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嘉有種錯覺,自己母親是故意來給蕭老爺子添堵的,對於一個世家的領頭人,十分注重餐桌禮儀,精確到食品的用量,品種,可是蘇瑾柔明明知道這一點,還端上一碗湯,這不是故意壞人家規矩嗎?
所幸,蕭老爺子不是那麼古板守舊的人,還算比較親民,本來兩家矛盾就在那裡,他也十分滿意這個孫媳婦,犯不着因爲一碗湯傷了和氣,於是,松茸蓮藕湯就這樣被喝下去了,味道——還不錯……
蘇瑾柔整個過程都在看着蕭老爺子,對方那表情可以用精彩紛呈來描述,雖然她覺得這種方式給人添堵着實小兒科,不過怡情也是好的。
折磨的漫長,痛苦也會綿延。
飯後,陶嘉照例回書房工作,明天是週六,她還是要抓緊將一些東西處理完,對於金融行業的變化可能在一分鐘之內,也可能下一秒就完全大反轉,時間尤爲重要。
蕭敬衍本想問她點兒什麼,他的心情實在忐忑不安,可偏偏自己也忙,這會兒,電話又響了,他只能看着陶嘉走向書房。
蕭染不在家,念念心情實在不美麗,爸爸媽媽那麼忙,整天沒時間陪着他,小家會兒坐在鋼琴旁賭氣,賭氣了半天,想想自己在這裡賭氣,爸爸媽媽也看不到,不是浪費力氣嗎?於是,他果斷跑向陶嘉的書房。
蘇瑾柔回到客房,這間套房是她原先住過的,只是她此時站在門口,沒有動。
入目是洛可可風格的窗簾,風一吹飛揚而起,金線流動,線條有種浮華的厚重感,中央是一盞華麗的枝式吊燈,高高垂下。
不遠處是桃花心木大牀,帳蔓宛如落霞一般,垂下的絲滌都是金線的,這一切的裝飾,都顯示了主人的身份,無比的尊貴。
其實洛可可風格精緻而繁複,柔媚細膩,適合女孩子的臥室設計,並不是那麼奢華大氣,然而,此時的自己,竟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抑。
這是一種情感落差,即便是這種風格並不奢華,可是比起自己現在住的房子,已經可稱之爲奢華了,高檔紅胡桃飾面板,就連一把簡單的小木椅都是桃花心木的,更別提地毯是法國英國名匠的藝術品,牆上掛着的精挑細選的西方名畫。
這一切,她曾經都擁有過,她清楚的記得,以前自己住的房間,也是洛可可的風格,那時候她喜歡精美的高仿瓷器,平日裡的碗碟每件市價二十萬,然而,那麼奢華的生活,已經離自己遠去……
回憶這一切,恍若隔世,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
*
這些黑衣保鏢毫無表情的盯着那美麗的女人,他們手中的搶也是沒有一絲感情,那樣的一搶一搶對準她,都是實打實的子彈。
自然,女人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她動作十分靈巧,以一對十好不慌張,她的搶法極準,每一顆子彈都是正中眉心。
“Shit!”終於有人意識到,人家單搶匹馬的過來,根本就是有相當的自信能夠逃出去,果然此時賭場外面已經混亂,驚慌失措的男男女女已經作爲了最好的屏障,蕭染幾下越出門外,此時夜色濃稠,黑衣保鏢追了出來。
蕭染躲在一個狹窄的巷子裡,有破舊的貨物擋着,有人在後面說話,“大小姐,這些人怎麼辦?”
“他們都必須死。”這麼冰冷的聲音,加上她冰冷的眼神,令人覺得毛骨悚然,偏偏她有一張那麼驚豔的臉,詭異的無意形容。
那人也驚住了,“可是,您這樣做,不是打草驚蛇嗎?”
蕭染彷彿失去了耐心,“這一個月,你查到了什麼?”
那人臉色慘白,的確是,追了一個月,連對方是什麼人都沒有,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是他們無能。
“所以,所以您要以這種方法,引蛇出洞?”那人說出這句話,已經驚駭的嘴巴大張,以這種手法,簡直是不要命了!
這時候,搶聲再次傳來,劃破了幽靜的夜色,這時候的墨西哥,顯然是混亂的。
*
蕭家,陶嘉的書房。
念念賭氣坐在沙發上,把小茶几上弄得一片凌亂,一會兒又唱歌又跳舞,各種刷存在感,陶嘉自然發現兒子不對勁兒,她看着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十分的頭痛,又看看兒子那張充滿怨氣的小臉兒,最終將筆扔在一邊。
工作哪裡有兒子重要,陶嘉站起身來,哄這個小傢伙兒,“現在不是練琴的時間嗎?”
好不容易自己老孃關注了自己,小傢伙兒卻十分賭氣,將頭偏向另一邊,他現在被忽視了,十分委屈!
竟然還鬧脾氣了,陶嘉頭更痛了,她知道自己陪孩子的時間不多,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哄,她耐心的蹲在他面前,“你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啊?”誰惹了他了?
“自然是生你的氣!”小傢伙理直氣壯的說。
陶嘉驚訝,她哪裡惹了他了?莫不是那牛扒太難吃,兒子也不好駁了她面子,來暗示她,以後別再荼毒他的胃了,想到這個,陶嘉只覺得十分的委屈。
她……她也是想要給孩子做頓飯呀,怎麼就不能理解她作爲母親的一片苦心呢?
自然,孩子還小,無法理解。
“聽說你會彈豎琴,你給我彈琴,我就原諒你了。”小傢伙看着她一臉茫然的樣子,頓時心情好多了,他媽媽也會茫然呀?
