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不想今夜竟逢知音,煩請閣下下樓一敘。”白衣公子的聲音好似和風漫過河面,溫雅中透着冷澈。
等的就是他,自然要下樓了。瑟瑟撫了撫衣衫,好似夜鶯一般從窗子裡飄出。足尖輕輕點在甲板上,夜風蕩起,墨發雲一般在腦後飄揚。月色漫上青衫,和她眸間的光華一樣清冷。
看到瑟瑟的那一剎那,一抹光華從白衣公子漆黑的眸間掠過。
“久候多時,閣下終於姍姍而來!”瑟瑟冷聲說道。她的身量在女子之中,也算是高挑的,可站在他的面前,還是顯得嬌小。面對着他,無端一股壓迫之感涌來。
白衣公子犀利的眸光從瑟瑟身上那件男式長衫掠過,挑眉道:“世人怎會相信,纖纖公子原是一女子!”
瑟瑟心中一驚,他怎知她是纖纖公子?她記得,那夜,她不曾在他面前施展暗器。心中驚疑,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閣下如何認爲我是纖纖公子?”
白衣公子脣角微翹,極其自然地把玩着手中玉簫,漆黑的眸間閃過一絲異樣。
“素聞纖纖公子武有雙絕,乃暗器和輕功。方纔雙足踏在船舷上,船舷不曾有一絲的顫動。這份輕功造詣,應當稱得上一絕吧!”白衣公子溫雅的聲音在夜風裡盪開。
當日,夜無煙憑“暗器千千”知曉她是纖纖公子,不足爲奇。而今日,這個白衣公子僅憑輕功造詣便猜出她是纖纖公子,倒真是厲害。說起來,她纖纖公子的名頭也只是在帝都比較響亮,在江湖上,還算不得入流的人物,卻不想這人竟對她瞭解這般透徹。
“今日來,我只想要回我的東西?”瑟瑟挑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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