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屍體
左重走進屋子,一個小特務指着牀榻:“科長,屍體就在牀上,我們沒有移動過,地面和牀上有血。”
不用特務說,左重也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似乎還摻雜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這屋裡有女人住過?
再看看一旁玫紅色的窗簾,和地上空空如也的皮包,難道朱積勝當寶貝護着的就是這玩意?可就算是兔爺也不會用這妖豔的顏色。
左重想想走到牀前,看着眼前場景皺起眉頭,一人以俯臥姿態趴在牀上,上半身和頭部自然垂落牀下。
頭部正下方有一灘未知原因造成的出血,血液已經徹底凝固,看來離出血至少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人體血液離體之後,會受室溫的影響,最慢也會在十分鐘內產生凝固,這是一個簡單的法醫常識。
除了血液,牀下有一個咬了一口的大青棗,破損的表面已經被氧化,書桌上的果盤中還有着不少。
這時鄔春陽走了進來,遞給左重一套防護用具:“科長,按照凌醫生要求,咱們出入現場必須佩戴。”
“恩,你來拍照。”
左重一邊說,一邊將口罩、手套、帽子、鞋套和白大褂套上,雖然是麻布做成的,也算是專業了。
鄔春陽讓其他人先離開,同樣穿戴防護用具,親自拿着相機,以各種角度拍攝着屋內的各處場景。
重點是趴在牀上的那位,他連拍了幾十張,直到確認將對方的原始姿態全部記錄,對左重點點頭。
左重靠近牀邊,摸了摸對方的脖子,確認沒有脈搏,冰涼的觸感和僵硬的身體說明對方確實死了。
而且至少死了一個小時,不然屍冷和屍僵不會這麼明顯,他雙手拉住屍體的肩膀,用力往後一拉。
屍體保持着詭異的姿勢躺在牀上,朱積勝,這位88師少尉軍官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兩眼無神。
“md,嚇老子一跳。”
左重擰緊了眉頭,朱積勝這個疑似日諜竟然死了,死的很慘,眼睛、鼻子和嘴巴處都有出血痕跡。
全身的僵硬狀態,將他的死亡時間前推了四個小時,因爲屍僵一般在死後1-3小時出現,4-6小時擴散全身,12-16小時到達高峰。
也就是說朱積勝在下午三點鐘前死亡,死亡原因未知,但左重看着地上吃到一半的青棗有了猜測。
朱積勝從軍營到達這裡後,很可能直接睡了一覺,醒來後口渴難耐,直接從果盤裡拿起了大青棗。
只用了一口,這枚香甜的水果就要了他的命,他甚至連呼救都做不到,當然,這只是左重的猜測。
他把牀底的半顆青棗,和桌上的青棗放入袋子裡,毒物的鑑定要進實驗室,靠動物測試那是小說。
比如狗吃了苦扁豆,幾分鐘就會起反應,不到半小時便會死亡,但是人吃了這種東西並不會致命。
鄔春陽靠近屍體,仔細的將對方的臉上的表情,身上的衣服,口鼻處的血跡一一拍下,留存證據。
“這些地方拍清楚。”
左重指着屍體表面顯眼的鮮紅色的屍斑,櫻紅色的耳廓、耳垂部分,及臉上和嘴脣的紫紺色說道。
警官學校教過一些簡單的法醫學,特訓班裡餘醒樂也跟他交流過各種死亡原因的鑑定方法,這幾樣都是標準的氰化物中毒的特徵。
不過他沒有妄下結論,情報工作最忌諱先入爲主,表象不能說明什麼,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確認死因是凌三平的工作。
“咔嚓,咔嚓。”
鄔春陽穩穩端着相機,按照要求進行拍攝。
左重則伸出手從對方的衣領處一點點向下搜檢,當觸碰到襯衣胸前的口袋時停住了,裡面有東西。
他解開釦子從衣兜掏出了一本小冊子,是朱積勝的軍官證,上面記錄了大概的個人信息,軍銜,所在部隊以及職務,獲得的功績。
左重認真看了看,內容與他們蒐集的情報相符,便準備放下,不過當手捏住封面時,似乎有些輕微的凸起,中間好像夾着些東西。
他精神一振再次摸了摸,確實有凸起感,於是搓了搓底頁的邊角處,厚實的封底漏出了夾層,他輕輕撕開一看,是幾根細長的物體。
左重小心翼翼的將這幾根細長物體放在燈光下辨認,是頭髮,女人的長頭髮,沒看出來朱積勝還是個情種,竟然玩起了交換信物。
中國古人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所以交換頭髮是一種很慎重的行爲,代表着忠誠,婚禮上也有結髮禮,結髮同心就是這麼來的。
可看了看,左重又覺得不對,這些頭髮一看就是自然脫落,根部還有毛囊,長短不一,或許是朱積勝偷偷藏下的,對方並不知情。
而且藏的這麼隱秘,應該是怕對方發現,朱積勝和對方的關係有些複雜,關係很秘密,至少他們前期的情報蒐集沒有發現這件事。
所以這女人是誰?
