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瑤已經去想辦法了,看看能不能帶着蘇桃混進去一趟葉家老宅。
也就是,如果她一旦是決定去見葉老爺子的話,自己沒有死的身份,也就必定會曝光在大衆的視野之中。
特別是葉清清。
所以,她要在這段時間,先把一些事情處理好。
蘇桃手裡面的錢賺的夠花了,她過兩天就預約醫生,去給陸吾看病。
今天蘇桃穿了一件民族舞的紗衣,她嘗試着跳以前在舞臺劇上的一段,給戚落落說了之後,戚落落同意了,還幫她準備了一套衣服,附帶一個白色的面具。
傅清酒說:“這套衣服花了兩萬。”
蘇桃捧着這套衣服,當即就覺得好像是燙手山芋了。
“去換上吧,裡面什麼裡衣,內襟都有,”傅清酒擺了擺手,“要是不會穿,就百度,你落落姐買來就是裝逼用的,她也不會穿。”
戚落落:“……”
好想罵人怎麼破。
蘇桃去更衣室換衣服,另外兩個化妝的舞女含着妒恨的目光,看着更衣室的門關上,冷哼了一聲。
“她憑什麼啊?就是會玩兒一些花樣,其實呢,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還是個啞巴!”
“小敏,小點聲。”
小敏冷冷的說,“怎麼,香香,你覺得心裡就咽得下這一口氣?原本你是落落姐力捧的新人,結果現在她一來,風頭就讓她一個人全都給搶了!”
“咽不下又能怎麼樣,”香香嘆了一口氣,“人家有後臺啊,我都聽說,落落姐給她的抽成是百分之八十。”
“什麼?”
小敏碰的一聲將化妝盒給打掉在地上,引來戚落落的側目。
“怎麼回事?”
小敏急忙彎下腰來撿,“我不小心手滑了。”
香香蹲下來幫小敏一起撿,蘇桃已經換好了衣服從更衣間走出來,戚落落嘖嘖脣,“看來,掐腰給捏進去兩寸,還是對了。”
這套紗衣是掐腰的,水袖,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之中,卻能很好的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形,再加上很濃的眼妝再加上烈焰紅脣,真的是嫵媚又多情,分明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卻能這樣很好的碰撞出火花。
傅清酒撐着腮,“這邊有好點的遮瑕沒有?”
戚落落一聽,就明白了傅清酒的意思。
這張臉長得這麼美,不露出來,真的是可惜了。
蘇桃急忙擺手。打手語說不用,“我就戴着面具,不用遮瑕。”
傅清酒和戚落落對視一眼,也沒有再多做要求。
香香和小敏將地面上的化妝盒收拾乾淨,小敏斜眼看着坐在另外一邊椅子上的蘇桃,眼中的嫉恨越發的明顯。
“憑什麼她是百分之八十,我們都是一樣的時間上臺跳舞,我們還需要整夜整夜的在這兒耗着,她就有特權?”
小敏將擦了口紅的紙巾拿在手裡,生硬的撕扯着,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裡,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妒恨。
前臺的慕佳慧走過來,經過蘇桃的身邊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腳。
“抱歉啊。”
慕佳慧急忙說對不起,蘇桃微微笑了一下,擺手打手語:不要緊。
小敏眼中的神色更深了深,一把拉住香香,“我有個法子,解一解心中的氣!”
她湊過去在香香的耳邊說了兩句話。香香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那萬一要讓落落姐發現了……”
“不會的,咱倆和她又沒有直接矛盾,到時候就算是懷疑,也會先懷疑舞臺皇后慕佳慧!”
小敏說的信誓旦旦,香香心裡原本也是不平,狠了狠心,說:“好!一不做二不休,這一次,倒是要看看,她還有沒有臉繼續留在燕舞臺!”
