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折騰了一早上,上班都遲到了,陶嘉揉着眉心想,好像體力真的大不如以前了,感覺身上沒有勁兒,該不會真被那中醫說中了吧,她得開始天天鍛鍊了。
她還沒想到哪兒,遲碧又敲門進來,“總監,您的花。”
陶嘉一看,又是粉紅的玫瑰,已經連續送了好幾天了,以前的還沒有枯萎,新的又來了,準備了好幾個瓶子,都插滿了。
陶嘉皺了皺眉,粉色的玫瑰,花語是:暗戀。
應該不是蕭敬衍送的,他知道她喜歡的是紅色的鬱金香。
“插上吧。”陶嘉說。
遲碧將玫瑰小心的捧出來,又是匿名的,光送花,不見人。
最近公司的工作還算是順利,陶嘉處理起這些事情很是遊刃有餘,只是,下樓的時候,在電梯裡遇到了蕭碧靈母子。
陶嘉直直的望了過去,衝對方點頭微笑,再大的仇恨,也不能擺在表面上,她不會失禮,那是一個人的品德形象,她不會爲了一堆渣滓破壞自己的形象。
蕭碧靈看到陶嘉,就彷彿見鬼了一般,她看着自己的兒子,握緊了拳頭,陶嘉的目光直視電梯的壁側,在上面,印着蕭碧靈的身影。
記得那年,她只有七歲,蕭碧靈帶着陶慕寒進了陶家。
爺爺很高興,對他們說,“嘉兒,歆兒,這是你們的哥哥。”
哥哥?當然不是,她雖然當時年幼,仍是知道,那個孩子是爸爸和另外一個女人生的,因爲爸爸就是因爲一個女人,拋棄了他們母女三人,所以,她痛恨外面的女人,自然對陶慕寒沒有什麼好印象。
但是,從小良好的家庭教養,她已經習慣了端莊守禮,她握了對方的手,心中卻是極其的不痛快。
因爲,這個人搶奪了爺爺的寵愛,自從他住進陶家,爺爺更多的是關注他,那時候,她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和妹妹受到了冷落。
這是一種危機感的前兆,爸爸,從未給他們微笑過,一直是冷落,到了冷落的最後,是拋棄,於是那段日子,她不停地在做那段噩夢。
她擔心被拋棄,她恐懼着。
然而,越是恐懼,越是來勢洶洶。
記得那天,妹妹在花園玩皮球,陶慕寒上去就和妹妹爭奪,“我喜歡這個皮球,你給我!”
“我憑什麼要給你,那是我媽媽給我買的!”妹妹當時年幼,卻是被捧着長大,她生性驕傲。
“你媽媽給你買的,我告訴你,以後這整個陶家都是我的,你最好討好我,不然我就把你趕出去!”那時候,陶慕寒應該有九歲吧,他說出這樣的話,妹妹抹着眼淚,頓時就哭了。
她當時聽得十分心寒,心顫。
被趕出去,被拋棄……
不……不要……
“你個女孩子家家的,要什麼皮球,真是的,還不快拿過來?”蕭碧靈那時候走過去,竟然跟一個小孩子爭奪皮球,當然她那時候不懂,其實她是故意刺激妹妹。
“我不給,我不給,這是我媽媽給我買的!”妹妹把皮球護在懷裡,說什麼都不拿出去!
“把皮球給我,陶家的就是我的!”陶慕寒撲上去搶皮球,將妹妹推到了。
她當時奔過去,妹妹的小手被劃破了,嗚嗚的哭泣,她心疼極了,狠狠的盯着陶慕寒看,她那時候想,她要跟這個男孩子打一架,不然他就會老欺負他們!
最後的確是打了一架,他們臉上都掛了花,可是結果被訓斥的竟然是她。
爺爺當時說,“嘉兒,你哥哥剛來這個家,你應該凡事忍讓一些,你看你,上手就打人,把你哥哥都嚇壞了。”
也許吧,當時她死死的咬着對方的胳膊,那是很深很深的牙印,大概他從未見過如此兇狠的女孩子,害怕的嗚嗚直哭。
事後,媽媽告訴她,“嘉兒,我們要留在這裡,必須要忍耐,媽媽知道你很難過,可是我們現在別無選擇……”
那是多麼無力的勸說啊。
她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
“你看到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嗎?如果你再欺負我,我就把你和你妹妹送到那裡面去!”陶慕寒經常這樣威脅。
“不……我們有媽媽,媽媽不會讓我去住孤兒院!”妹妹撅着嘴說。
“爺爺奶奶也不會的!”
“哈,你媽媽傷了我媽媽,我要把她送進監獄去!爺爺奶奶也不會喜歡你們!”
“你胡說,你胡說……”
“慕寒真是聰明又努力,又是第一名……”
“寒寒,你看這是爺爺奶奶送你的禮物……”
“將來慕寒就是華鼎的繼承人……”
“這孩子有前途的……”
自從陶慕寒來到他們家,所有的光環都在圍着他轉,那時候,她漸漸的意識到,危機一點兒一點靠攏,也許有一天,他們真的要被趕出陶家……
“不……爸爸,嘉兒怎麼可能拿您的東西,嘉兒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她曾經,還被陷害過是小偷。
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新品發佈會推遲,你看策劃案了嗎?”陶慕寒的聲音打斷了陶嘉的回憶,她在電梯的側壁上看到對方的影子。
“我看了,做的不錯,加油!”她優雅的笑了笑,轉身拍了拍陶慕寒的肩膀。
這時候,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陶嘉擡步往外走,遲碧詫異,“總監這次新品發佈會,您要讓陶慕寒主持嗎?”