軍營中有女人,很少,從事的是譯電、秘書之類的工作,屬於長官的身邊人,目標區區一個少尉副連長想追求她們,怕是不夠格。
當然,朱積勝要是長得跟凌三平一個檔次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別說是少尉,就算他是大頭兵,這些女軍官都會撲上去。
更重要的是,按照軍規,軍營中的女性只允許留短髮,而眼前這幾根是長髮,說明與目標私定終身的女人是他在軍營之外認識的。
左重拉住頭髮兩端稍稍用勁拽了拽,沒有斷很有韌勁,外表看上去油亮,摸起來光滑,它的主人應該是一個營養充足的年輕女性。
年輕是個很寬泛的概念,不過還是可以圈定大概範圍,這個年代很少有超過25歲的單身女性,能跟朱積勝約會說明對方已經成年。
所以18到25歲很合理。
左重將頭髮裝進小布袋,繼續摸索下去,在褲子口袋找到一個錢包和一串鑰匙,錢包裡裝了一些鈔票,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物品。
他掏出錢點了點,差不有多兩百元,是少尉幾個月的軍餉,對方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放在了錢包中。
朱積勝這傢伙一定有其他的經濟來源,否則不可能買的起這樣的房子,更不可能隨身攜帶這麼多現金,這與他的收入和背景不符。
左重把東西分別放入布袋,在屍體旁邊摸索起來,當摸到枕頭下面時他神色一動,果然還有東西。
他慢慢把東西拿了出來,是一支勃朗寧1900,這玩意在民國都算是老古董,現在黑白兩道都用勃朗寧1910,後坐力更小更精準。
但這與埋伏現場,日本人所用的槍支型號一樣,更重要的是準心也沒了,看來黑六的老闆很可能就是朱積勝,世上沒這麼巧的事。
難怪這麼大膽販賣帶有鋼印的破爛武器,一副窮兇極惡的樣子,買這座院子、收買軍中同僚,跟年輕女性雙宿雙飛,哪樣不要花錢。
左重拉了拉套筒,子彈掉到牀上,槍販子怎麼都這副德行,枕着上了膛的武器睡覺,也不怕走火。
鄔春陽給手槍與子彈拍了幾張特寫,有了這些證據,特務處就有充足理由對朱積勝展開調查,88師再護犢子,面對證據也得低頭。
除了屍體和牀上,屋內的其他物品都被檢查了一遍,可只有一些男人的用品,神秘女人的物品呢?
左重疑惑了,難道朱積勝跟對方只是偶爾見一面,那個女人並不住在這裡,這一點需要調查清楚。
左重和鄔春陽勘察現場,其他特務一部分人開始徹底搜查院子,另一部分人對附近鄰居展開問詢。
搜查工作最先有了進展,一個小特務在後院發現了發掘掩埋的痕跡,沒敢破壞現場直接找到左重。
正準備脫下防護裝備的左重聞訊趕到後院,看着被翻攪的土層露出沉思之色,難道又是一具屍體?
他當即下令:“挖!”
特務們拿着鐵鍬挖了起來,結果只挖了五十公分,一隻慘白的手露了出來,這只是一個開始,隨着挖掘的深入,四具屍體被發現。
屍體全爲成年男性,死亡原因是被槍支擊中身體和頭部,其中埋的最深的一人,正是失蹤已久的槍販子黑六,屍體已經輕度腐壞。
望着一字排開的屍體,左重明白這次的敵人是個謹慎的人,同時也很兇殘,爲了滅口可以毫不猶豫殺掉包括朱積勝在內的五個人。
他蹲下身子,用鑷子戳了戳黑六胸口的傷口,創口很大,且傷口邊緣衣物有放射狀灼燒的痕跡,這應該是手槍近距離射擊造成的。
這麼近的距離,又是要害部位中槍,黑六估計當場就嚥氣了,將他的腦袋撥弄到一邊,後腦勺赫然出現一塊腫脹,左重若有所思。
對方第一個殺的是黑六,或許是趁其不備,突然拔槍抵住他的胸口位置迅速開槍,然後在非常短的時間內殺掉了黑六的三個手下。
爲了證實猜想,左重讓手下從廚房裡找來幾根筷子,插入屍體的傷口用來確認子彈射入的角度,鄔春陽做完屋內工作也出來幫忙。
很快,除了黑六之外的三具屍體做完了記錄。
屍體甲,右下腹部中槍,子彈垂直的從身後腰部飛出,這槍直接打斷了脊柱附近的大動脈,造成了大量出血和癱瘓,甲當場死亡。
屍體乙,心臟中槍,子彈從下往上射入胸腔,最後在後背位置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傷口並飛出,器官清晰可見,這種傷勢同樣致命。
屍體丙,兩眼之間中槍,子彈也是從下往上進入人體,從後腦部位射出,此人的眼睛還睜着,看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擊殺了。
都是致命傷,也全是近距離射擊,否則子彈不會這麼容易穿過人體,畢竟大多數的子彈設計都不是爲了擊穿,而是造成更大傷害。
左重抱着胳膊,閉上眼睛思考着什麼,幾分鐘後,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招手叫來鄔春陽和三個小特務進行了一番佈置。
“春陽你站到我的面前,那個誰站到我們右側,其他兩個人分別站到我和鄔股長的身後,現在都不要亂動,我的手指向誰誰就倒下。”
衆人一頭霧水,但還是按照他的要求站好位置,左重走到鄔春陽面前:“春陽,等會順勢倒下,不要做多餘的動作,就像真的中槍。”
鄔春陽點點頭準備回答,可這時左重突然伸出手指向他的胸口,鄔春陽反應很快,直直的往後仰倒在地上,後腦勺差點撞上了地面。
與此同時,左重的手已經對準了兩人右側特務的小腹位置;
不等對方做出反應,他又立刻指向鄔春陽身後特務的心口;
最後,他一個戰術翻滾,轉身對準了自己身後特務的腦袋。
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幾秒鐘之內所有人全部倒下,受傷的部位與四具屍體一致,此時特務們都明白了,科長是在還原案發現場。
左重做完這些,重新站直了身體,一字一頓道:“行動高手!”
果黨軍隊中的女兵,最早發端於北伐戰爭時期。1926年冬天,黃埔軍校WH分校破天荒招收女兵,開中國軍隊女兵建制先河,該校前後招收213名女兵。到了戰爭時期,女性參軍已經是人們習以爲常的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