小敏冷笑了一聲,“而且,還不一定有誰能知道呢,別忘了,她是個啞巴,叫也叫不出來。”
…………
蘇桃時隔三年再度跳民族舞,其實說起來還是挺緊張的。
她特別昨天還在家裡給陸吾跳了一小段,陸吾說好看,還偷偷的用錄像了,以爲她沒看見,自己看的津津有味的。
隨着音樂的響起,蘇桃走到臺中,直接就閉上了眼睛。
不看,不聽,只憑着自己的感覺。
這是蘇桃大學時候編的舞臺劇《千金舞》中的一段。
她還負責了舞臺劇中的劇本部分,和師兄傅巖一起做的,是一個悽美可悲的愛情故事。
女主南宮舞是將門之後,從小打架逗鳥,過得不亦樂乎。
可是,古往今來,王朝之中從來都不乏功高蓋主,最終兔死狗烹的結局。
當時,南宮舞父親的至交好友,也是女主的武功師父,勸說女主父親效仿古之范蠡,從商泛舟,向當權者保證。從此不涉朝堂。
女主父親沒有答應。
不是所有人都有放棄一身榮華富貴和至高權力而歸隱的勇氣的,權力和金錢,拿到手裡的感覺,真的會讓人上癮的,向來都是由奢入儉難。
女主父親的猶豫,也最終導致了女主家中慘遭滅族。
父親被扣上的名字叛國通敵這種滅族的罪名,出征在外卻被秘密處死,遠在京師的女主家人,全都在一夜之間被殺死,一場大火,將整個丞相府燒成一片黑灰。
只是,在這場大火之中,南宮舞被家中奶媽誓死救下了,躲在磚牆之下,親眼看着一把兩把剪刀,從奶媽的胸口刺穿,鮮熱的血,噴灑了她一臉。
仇恨,是綿延在人心底的一簇星星點點的火苗。可以燎原,也可以被……吹滅,不復存在。
只是,南宮舞的仇恨,越來越盛,最終燎原。
蘇桃此時此刻跳的這一段舞,就是在女主在慘遭滅族之後的那一段。
用舞蹈來表達內心,激烈的舞步,隨着逐漸激烈的鼓點,越發激盪人心的仇恨,在陰暗滋生青苔的角落裡漸漸地生長。
天空,一道驚電閃過。
聚光燈下的女孩,好似蓮花一樣從地面上漸漸地生長,舒展身體,旋轉,由慢到快,再到高速旋轉。
一向在這種時候都是用來取笑沈鉑辰的樑錦墨,此時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目光聚焦在舞臺上。
“這個女孩子真的不簡單,雖然個子嬌小,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沈鉑辰眯起眼眸來,凝着舞臺上的身影。
她真的是有一種魔力,站在舞臺上,足夠吸引人的魔力。
自從蘇桃來到燕舞臺之後,這邊的人就越來越多了,多的都是來看這位“面具女郎”,起初也都是笑一笑,覺得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是來了一次之後,就被吸引了。
看多了那種用露肉來博眼球的舞,難得的新鮮感,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蘇桃這次真的是用盡了吃奶的勁兒去跳了。
這一幕結束之後,她就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一時間沒有站起來。
臺下有吹口哨的聲音,距離舞臺最近有一位紈絝少爺,直接就朝臺上丟了一沓鈔票上去,“爺賞你的!起來吧,別跪着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傲慢自大目中無人!
在燕舞臺之中,也不乏是有這種富二代,直接就將舞臺上的舞女給拉下來直接就往bra裡面塞錢的!
但是,那都是在脫-衣舞之後。
可是現在……這樣震懾人心的民族舞,這種甩錢的動作,根本就是侮辱!
這人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一沓鈔票甩過來,直接砸在了蘇桃的臉上,避無可避,然後紛紛揚揚的灑落在腳邊。
小敏看見這一幕,不由得冷笑:“看來,老天都看不慣她這樣囂張跋扈了!替我們出手了!”
“不知道她會怎麼應對。”香香說,“那那件事情……我們還要做麼?”
“做!爲什麼不做?”小敏理直氣壯的反問,“要趕她走,就要讓她走的徹底!”
…………
後臺門口的傅清酒眉心一皺,直接就要推開門出來,被戚落落給攔住了。
“這時候你出去幹什麼?”
