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乘馬車的車簾,隨着馬車的飛速前行,而被風輕輕的捲起。
讓人能夠隱隱約約看到,在這馬車之中,正做着一個高冠博帶,氣宇軒揚的威嚴老者。
這老者鬚髮皆白,盤腿而坐,微微閉目,似乎在吐納練氣。
對於外界的喧譁,老者視若無睹。
申不爲一生傳奇,曾是四國的相國,門生故吏無數,可謂是名動當世。
他雖是“術”者的老鉅子,但就算是“法”者的“僞鉅子”
商仁,“勢”者的“鉅子”甄勢,“術”者的“新鉅子”秦法君。
今日論戰的法家三大巨頭,都對這位老鉅子,心中懷着敬仰。
因爲申無爲此人,信奉的是道家祖師爺的“無爲而治”,又是個心胸淵博之人。
故而在他執掌四國之時,都曾對百姓很好,留下了偌大名聲。
強漢雖是剛建立,但這地方的百姓,很多都是以前的花國人。
而今日來此觀戰大人,大多都敬仰申不爲,他們自然會主動讓路。
這連綿十里的排隊,竟因爲申不爲的到來,而被自發的出現了缺口。
對於這個現象,坐在四乘馬車之中,那個年輕氣盛的白衣青年。
他意氣風發,不禁嘴角微微上翹,眼中滿是得意。
此人叫申致遠,乃是申不爲的孫子,也是申不爲最得意的光門弟子。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申不爲一生對“術”的研究,申致遠已得三分精髓。
別以爲三分精髓很少,申致遠不過二十五歲,而且學“術”也不過十年而已。
如此天賦,着實驚人!
放眼如今法家三系之中,能和申致遠媲美的年輕人,一個沒有!
申不爲耗盡精氣神,集中全力培養申致遠,就是有將他當傳承人培養的意思。
只要歷經時間沉澱,但了申不爲這個歲數,申致遠的成就將會更強!
對於這一點,申不爲充滿了自信!
而這一次,申不爲這老鉅子,他打破慣例,前來鎬京觀戰。
原因非常簡單,他就是爲了他孫子申致遠,能夠得到歷練!
雛鷹無論天賦多強,如果不歷經風雨,如何能翱翔九天?
對於申致遠的未來,申不爲非常看好。
甚至申致遠覺得,今日的三巨頭決戰,最終可能是三敗俱傷的結局。
他這老鉅子要做的,就是避免三派大打出手,出現相殘事件的發生。
而法家三派在儒界歷經兩千年的矛盾,也到了“分久必合”的階段。
而這個“合”的人,在申不爲看來,他的孫子申致遠,將會是最好的人選。
對於這一切,雖然申不爲從來不說,但以申致遠的天賦,他就能看出來。
也正是如此,他經常以“未來法家總鉅子”而得意,養成了張狂的性格。
雖說在申不爲面前,他還有所收斂。
但眼見十里長街的豪強,居然都給四乘馬車讓路,他不禁有些得意。
申不爲雖沒睜開眼睛,卻彷彿能看穿一切,他不禁微微搖頭。
“爺爺,咱們申家真是威風,你看那飛雪國這兩大國的豪強,不依舊得對這馬車恭敬行禮?”
“致遠,這榮耀屬於老夫,與你何干?”
這……
一聽這話,原本興奮的申致遠,不禁笑容凝固,變得有些尷尬。
“致遠,你雖是老夫之孫,也是法家天賦第一人,但卻不是成就最強的人。”
“你不過得了老夫三分真傳,你想如老夫這般被人尊敬,那還差的太遠。”
“致遠,你有遠大的前程,但今日的鎬京臥虎藏龍,年輕一輩人才無數,你可不要太過於驕傲。”
語氣之中,滿是告誡。
只聽的申致遠低着頭,目帶羞愧。
但他的虎目之中,卻閃過一絲不服氣。
很明顯,對於爺爺申不爲的話,申致遠雖不敢反駁,骨髓中卻並不完全贊成。
在他看來,他身爲申不爲的孫子,又是天賦第一人,理所應得被人尊敬。
至於申不爲的告誡,申致遠完全不在乎。
區區一個小國的王城,能有什麼人才,也敢和本公子媲美?
申致遠,不信!
見此,申不爲微微皺眉,忍不住嘆了口氣。
申不爲成名一生,他對自己孫子的天賦,可謂是歎爲觀止。
但申不爲更清楚,一個人的天賦再高,如果不歷經沉澱,那終究不能大放異彩。
“爺爺,我看這鎬京城內的年輕一輩,不過的趨炎附勢之輩。”
“你看這四周的學子,哪一個不是卑躬屈膝,一張臉笑的如同向日葵,希望得到您的垂青,從而一步登天?”
“似這等庸人螻蟻,不配和我相提並論!”
能大概猜測到爺爺心中所想的申致遠,有些不服氣的吐槽了一句。
申不爲威嚴,他輕輕的睜開眼,透過馬車的車簾,開始仔細打量四周。
無論是哪一國的學者,在被申不爲的瞬間,都變得激動萬分。
甚至申不爲懷疑,如果他勾一勾手指,這些學子就會跪在地上,如狗般爬在他的面前。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申不爲微微搖頭,眼中滿是失望。
對申不爲而言,他雖是長風國人,但家國概念並不強烈。
在申不爲看來,他是理想是學得文武藝,報予帝王家。
可古往今來一千年,在儒界敢稱帝者,也唯有灼日大帝一人而已。
其他的國主,在申不爲看來,不過是土雞瓦狗,根本不配自己誓死追隨。
不能和灼日大帝生在一個時代,不能成爲灼日帝國的相國,這是申不爲最大的遺憾。
如今乃是亂世,亂世之中英雄輩出,正是法家弟子最美好的時代。
申不爲已經老了,除非是灼日大帝重生,否則,他再無任何雄心壯志。
但整個大河平原的列國年輕人,居然都是沒骨氣的軟骨頭!
這讓申不爲不禁感慨,暗道亂世一旦全面爆發,恐怕大河平原危矣!
不過!
當申不爲的目光,落在一個騎着白馬,正徐徐前行的青年身上之時。
申不爲瞳孔一縮,嘴角噙起了一抹笑意:“致遠,你看那年輕人,不就無視了老夫,此子不俗。”
此子不俗!
啪!
這話如一記重重的耳光,狠狠的打在申致遠的臉上,讓他帥臉頓時一片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