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的大規模偵查,鄔春陽和吳景忠找出了3名嫌疑人,左重聽完沒有表態,而是讓二處接着彙報。
古琦挺直胸膛,跟宋明浩對視了一眼,見對方示意他先說,便起身說起了他們的最新進展。
“副座,篝火和投毒案件是兩個偵破方向,爲了儘快打開局面,我們決定各自負責一攤。
由我負責尋找篝火相關的嫌疑人,老宋帶人偵破投毒案件,我先講講我這邊的發現。
您之前說過出現在一號篝火的日諜,應該是附近的村民和樵夫,可以自┴由出入黃山官邸周邊的山區不被懷疑。
而點燃二號篝火的是一個孔武有力,有軍方背景,懂得使用工兵鏟和柴刀,身高在1米58到1米62之間的人。
三號篝火的日諜則是可以搞到汽油這種緊俏物資,身份應當不簡單,且有可能跟防空部隊有關。
順着這三條線,我們將官邸方圓5公里之內的大小11個村莊,駐紮在黃山周邊的部隊以及防空部隊都納入了偵查視線。
目前一共找到了1141名符合條件的嫌疑人,借用哥老會的渠道,我對這些人員進行了一一甄別,發現了多個可疑目標。”
左重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他們這行用一句成語來形容就是鬥智鬥勇,智排在勇之前,不用腦子幹不好情報工作。
40分鐘……
所有人趕緊搖頭,既然只有幾個人知道官邸裡住的是誰,假設這些人沒有問題的話,那麼泄露官邸情報的定然另有其人。
原來是夾竹桃,怪不得毒性這麼強烈,左重恍然大悟。
左重吐槽了一番果軍,起身來到書房的窗戶前,望着正北方向的羣山,又向宋明浩提出了一個問題。
左重出言調侃了一句,臉色隨即一肅:“一處要對邱大才、邢鐵、房偉三人展開持續監┴視和調查,特別是那個半掩門和邢鐵失蹤的老婆。
日諜是職業情報人員,不會想不到這個漏洞,如果此人狠下心來,比其他人攝入更多的夾竹桃毒素,看症┴狀就沒有了意義。
最有可能的還是官邸中的某個屬員,不管下毒的日諜有沒有跟對方或者其它日本間諜接過頭,總要跟上級聯絡接收命令。
夾竹桃中毒後,患者最初會有眩暈感,噁心反胃,腹痛、腹瀉等,隨後開始心律紊亂,心跳不規則。
這三者是有着直接關係的,忽略軍官和士兵之間的治療差距,菜湯喝的越多或者喝得越遲的人,現在的症┴狀應該越嚴重,反之也成立。”
由於擔心左重責怪,他馬上開口解釋:“嫌疑最大的伙房人員和幫廚喝的湯最多,故而中毒最深,已經全部遇┴害。
“找到嫌疑人後該幹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提醒你們一句,防空部隊內部知道官邸作用的人不超過3個。”
聽見他的問題,衆人齊齊搖了搖頭,日諜不傻,要是別人都中毒了,就對方沒中毒,那傻┴子都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日諜對自己到底有多狠。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難道要靠中毒症┴狀的輕重來甄別嗎,日諜確實是在其他人中毒許久後才吃的毒藥,隨後醫生就到了。
而且營中紀律鬆懈,有很多人都去過廚房,沒人說得清當天有多少人在附近出現過,很難從行動軌跡上確認兇手。
日本人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絕對乾的出自己吃毒藥這種事情,再說了,只要控制好夾竹桃的劑量,在救援到達之前服毒,不會有生命危險。
比起人工毒素,它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便於獲得,夾竹桃從前朝時期流入民國後,廣泛分佈於長茳以南地區。
“接受。”
“恩,還沒有笨到家。”
衆人再次回答,情報人員不是大白菜,日本人沒必要在一隻小部隊裡安排兩個間諜,那樣鬼子就算把所有經費全給情報部門也不夠用的。
他攤開幾張人員戶籍檔案,一個一個的開始介紹:
“嫌犯甲,男,24歲,民國二十五年由外地遷址林吉村,以砍柴爲生,未婚。
他說完見手下們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子,無奈俯身將本子打開,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L”形圖案,嘴中唸唸有詞。
世人常說越是美麗的事物越是危險,夾竹桃就是其中之一,它的花朵鮮紅豔麗,幾乎全年都是花期。
大家千萬要記住一點,我們情報人員最強大的武器不是槍,而是智慧,否則上峰爲什麼不直接找一支精銳部隊改編成軍統呢。”
到了最後出現室顫、暈厥、抽搐或者心動過速、異位心律,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搶救,患者將會死於循環衰竭。
將所有人的數據代入,找出其中體徵差距最大的人,對方就是咱們的嫌疑人,簡單說,就是利用其他人當參照物尋找異常點。
嫌犯丁………………”
左重覺得從毒藥來源來查,中毒案件估計很難查下去了,想了想扭頭詢問:“下毒的人是不是沒有找到?”
依靠恢復趨勢圖,我們就可以知道在某個時間、喝下一定量菜湯的中毒人員體溫應當是多少,血壓又是多少,數據和身體反┴應不會說謊。
黃山當中就有不少野生夾竹桃,日諜只需要隨便找個理由上山一趟,便能找到足以癱瘓整個防空部隊的樹皮。
“接下來你們先做個統計,將中毒人員在當天的進食時間設爲橫軸,將進食的數量設爲豎軸,它們的交集代表着人員目前的恢復程度。
宋明浩臉色一苦,他就差把防空部隊養的狗拉到審訊室了,還是沒有找到任何可用的線索,更別說嫌疑人了。
三號篝火的日諜跟防空部隊的日諜爲同一個人的可能性非常之高,你們是否接受這個推論?”