陶嘉微笑,“爲什麼不呢?”
遲碧小聲說,“您不將他趕出公司?”原來沒有實力,現在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哪怕是董事長,重要的事情也是要找他們總監商量,別人不知道,她知道,現在公司重要的決策權在總監手中,所謂的總監,不過掛牌而已,職權卻是不同的。
“他是我爸爸的兒子,自然是要在公司上班的。”陶嘉微笑着,將仇人放在你眼皮子底下,才更好着手,任意擺弄,那樣不是很有趣麼?
遲碧疑惑不解,陶嘉已經不再多言,而陶慕寒母子的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蕭碧靈說,“她沒有要將你趕出公司?”
陶慕寒搖頭,“她恐怕是在等待時機,我現在在公司根基很穩。”一時半會,陶嘉還動不了。
陶嘉正要開車趕往學校,電話就響了,一看號碼,完全陌生,不過她接了起來,那邊是極爲好聽的聲音,優雅,完美的沒有一絲的瑕疵,“喂,嘉兒,是我,孩子我已經接了回家,你直接過來吧。”
陶嘉說了聲好,開車直奔蕭敬衍那棟別墅。
想到上一次,她接孩子回家,並非是蕭染疏忽,而是她當時並不知道,是她每天在接孩子,其實不過是誤會一場,是她當時神經太過敏感,想多了。
“美人,我要吃烤雞翅,我要吃烤雞翅。”剛一開門,陶嘉就看到念念蹦跳在沙發上,拿着小抱枕一頓的揮舞。
“好好好,來寶貝兒,咱們先換衣服。”蕭染微笑着哄着孩子,拿出一套家居服,給念念在換,小傢伙笑得眉眼彎彎。
陶嘉終於知道,孩子爲什麼喜歡她了,正如喜歡她爸爸陶易然一樣,這麼寵着孩子,孩子當然喜歡她。
晚上吃油膩的東西,對身體的長期發展不好,還是烤雞翅,雖然他們的設備都很安全乾淨,雞翅的油分太多了。
但是目前爲止,她還不想做這個壞人。
“回來了啊。”陶嘉看到蕭染衝自己微笑。
她也回以微笑,“是。”
“你晚上想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蕭染一邊問,一邊給念念換上外套,又將換下來的外套疊整齊放在一旁。
陶嘉默默的看着,並未上去幫忙,她注視着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哪怕是輕輕的斜着身子,那動作也是無比的優雅,每一個線條都優美到了極致,這樣的氣質需要至少一個月的強化記憶。
直到自然做出每一個動作,都無比優雅,當然,她知道,蕭染或許的確是做過這樣的強化訓練,包括她,她也會,這是一位名媛起碼應該培養的,但是細細觀察對方,彷彿那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天生,沒有任何刻意的痕跡。
優雅而自然。
“什麼都可以。”陶嘉簡單的回答,她知道蕭染和蕭敬衍比較慣常用西餐,她從十六歲就去了美國,其實也很習慣西餐,不過她這個人不是那麼挑食。
“來,寶貝兒,真漂亮!”給念念換完衣服,蕭染哄着對方去小健身房玩,裡面全是玩具,小傢伙兒不願意,蕭染一陣的哄,那耐心的表情,溫柔的笑容,再加上她那動聽的嗓音,陶嘉覺得,自己幾乎被融化了。
但是陶嘉知道,這只是對方的外表,她骨子裡其實是十分狠辣的,甚至是殘忍,但是她任何時候,跟任何人說話,都會保持優雅的笑容,甚至是溫柔到了極致,你根本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陶嘉意識到,蕭染有話對她說,她去煮咖啡,蕭染微*她點了點頭,然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是很禮貌的注視方式,陶嘉沒有開口,蕭染抿了一口咖啡,才說,“聽說伯母昨天從香港回來了。”
陶嘉手指微微動了動,蕭染怎麼提起她的母親?但是她沒有停頓,“是。”
蕭染說,“嘉兒,這四年來,阿衍受了很多苦,我想這些,你應該知道。”
陶嘉擡起頭看着對方,即便是說她弟弟受苦,她的笑容還是那樣的溫柔,彷彿是一張永恆不變的面具。
“是……這都是我的錯。”陶嘉緩緩開口。
蕭染微笑,“其實有些事情,你們兩個都不方便開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母親,到底介懷着什麼。”
沒錯,很多事情,她和蕭敬衍都不能對她母親說,就比如蕭敬衍他從小受的苦,他媽媽是怎樣的一個人,這些他都不方便跟她母親說,她更是怕傷了母親的心,不能開口。
他們之間有矛盾,但是這個瓶頸,很難解開。
但是今天,蕭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她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其實,她大約無法釋懷,父親拋棄了我們吧。”陶嘉緩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