戚落落說:“這位是楊少,我們這種人,得罪不起,要是萬一鬧的大了,我們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這麼看着?”
“我們得罪不起,卻有的是人能得罪的起,”戚落落的目光從二樓,掃下來落在大廳之中已經起身的黑影,“她不會吃了虧。”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蘇桃已經先動了起來。
她蹲在地上,將散落在舞臺上的錢,一張一張的全都撿了起來。
臺下剛纔還在同情蘇桃的人,這個時候都紛紛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就連剛纔對蘇桃露出欣賞的目光的慕佳慧都皺了皺眉。
小敏一看,更是得意了,“呵呵!我們還真是高看了她!這種時候,都要撿錢?真是下賤。”
蘇桃將錢撿起來,然後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走到楊少面前,站在舞臺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癱軟的好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的楊少,擡手。將手中的鈔票,狠狠地甩過去。
紅豔豔的脣,露出桀然的笑。
這一刻,彷彿她就是《千金舞》之中的南宮舞,仇恨點燃了雙眸,別人打過來的巴掌,毫不留情的還回去!
她可以忍,但是忍,是爲了更好的反擊!
沈鉑辰已經站住了腳步。
三米之外,看着蘇桃那張被面具遮住了的嬌俏小臉,忽然之間,就有一種衝動,將這丫頭的面具給拿開,吻她那張裝啞巴的嘴,吻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楊少整個人蒙了。
從來都沒有人敢這樣甩他臉色!
現在,一個舞女,竟然敢當面給他難堪!
簡直是反了!
楊少猛然起身,一把就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碰的一聲。桌上的酒瓶酒杯全都摔碎在地上,噼裡啪啦一陣亂響,“一個賤人,給臉不要臉!”
他的鹹豬手向前伸過去,忽然從另外一個方向,就伸過來另外一隻手,將楊少的手給截住了!
“楊少,對一個女人動手,實在是沒有風度。”
“你他-媽算是哪根蔥!敢管老子的事兒!”
沈鉑辰鉗制着楊少的手腕,臉上笑的雲淡風輕。
可是,楊少的聲音卻陡然一變,剛纔還狂放目中無人,發出一聲殺豬一般的嚎叫。
“你……你給我鬆開!”
沈鉑辰氣定神閒的鬆開手,輕輕向前一搡,楊少向後退了好幾步,一下就撞翻了一把椅子,捧着自己軟綿綿的手腕,痛的飆淚。
楊少還要破口大罵,聽見身旁有一個人說:“這是g&p總裁沈少。”
或許,沒有聽過沈鉑辰的名字,但是,卻也都知道實力強大的全球跨國公司g&p,而最近兩年纔開始在c市爲中心創建整個亞洲區的商業網絡,其中能負責這一點的,也必定是有手腕的人。
楊少頓時就好像是啞巴吃黃連一樣,惡狠狠地瞪了沈鉑辰一眼,捧着自己已經脫臼的手腕,“走!”
在權勢面前,更多的都是卑躬屈膝。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是強者生存,優勝劣汰,不僅僅適用於動物界。
沈鉑辰仰起頭看了一眼舞臺上筆挺着脊背站着的蘇桃,伸出手來,“能請你喝一杯酒麼?”
蘇桃低着頭,看着沈鉑辰伸過來的手,心尖上都在顫。
他的眉眼還是和以前一樣,眼神之中尚且帶着一絲繾綣的溫眷,手伸過來,就在她的面前。
蘇桃一直都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
從蘇家的保姆阿姨將沈鉑辰帶去蘇家,她第一眼看見那個細碎陽光下,淡漠如斯的少年,她就已經料定了,這輩子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也不知道爲何,就那麼喜歡他。
儘管是後來,在他離開去美國的那些日子裡,兩千個日日夜夜,她上大學,到工作,身邊從來都不乏追求者,卻沒有一個能入了她的眼的。
沈鉑辰揚了揚眉梢,“嗯?”
