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男人,便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敗了家產敗了房產最終還欠了一大筆債,到了最後,被債主追到藏身之地,將他的娘子抓了起來……。”
說道這,掌櫃的深深嘆了口氣:“唉,那男人終於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可晚了,還是晚了,任他如何祈求,甚至跪地哀求,他那娘子還是被賣到了妓院……可憐了那賢惠美麗的女子,剛強不肯屈服,貞潔之辱怎能忍受,最終是跳樓自盡了……。”
“說的也巧,那女子跳樓跌在地上,正好是落在了男人的腳下……接着,心灰意冷的男人抱着女子的屍體跳河了……。”
說完,掌櫃的眼角不禁紅了一紅,卻是觸景生情,說話都哆嗦了:“我告訴你,這兩口子遺留在世上的還有一個孩子,就是——小麟。”
聽了這麼久,法心聯繫起掌櫃先前說的話,本已是想到了小麟,可當掌櫃的真正說出口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渾身一震,心頭也是莫名堵得慌,可終究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時間,並不寬敞的房間內靜成一團,偶爾傳出兩聲掌櫃的低嘆外,就只剩下那昏黃的燭光微微搖曳。
終於,還是掌櫃的打破了沉寂:“你是叫法心對吧?”
“恩,”法心點了點頭:“這是我的法號,不過現在只是個擺設罷了,形同虛物。”
“想來你一定也是個可憐人,”掌櫃的淡淡笑了一聲:“要不怎麼這麼年輕就出家當了和尚。”
法心一愣,卻是覺得這掌櫃的說話挺幽默的……
“唉,其實我也不是說當和尚不好,就是有點枯燥乏味了點,依我直說啊,當和尚除了到大佛寺當,別的地方完全就是虛度光陰罷了,什麼都學不到還弄得神經兮兮的。”
法心乾笑一聲:“其實你說的也不全對,依我看啊,就算是到大佛寺當了和尚,也不一定就活得自在。”
“那是肯定的,”掌櫃出奇的說:“只要是當了和尚就不可能自在的,不過如果是大佛寺的話,不自在也沒關係了,緊緊就是那一個名分就足夠享一輩子清福了……。”
法心報以一個微笑,算是默認了吧,但他心裡卻很不以爲然,要說真正是怎麼一回事,還是親身經歷了才知道。
掌櫃的見他不吭了,便突然顯得有些尷尬起來,躊躇了兩下才又說道:“我還是叫你法心小師傅吧,其實我這次來不僅僅是和你說小麟的身世的,我想我說了那麼多你應該能想到小麟讓你去參加黑拳的目的了吧?”
法心很堅決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別見怪掌櫃的,這是我的實話。”
掌櫃的雙眼一突,顯然是很震驚的模樣,可他想了一會還是笑了:“我明白,我明白了,你們啊,真是年輕人,真是年輕人啊……呵呵,人老了真是沒一點衝勁了。”他說着,自嘲地笑了兩聲後獨自走了出去,頗有些落寞的感覺。
法心怔怔地看着他走出房間並將門帶上,然後喃喃自語道:“小麟啊,你是
一個身世可憐的人,但是你爲什麼不直接給我說呢?爲什麼要欺騙我呢?”
……
直到深夜丑時即將過去的時候才慢騰騰地走進房間,這時法心依舊是沒有睡,他在聽了掌櫃的一番話後,腦中一直是安靜不下來,一如那寒冬臘月凌晨的濃霧一般,任法心如何努力都無法撥開看個清晰……
驀然,他聽見了小麟的腳步聲,正欲坐起身來和他聊上兩句的時候,小麟低緩的自言自語聲響了起來,很不自覺地,法心想要聽聽他說了些什麼。
“心哥,你別怪我,我這也是逼不得已啊……我這樣做,是我真得難以忍受下去了,而你的到來,正好是給了我一次機會,我不想放過,但我也因此欺騙了你,說實話,我真得不想這樣,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的仇,何時才能報呢……寬恕我的自私吧心哥,我相信你,一定能輕鬆將那些人踩在腳下……再次,容我率先對你說一句——對不起、謝謝你……。”
一段低沉緩慢的喃喃自語,卻是聽得法心渾身一陣熱騰,是真摯的麼,是吧!