按理說,對方當時表現出的症┴狀應該不重,假如醫護人員對患者有印象,很快就能找到嫌疑人,但有一件事他們無法確定。
日諜攝入多少毒素不確定,那其他的中毒人員呢,他們總記得當天喝了多少菜湯吧,再輔以進食時間,問題就解決了。”
古琦一口氣說了十幾個嫌疑人的基本資料、背景和過往經歷,乃至接觸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這便是國┴家的力量。
軍統完全可以順着這根線索往下深查,衆人似乎已經聞到了敵人的味道,有了明確的偵破方向,破案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結┴合上面的兩個推測,點燃最後一處篝火,在飯菜中下毒的日諜很可能是一個人,此人先下毒,後出營放火,再回營假裝中毒。
但這種植物整株都有劇毒,原因是它的毒素位於汁液中,無論是花、葉子還是枝條都能致人死亡。
等到古琦說完,他放下筆看向宋明浩:“老宋,你也說說吧,防空部隊那邊死了多少人,毒素的種類是否確定了?”
隨即又在峰線圖的上方寫下“身體狀況”四個大字,寫完後他把鋼筆丟到一邊,看向眼睛越來越亮的衆人補充道。
“大家不用緊張嘛,幹工作就是這樣,不可能一帆風順,沒有新的線索,那就在已有線索裡挖掘,要學會利用橫向思維。
果軍紀律之鬆懈由此可見一斑,無關人員進出廚房也就算了,畢竟是在營中,被人混入還情有可原。
雖然由於個人體質、耐受程度的不同,導致中毒人員即使同時用餐或者喝了同樣多的菜湯,經過治療之後體徵並非完全一樣。
望着凝神皺眉的衆人,左重失望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們啊,說了多少遍了,要學會用腦子,要學會全面看待問題。
跟找出目標有必然的聯繫嗎?
“噠~噠~噠~”
“不用了,副座。”
卑職只得將營中所有人員的鋪位和物品檢查了一遍,也沒有任何結果,但請副座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抓到此人。”
“沒有。”
嫌犯乙,男,41歲,曾在川軍服役,接受過基礎工兵訓練,被遣散後加入了警署,已婚,家中有4個孩子。
加上返回軍營,整個過程在40分鐘左右,這個時間差就是咱們找出目標的關鍵,我來考考大家,應該怎麼做?”
鄔春陽等人聞言羞愧難當,同時受益匪淺,用統計學破案,副局長又給他們上了一課,看來特務不是打打殺殺就能做的。
可一個人進出軍營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真是難以想象,這意味着整個防空部隊的防禦體系形同虛設。
就像是這樁下毒案件,按照邏輯和常理來說,下毒之人爲了逃脫嫌疑,肯定會來一出苦肉計,這一點大家沒有意見吧?”
左重沉吟片刻,看了看本子上的記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許久後他緩緩擡頭看着渾身緊繃的宋明浩笑着安慰道。
但這個差距不會太大,會有一個大致範圍,日諜不同,對方在橫軸和豎軸上的數據都是假的,體徵自然跟真正中毒的人不同。
“好,就算15分鐘。”
看到手下沒有意見,左重接着往下說:“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這個觀點,那麼我再問一個問題。
說着,左重在“L”形的橫、豎軸各點了幾個點,然後將它們的交集點用一條曲線連接起來,形成了一張峰線圖。
“一共死了24名官兵,135名官兵身體永久性損傷,這還是搶救及時,否則損失更大。”
“老宋,從防空部隊駐地到三號篝火要走多久,我說的是負重情況下,想點燃那麼多灌木,使用的汽油定然不會太少。”
“是,副座。”
“如果把身體狀況具體化,就是指體溫、脈搏、呼吸、血壓四種數據,分別將這四項數據與交集點結┴合,就得到了恢復趨勢圖。
他滿頭大汗地下了軍令狀,跟隨左重這麼長時間,在場的人都知道推卸責任是沒用的,副局長只需要結果。
左重邊聽邊記錄,不時停下問上一句,不過依然沒有表態,到了他這個位置,下決定必須慎之又慎。
聽到這,左重轉身對日諜的行動時間做出了預估:“收集大量引燃物並澆油點燃,這個工作至少也需要十分鐘。
甚至枝葉燃燒產生的煙霧,樹枝幹枯後依然有極大的毒性,比起人工合成的某些毒素更加穩定。
在手下們反思的時候,左重黑着臉說道,這次衆人要是再跟不上思路,他可是要罵人的。
對於這個問題,宋明浩認真思考後給出了回答:“這兩點的直線距離不過300多米,不過俗話說望山跑死馬,負重步行至少需要15到20分鐘。”
“恩……”
宋明浩簡單將傷亡情況做了彙報,接着回道:“根據技術人員對現場物證的檢驗,可以確定日諜在當晚的菜湯中加入了夾竹桃皮。”
嫌犯丙,男,34歲,防空部隊上尉司務長,據查其跟山城黑┴市人員過從甚密,且營中多有物資丟失現象。
二處繼續尋找符合甄別條件的嫌疑人,並按照我剛剛的思路找出下毒之人,中毒案和三號篝火有關聯,必要的時候可以做併案偵查。
老古,有點你要注意,從現在起你們這邊的工作要絕對保密,不能讓哥老會參與,所有三代內有西南籍親屬的情報人員也要排除在外。
今天是戰前最後一次動員,下次開會就是抓人之前的部署會,大家一定要把工作做紮實,證據、證人要固定、保護好,行了,散會吧。”
佈置完任務,他揮揮手讓手下們離開,然後跟留下的鄔春陽附耳說了幾句,鄔春陽聽完一臉驚訝又馬上點點頭,快步走出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