陶嘉,“……”
不過,陶嘉還真給他彈了豎琴,天下父母心,她知道兒子不會無緣無故的發脾氣,本來平時相處的時間不多,作爲父母應該儘量給孩子溫暖,而且,他兒子從下也不是跟着她長大的,沒有那麼嬌氣,倒是有一股子男孩子氣概,這一點,沒有培養偏,令她無比的感恩。
一曲彈完了,小傢伙兒十分領導範兒的對她說,“陶嘉,真沒看出來,你這豎琴彈得真不錯呀!”
陶嘉,“……”八級的水平,兒子給了她一句真不錯,陶總裁風中凌亂中。
她正要說什麼,手機響了,來電是個陌生號碼,她皺了皺眉梢,接聽,那邊是一陣雀躍的聲音,“陶嘉,是我,好久不見!”
這聲音,好熟悉,是馮梓晴?陶嘉瞬間有些茫然,她好像很久沒見馮梓晴了,記憶裡的她,還是在江城私人會所的印象。
後來,人不知所蹤,一直沒有聯繫。
陶嘉無意觸到免提,那邊聲音大了起來,“咦,怎麼不說話,莫不是我打錯了?”
聲音太大,陶嘉將手機遠離了一下,說,“沒有。你現在……”陶嘉想問她爲什麼不告而別,現在過得好不好,細細想來,馮梓晴之說以那樣,可能多半是蕭敬衍的緣故,她擔心傷了閨蜜的心,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馮梓晴粗線條,也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她笑着說,“我現在在紐約,朋友有個小型音樂會,我是過來求贊助的。”她的語氣輕快隨意。
陶嘉聽到贊助兩個字,有些哭笑不得,還沒見面,要她掏腰包。
“沒事,贊助一半就行了。”那邊的聲音隨意的,,好像幫她買一棵白菜,花不了多少錢的樣子。
陶嘉捂着脣笑,小型音樂會的確是花不了多少錢,她說,“行,那音樂會什麼時候?”
馮梓晴說,“那錢本來是別人墊上的,我想還他,但是手裡沒錢,從你這兒先挪了點兒,明天開場,我早就給你留了好位置了,聽說你媽也來了,叫一塊兒來大家都熱鬧熱鬧。”
陶嘉想也好,便應了下來,念念一直瞅着她,說,“這種出錢的事情不是應該讓你老公來嗎?我去告訴他,怎麼能讓媳婦出錢呢?”
陶嘉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想要說什麼,那小身影已經奔向了門口。
那麼小小的人兒,他還懂這個?
*
紐約,凌晨五點。
蕭敬衍才從書房出來,他沿着熟悉的路線,一路走到臥室,門輕輕的推開,一室的寧靜,窗簾拉着,踩着地燈折射的亮光他看到大牀上的人,背對着他躺着,他想上去觸摸一下,手卻停在半空。
想想自己還沒有淨手,又去盥洗室洗了手,鏡子裡的自己,看上去臉色很不好,熬了一晚上,能好纔怪,他扯了毛巾,擦手出來,才輕手輕腳的上了牀。
想着昨天晚上一直想問她的話,此時堵在心裡,還是忐忑不安,只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從後面摟住她,懷抱裡真實的感覺,才令他安心了一些。
陶嘉睡覺輕,被人這樣霸道的摟在懷裡,已經微微轉醒,聞着熟悉的味道,她扭身往那懷裡鑽了鑽,靠上去令人無比的安心。
感覺她這樣柔順的靠過來,就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兒,他輕笑着又摟緊了她一些,彷彿方纔的擔憂已經完全消散。
陶嘉又往那懷裡鑽了鑽,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她擡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凌晨五點多,心一下子被揪了起來,“怎麼弄到這麼晚?”嗓音沙啞的帶着責備,偏生又是那樣溫柔。
他笑着低頭吻她的額頭,忐忑的心都被她的一句話融化了,“最近事情有些多。”他輕描淡寫的說,然後又把人摟的更緊,“還早呢,再睡會兒。”
陶嘉哪裡還睡得着,想問是不是蕭染出事了,可是想想他一晚上沒睡,這個時候問不是鬧得他更睡不好麼?於是嗯了一聲,頭枕在他手臂上,閉上了眼睛。
*
白家,一早起來,白靜珠剛剛醒來,電話就響了,她煩躁的抓了一把,看到是Amy的電話,接了起來,那邊聲音有些愧疚,“Juliette這個消息根本沒有人敢接,我真的是想盡了辦法。”
白靜珠一聽,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敲了敲額頭,她當時太着急,沒有想到這麼些個細節,以陶嘉在紐約的地位,自然沒有一家報社記者敢輕易亂髮新聞,而現在更糟糕的是……
“你朋友不會把消息已經告訴陶嘉了吧?”這是白靜珠擔心的問題。
Amy說,“這個你放心,絕對沒有。”
白靜珠輕輕鬆了口氣,說,“你別找太厲害的記者,你找剛入行那種,要不就在論壇上發潛伏貼,這兩種方法都行。”
Amy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以前不知道陶嘉是做什麼的,現在知道了她哪裡敢動這個手,不是找死嗎?
“不行不行,Juliette這事兒你找別人吧,我真幫不了你的忙!”
白靜珠氣得掛了電話,她交的都是什麼朋友啊!連這種小忙都幫不了,她坐在牀上又摔了東西,想了半天,又想到自己的哥哥,她撥過去電話,這事情總算妥了。
還是自己的親人最信得過,雖然不是親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