蘇桃的手指動了動……
就在這時,從黑影之側的樓梯層中,二樓雅間走下來一道頎長的身影——“沈少,是不是壞了規矩?”
………………
其實,早在去年十二月份,蘇桃生日的當天,莫西宇……也準備了禮物。
只是,還沒有送出去,人就已經不見了。
隨後,就傳來了她葬身江中的噩耗。
看到新聞之中的那個消息的時候,莫西宇正在窗明几淨的餐廳中吃早餐,優雅的將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塊,然後放進口中。
在口袋裡,還放着爲蘇桃準備的禮物。
心裡還一直在想,爲什麼昨晚給蘇桃打電話,卻始終是無人接聽,最終竟然關機了。
直到……看見這條頭條新聞。
莫西宇手中的刀叉,噹啷一聲掉落在盤碟之上。
莫夫人察覺到兒子的不對勁,“西宇,怎麼了?”
莫西宇沒有聽到母親的話,只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屏幕上的這條消息,一滴眼淚已經從眼角無聲無息的滑落下去。
生命真的是脆弱的很。
蘇桃就這麼走了。
莫西宇將想要送給蘇桃的項鍊丟到了抽屜裡,上了鎖。
抽屜裡,放了兩個禮物盒,其中的一個,上面已經積了一層浮灰。
恐怕。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度將這個抽屜打開了。
隨後的三個月裡,恰逢過年,便又恢復了平時花花大少的貴公子做派,去參加一些上流圈子的聚會,手中的玫瑰花從來都沒有停留超過三秒鐘。
也會請一些女伴喝酒,卻再也不會調配那一杯淡藍色的仲夏夜之夢。
二姐莫雪從國外回來,來到家裡吃飯,順嘴就問起來莫西宇上次在醫院遇上的那個姑娘。
“前天還在川北療養院看見了,走的行色匆匆的,她不是叫蘇桃麼?”莫雪問,“我叫她蘇桃,她還否認了。”
莫西宇驀地轉過頭來,“什麼?姐,你見過她?”
莫雪沒有想到弟弟的反應會這樣大,“對啊,不過……好像是認錯了吧,臉上有一道疤,而且聲音聽起來也不大一樣,那裡光線不大好……”
本來她是很確認,看到的就是蘇桃,只是,事後越想越覺得不像。
莫西宇恍然腦中就想起了在商場遇上的那一道側影……
難道……蘇桃沒有死?
這是一道驚電,就連莫西宇根本也不相信。
只是,偶然一次機會來到燕舞臺,他漸漸地……確認了那個在腦中逐漸升騰起來的念頭。
和沈鉑辰叫板擡價,也只是莫西宇故意的。
剛開始只是簡簡單單的甩錢,只要能壓沈鉑辰一頭。
即便是仲夏夜之夢的雞尾酒,剛開始的一次,只是試探。
因爲,那一夜,蘇桃對着吧檯自斟自飲的時候,他遞上去的就是這樣一杯淡藍色的雞尾酒,很特別的顏色。
到底還是失望了。
或許就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反正他的錢也是沒數的,隨手就當是扔了,花花大少的風格向來如此,即便是傳出去因爲一個舞女一擲千金,也沒什麼。
直到。沈鉑辰對那個臺上的舞女伸出手來……
………………
莫西宇笑了一聲,緩步走過來,“沈少,你直接跳過給錢競價搶人,這恐怕實在是不合規矩吧。”
蘇桃聽見這樣熟悉的聲音,後背也是一震。
莫西宇……
沒想到,二樓雅間,一直在給她送雞尾酒的,是莫西宇。
她早該想到的,淡藍色的雞尾酒,只有莫西宇給她遞過。
蘇桃默默地垂下了眼瞼,剛剛擡起一釐米的手,又再度垂了下來。
戚落落一看不好,就急忙跑過來,直接就將蘇桃拉到身後,賠笑道:“不好意思,這是我們這裡新來的舞女,如果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說的,這邊請。”
大廳裡實在是引人耳目。
“那我就不過去了,我不競價,”沈鉑辰淡淡的插着衣袋,擡頭瞥了一眼在臺上站着的蘇桃,“不過,我剛纔總歸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都是救了這位小姐的,即便是沒有點實際行動的感謝,口頭上也要說聲謝謝吧。”
蘇桃聽了沈鉑辰這話,頓時就有些惱了。
他明明知道她是啞女,還讓她口頭上道歉,這是想要她難堪麼?