……
第二天天剛亮,法心便醒了過來,這好像已經成了習慣,每每到了這個時辰就會不自覺地醒來。
小麟已經出去了,昨晚回來後對着自己莫名發了一陣感慨,倒是說得法心挺難受的。
“也真是的,都是大男人了說話還那麼肉麻,還得我一晚上都睡得不自在。”笑罵了一聲,法心穿衣起身,順便一巴掌拍醒了呼嚕聲不斷的小幸。
小幸眯了眯眼,接着憤怒地瞪了法心一樣,竟又是一頭倒下繼續睡了起來。
“好,你繼續睡吧,”法心無所謂的嘆了口氣:“等你睡醒了早飯應該也沒了。”
小幸一雙猴耳朵卻是尖的很,聽罷這話頓時一個跟頭翻了起來,先時非常不滿的對着法心揮了兩下拳頭,接着還是蹲到了法心的肩膀上,一臉我服了你還不行地搞怪模樣。
果然,早飯已經是準備好了,是很對法心胃口的稀飯和涼菜,可小幸卻不樂意了,那一雙猴爪很不安分的指了指櫃檯上的幾盤大肉菜,然後嘴巴里順勢流出了口水。
“愛吃不吃,不吃餓着!”法心罵了一句:“吃了肉就不想吃菜了恩?果然是畜生啊!”
小麟和掌櫃的坐在一旁,看着小幸怒氣衝衝地對着法心抗議,不禁大聲笑了起來。
這時天色還早,店裡除了早起的小二和掌櫃的,就剩下一個喝早茶的,比之昨天中午來的時候還要清幽了許多。
掌櫃的今天心情看起來很不錯,從他大方地遞給小幸一根雞腿就能看得出來,這搗蛋小畜生還真是挺惹人喜愛的。
法心一邊吃一邊問了小麟一句:“昨天你去哪了?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應該很晚了吧,害我替你操心的。”
小麟一愣,深深看了法心一眼,突然眼眶紅了一下,接着趕忙是背過臉去,當再次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恢復了原樣:“沒,沒去哪,就是覺得高興,便
在外面溜達了一會。”
法心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的模樣:“恩,沒事就好,我今天還要跟你去參加黑拳比武呢,你可不能把這大事給耽擱了。”
掌櫃的聽罷,身體不禁一震,接着擦嘴道:“年輕人有拼勁是好事,可最好還是摸清楚了在幹,這樣穩妥一點。”他話裡有話,小麟只是聽得出表面意思,便笑着說:“這你就放心吧,我小麟做事還會有什麼差錯不成?再說了,我心哥那武功,真可謂是頂呱呱的!”
法心卻是聽得出話語深層的意思,可決定以下的他還是感謝的看了掌櫃的一樣,然後接過小麟的話茬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只不過是切磋武藝,共同進步罷了。”
小麟笑笑道:“正是正是。”
……
吃過早飯,在店裡休息一會後,小麟便帶着法心走了出去。
這時大街上的人煙已經是多了起來,一個個穿着花紅柳綠,喜氣洋洋的,卻是將法心那一身白色僧服給襯托的格外醒目起來。
小麟說:“咱們現在先去買兩套衣服,然後再去黑拳武館。”
法心恩了一聲,也沒有說話,一張清秀的臉龐只是不斷瞅着過路的人羣,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
衣館離酒店並不遠,走過一條街左拐就到,顯然小麟昨天應該是來過了,只見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去掏出一把錢幣,然後接過笑臉如花的老闆娘遞過來的兩身衣服便又走了出來。
“走,到那小巷裡換上,看看合不合身。”小麟說完率先朝一個無人的小衚衕走去。
法心在後面叫住了他:“爲什麼不在衣館裡試?還有你怎麼知道我穿多大的?”
小麟神秘一笑道:“那是個老闆娘,是個老女人,讓我一個大好青年在她面前脫衣服,怎麼可行麼?還有,你又忘了我之前是幹什麼的?眼力不行怎麼能在那一行混的風生水起嘛?”
法心一怔,還是跟了過去。
於是,人們看見——兩個乾瘦青年鬼鬼祟祟地走進一個無人衚衕裡,目光曖昧,行爲詭異……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很快,小麟和法心都換好了衣服,而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法心已經是額頭冒汗,渾身不自在了。
如果一不小心走進來一個人咋辦?那不是曝光了?他很是後怕的想着,不經意間看到了小麟現在的裝束——
一身青灰色長袍,猛地看起來很樸素甚至土氣,可其腰間纏着的一圈金色腰帶卻起到了點金之筆的作用,一下子便成了富家公子的模樣,在加上他不知從哪撿來的一把金黃色羽扇,卻是瞬間給人一種富貴逼人的英氣,只不過百里缺一的是,小麟太瘦了,在這最窄的一號衣服下,他也是竭力架起肩膀才堪堪撐起了這身虛華的服飾,可即使這樣,法心還是有些看呆了眼,根本是沒有發覺小麟那硬裝出來的富貴臉上忍不住露出的奸笑。
如果法心回過神來看上自己一眼,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忍不住尖叫出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