這一點,戚落落也想到了,但是也並不想要在大庭廣衆之下下蘇桃的面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見沈鉑辰已經向前走了一步,一下就將蘇桃向後,扣在了舞臺中央爲了跳鋼管舞的舞女準備的鋼管上,側頭,在她耳邊輕語了一句話。
蘇桃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彷彿是定住了一樣,落在沈鉑辰的眸中。
他的呼吸溫熱的拂動在耳畔,髮絲因爲氣息拂動起來,即便是有面具,卻依然感覺,在他的眼下,有一種無處蹲星的錯覺。
沈鉑辰淺淺的向上勾了一下脣瓣,向後退了一步。
目光卻睥睨着莫西宇。
這樣的目光,或許,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間才能察覺到……的挑釁。
………………
不管這是鬧劇還是什麼,蘇桃這一次,總算是出了名了。
蘇桃給傅清酒請了假,最近這幾天,不過去了。
正好抽時間帶着陸吾去醫院看病。
找了最好的醫生,在醫院裡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醫生說:“他是什麼時候生的病?”
蘇桃也記不大清具體時間,只是腦海裡有點印象,柳媽好像是提起過,“大概是十幾歲的時候吧。”
醫生看着片子,說:“腦部沒有問題,我建議你去帶着他看心理醫生。”
“心理?”
蘇桃壓低了聲音,避免讓外面的陸吾聽見。
醫生點了點頭:“這種只能是心理上或者精神上的問題,或者說,是經歷過某些事情,生了一場大病,然後爲了規避某種傷害,而選擇的一種身體機能自我防禦的姿態,這樣是對他自己本身最好的一種保護。”
“那如果強行揭開這一層防禦保護呢?”
醫生推了推眼鏡,“無外乎兩種結果,一種是挺過去,從此過上和正常人無異的生活,另外一種……”
不用醫生說,蘇桃也知道了。
醫生說:“畢竟我不是這方面的專業醫生,我倒是認識一個精神心理科的醫生,”從抽屜裡拿出來一張名片,交給蘇桃,“你可以去找他,他開着一家心理諮詢診所。”
蘇桃看了一眼手中名片上的名字。道了一聲謝,將名片放進包裡離開了。
…………
蘇桃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陸吾主動走過來,“蘇蘇,我們可以走了麼?”
她擡頭,看着陸吾英俊的眉眼,嗯了一聲。
已經出來這麼久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回去一趟,有些事情,柳媽作爲陸吾的母親,要比自己更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蘇桃拿出,想要在網上買車票,卻忽然想起來,自己沒有身份證。
她有些頹然的抓了抓頭髮,雙腿曲起,再伸直。
以前她向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忽然之間從天上摔落在地上的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好像想要抓到的東西,實際上卻是一團空氣一樣。
就在蘇桃一籌莫展的時候,易瑤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
“我說服我爸爸了,到時候能帶着你去見葉老爺子,就在週六的時候。”
易瑤還是憂心忡忡的,“你真的要去麼?”
“嗯,我要去,要想要調查當年葉家的事情,還我自己一個青白,就一定要進入葉家,只有這個方法纔可行!”
易瑤頓了頓,“但是很危險啊……葉老爺子就算是會把你認成是清雅,可是,卻也是在葉清清的眼皮子底下,你沒死的事情,不就暴露了麼?”
“遲早都是要暴露了,”蘇桃眯了眯眼睛,“與其被動的讓別人發現,倒不如我自己主動出擊!”
在臨掛斷電話前,蘇桃忽然叫住了易瑤。
“之前綁架我的綁架犯……抓到了麼?”
“嗯,抓到了,是在一個廢棄的工廠的地下室裡,我當時不在場,但是聽人說,警察找過去的時候,人已經奄奄一息了,只是後來拷問也沒問出來什麼,就丟到監獄裡去了。”
易瑤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而且……我感覺這件事情,之前那些人被弄的那麼慘……是沈鉑辰做的。”
易瑤掛斷了電話,轉身的同時,驚的嚇了一跳。
“千嬌,你怎麼進來了?”
易瑤低頭,將放在口袋裡,避開了陸千嬌的目光。
剛纔和蘇桃打電話,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
“瑤瑤,你剛纔在和誰打電話?”
“就是我一個……”
沒等易瑤說完。陸千嬌就向前走了一步,“你不是在做什麼傻事吧?我剛剛聽到,你說那些綁架犯……”
易瑤擡頭看着陸千嬌這樣認真的模樣,“不是你想的這樣,是……”
蘇桃還活着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陸千嬌呢?
“是什麼?”陸千嬌歪着頭,握着易瑤的肩膀,追問了一句。
易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桃子還活着。”
陸千嬌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捂住嘴。
易瑤向身後看了兩眼,沒有別的人,才鄭重其事的對陸千嬌說:“是真的,我本來也不相信,接到桃子電話的時候,差點都失控,但是,她是真的活着!”
陸千嬌眨了眨眼睛,“她給你打電話了?”
易瑤點頭。“對啊,有點事情找我……這件事情千萬不要給別人說,現在還沒人知道她還活着。”
雖然蘇桃已經準備做好要暴露在大衆視野之中的準備了,可是易瑤還是想要保險起見,還是要穩妥。
陸千嬌有點心不在焉的說:“嗯,我知道了。”
………………
另一邊。
蘇桃收了線,對着窗口站了一會兒。
【那些人被弄的那麼慘……我覺得是沈鉑辰做的。】
她腦海裡迴響着剛剛易瑤的這句話。
在窗口蹲了一會兒,拿着上網,特別查了三個月之前的新聞。
她“死”的這件事情,也算是當地的一個大案了,新聞上就算是不會大面積的報道,也絕對不會用小豆腐塊來敷衍了事。
果然,在她“遇害”之後的第三天,就已經將這些人判刑入獄了。
爲首的人,名叫呂泰。
…………
蘇桃從來都沒有來過監獄。
她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在光亮之中,就連人性的陰暗面也很少見到過,除了在清雅死之前,她突兀的那一場失明。
當時。她也並沒有多想什麼,然而現在想起來,或許,就連她的失明,也是被人算計進去的。
“勞煩同志,我是來探監的。”
登記之後,蘇桃便跟在獄警身後,經過一個灑滿陽光的大院,然後經過長長的走廊。
她偏頭向外面看了一眼,本以爲監獄,就好像是自己記憶力想象的那樣,是陰暗,森冷,常年不見陽光……
只是,現在她走在走廊上,一排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
明亮,卻不溫暖。
不陰暗,卻能夠帶來讓人無盡的壓抑感。
蘇桃走到探監專用的玻璃窗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旁邊的人,有很多,都是過來探監的。
臉上浮現或者憐惜,或者疼痛,或者悔恨的表情。
蘇桃的肚子不太舒服,小腹有點墜墜的痛。
但是,還可以隱忍。
前面有一個獄警帶着手上還戴着手銬的人走出來,那人就是呂泰,和新聞上的大版面照片相比,已經顯得更蒼老的了,如果不是他臉上的那道疤,蘇桃興許還要再嘗試着多確認一下。
呂泰已經在監獄裡被關了三個多月了。
第四次進監獄,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恐懼感,多的只是長夜漫漫的無寂,還有對鐵絲網之外自由的嚮往。
當他聽到有人來探監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來看他的人是葉清清!
當初葉清清承諾過,只要是他咬死,他就是見色起意劫財劫色,就一定會在被關進監獄之後,想方設法的幫他出來!
所以,他咬死都沒有鬆口。
直到現在……
坐在外面的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子,烏黑的長髮捋到肩膀一側,臉上戴着黑色的口罩,一雙眼睛漆黑如墨。
這不是葉清清。
呂泰走過來,蘇桃拿起在玻璃上的話筒,目光鎖着呂泰,等到對方拿着話筒放在耳邊,才幽幽的開口。
“我死了,看到你還這樣好好地活着,我真的是心裡很不安啊。”
碰的一聲,呂泰手中的話筒掉在了桌上。
他驚愕的瞪大眼睛,透過玻璃看着面對面這張臉!
在重新拾起話筒的時候,呂泰的手在發抖,哆嗦,都沒有敢擡頭看玻璃後面的這張臉,直到話筒撿起來,再度放在耳畔。
“你到底是誰?”
蘇桃脣角勾了一下,連帶着眼睛微微彎了一下。
她擡起纖細的手指,勾着耳側的口罩,緩緩地將口罩拉了下來,“你說我是誰?”
這一次,呂泰的驚愕,比剛纔更甚!
沒有什麼,比看到已經被自己親手給弄死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更加驚悚的了!
只是……這張臉,和四個月前,是一模一樣的,就連臉上的那道疤,都和當時他下手用刀子劃下去的角度,一模一樣!
“你、你怎麼……”
他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蘇桃抿了抿脣,微笑道:“我怎麼還活着,對麼?”
“害過我的人都還活得好好的,我爲什麼要死呢?”
呂泰顫着脣,沒有說話。
面前女人說話的口吻,她的語氣,帶着森寒,從眸子裡射出來的光,凌厲而駭人。
呂泰承認,他活了四十年,在監獄裡面就呆了有三分之一的時光,卻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能夠從死神手裡搶過來的命。
蘇桃纖細的手指在下巴上勾了一下,滑動到自己的側臉上,輕輕一摩挲。
呂泰看着那纖巧的手指尖在拿到深紅色的疤痕上滑過,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你現在來找我,是幹什麼?”
蘇桃看着呂泰驚顫的眸光,嘴角的笑一下斂住,“如果說我現在好好地,這種喜悅的心情,當然是要來找人來分享了,就比如說……你,當然,還有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幕後人。”
“沒、沒什麼幕後主使人……就是我,就是我乾的。”
他現在還指望着能倚靠着葉清清能出去,結果現在……
呂泰汗毛直豎,被獄警帶回到自己的囚室,後背冷汗涔涔。
【你覺得,你現在盡力去保的人,她會救你出去麼?】
【她已經自顧不暇了,哪有什麼能力來救你?】
【你就做夢吧,做了的事情,永遠都沒有辦法磨滅,從古到今都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或者,你翻供,然後……我有辦法幫你。】
【想通了,就給獄警說要給我打電話,我叫米蘇。】
這是蘇桃拋下的一個誘餌,讓呂泰現在滿腦子都是她臨走之前,戴上口罩的時候,臉上那桀然的笑!
呂泰一下從硬板牀上跳了起來,衝到門口:“我要見葉清清!我要打一個電話!”
………………
蘇桃從敞開的小門之中走出來,頭頂的光線明晃晃的,照的她有點頭暈。
剛纔她的小腹墜痛,已經疼到她跟呂泰說話的時候,都是咬着牙,硬生生從齒縫間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的。
她感覺到自己的下身有一陣熱流涌出來……
好像是……身上例假來了。
她以前沒有痛經的毛病,只是現在,怎麼會……這樣痛,痛的她都想要直接暈死過去。
一旁的獄警看蘇桃的臉色實在是白的嚇人,“姑娘,你沒事吧?”
蘇桃擺了擺手,想要感謝,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扶着牆,緩慢的向前走着。
她記得前面有一家小超市,得先去買點衛生棉,褲子上不知道殷上了沒有……
快到正午的陽光,刺喇喇的照下來,在蘇桃的眼前,暈開一圈一圈的光暈。
忽然,她眼前一黑,腳步虛軟,腦袋撞上牆面,狠狠地磕了一下,直接靠着牆面癱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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