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
離坐在山丘之上等待慕容月一行人回來。然而他在這裡等了幾個時辰,也不見他們回來。
“估計他們已經回崑崙了。”離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月亮慢慢從東邊爬起來,昏黃的月光不知爲何看起來有幾分詭異。離使勁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也早些回崑崙吧,免得他們擔心。”可剛想起崑崙,離的心情突然又沉重起來。
蒼臨走時候的話在他腦海中響起。突然之間,他竟然不想回去了。因爲回去意味着要辦那件事情。到現在爲止,他心中還很猶豫。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
崑崙,畢竟他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五年多。八長老,雷浩,秦揚,慕容月,以及珊兒……爲什麼老天要這樣捉弄人?他擡頭望見蒼穹,漆黑如墨。點點星光閃爍,不知是不是天神的淚光?
也許這次,是他最後一次回崑崙了吧。要來的,始終來了……
他收回目光,方纔修煉帶來的喜悅全然不在了。他低下頭,嘆了口氣。
風,輕輕吹過,也不知,這聲嘆息,是否隨着風兒飄到了遠方。樹葉沙沙作響,在月光下樹影斑駁,靜靜立在遠處一動不動,就像鬼影一般。
“過一陣再回去吧。”離心中終於有了答案。至少現在,他還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他還沒有做好那樣的準備。這世間山水,或許能化解他這沉重的心情。
終於,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崑崙山,三清殿後殿。
周玉峰恭敬立在白劍秋身前。
“你確定沒有看錯?”白劍秋嚴肅問道。
“當時我仔細觀察他的反應。按照常理,自己的親生母親死在自己的眼前,再堅強的人也會立刻顯現出悲痛之情。然而,他看到慕容雪屍體的時候,卻表現得異常冷靜,好似不認識眼前之人一般。”周玉峰道。
“說不定是太過悲痛。”白劍秋給出了另外一種可能。
“當時我也有這麼想過。但後面他的反應也太過反常。”周玉峰挺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那日的情景,“他確實流了眼淚,演的也很好,但我總感覺很不對勁。而且死亡的三個人中,有一個青年,和他的年紀相仿,我懷疑……”
“那個青年纔是慕容雪的親兒子?”白劍秋淡淡問道。
“我確實這麼認爲。事後爲了印證我的猜想,我問過慕容師姐他是否還有兄弟。雖然慕容師姐沒有正面回答我,但我從他的反應判斷,我的猜想十有八九是正確的。”
白劍秋聽到這裡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沉吟一陣,道:“這麼說這個離果真有問題。”
“師傅料事如神,多年前就交代我好好留意。如今他果然露出了馬腳。”周玉峰似乎有些得意。
白劍秋嗯了一聲,道:“你下去好好查查這件事情。務必摸清他的底細。”說罷白劍秋擺了擺手,示意周玉峰退下。周玉峰應了一聲,躬身退去。
門吱呀一聲關上。房裡的燭火似乎被風吹動,閃爍一下,房裡變得忽暗忽明起來。白劍秋在書案前坐下。拿起毛筆,在一張信箋紙上筆走龍蛇般寫成一封書信。捲成紙卷,手掌輕拍,一隻白鴿落在他的手心。他將信塞在鴿子爪中,輕輕撫摸了一下白鴿。之後,那白鴿噗一聲飛走了。
……
高峰之巔,離立於其上。
獵獵的山風吹得他的衣襟獵獵作響。離望着腳下飄蕩的白雲,忽然感慨萬千。人生之中的迷霧就像遠處籠罩在白霧之中的遠山,不知不覺中就被捲入了一系列的謎團之中。離幽幽嘆了口氣,最終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此刻他要去往哪裡?他不知道。只是這般漫無目的的往前。在他心中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他所期望的只是崑崙那件事晚一點來臨。他承認他現在在逃避,不過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顯然沒有。
因爲他還不夠強大。還沒有強大到能主宰自己命運的程度。他的命運,在蒼這個男人的掌控之中,正變得一團糟。也許這就是人們說的註定吧。一方面,沒有蒼估計他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另一方面,蒼給他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好像自己的一生已經籠罩在了那個男人的陰影之下。
他希望掙脫,但卻無能爲力。
不知飛行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一座城池。近了,離看到城門之上書着幾個大字:風陽城。
風陽城,位於東北方向。位於龍王城以北五百里。
離誤打誤撞竟然到了這裡。離在城外不遠處落下,看着那大大的風陽城三個大字,心道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
此時夜已經深了。鳳陽城城門緊閉。不過這對離來說算不得什麼障礙。臉上閃過一絲笑容,一個縱躍已經躍過高高的城牆,進入到了風陽城內。
可能是因爲夜深的緣故,風陽城中異常的冷清。零散的街燈寂靜的綻放着昏暗的光芒,夜風吹過,燈火忽然忽明。街邊的店鋪早已經關閉,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離的腳步聲嗒嗒嗒的響在寂靜的夜晚中。一邊走,一邊尋找客棧暫住一晚。因爲在這夜晚空城一般的風陽城中獨自行走,索然無味。
風陽城地理位置雖偏遠了一些,不過總算是一座中等偏上的城池,客棧還算不少。但不幸的是,離連找了三家客棧都已經客滿。他有些喪氣地從第三家客棧出來,準備尋找下一家。行了不遠就見前方燈火通明,傳來男男女女的嬉笑怒罵之聲。
“官人,記得常來啊。”
“幾天不來,可想死奴家了。”
“小妖精,再往下一點……”
“……”
離緩步向前,不一會兒已經行至一座樓前。門前匾額之上寫着三個大字:夜不歸。門前各色各樣的男人搖搖晃晃進進出出,一臉迷醉。數十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在那搔首弄姿,諂媚地迎接着這些男人。
這不是妓院又是什麼地方?
離正想快步從夜不歸樓前穿過去,這時一聲酥軟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公子,”一陣濃濃的胭脂味撲來,味道非常不好聞,“深夜到此,陪陪奴家。”說話間一隻柔軟的手掌已經拉着他的胳膊。
離聞着那股濃烈的脂粉味,簡直想吐。他稍稍用力將手臂從女子手中抽出來,邁開步子就想趕快離開。然而那女子似乎不給他機會,直接將身體貼了上來。頓時兩團柔軟壓在了離的胸膛上,一隻玉手直接往離的下身探去。
離的身體不由一顫。他何曾與一個女人如此貼近過。心臟砰砰跳着,臉龐燥熱起來。即便如此,離並沒有因此而失去清醒,右手迅捷抓住那女子的手腕。怒道:“你幹什麼?”
那女子哎呀叫喚一聲,做出柔弱的樣子,拋出一個略帶幽怨的媚眼,嗔道:“公子,你弄疼人家了。”女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話間一對酥胸輕輕起伏,果然妖媚無限。若是換了別人肯定已經繳械投降了。然而離此刻卻是沒有心情,蒼的話始終在他心間無法排遣開來。
再說……
離打量了那女子一番。身材沒得說,絕對的水蛇腰,爆炸乳。只是,無論用再多的脂粉,也不能掩蓋住那歲月的痕跡。
離抓住女子的手,往旁側一推。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然而剛行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破空之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迅速往他背心射來。離立刻警覺起來,腳下一個旋轉已經完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身,身體微微一側,伸出兩更手指夾住飛來的事物。
是根銀針。
離的目光在銀針上停留了兩秒,側頭冷冷看着方纔那女子。那女子也正冷冷望着他。
“好功夫。”女子扭動着蛇腰緩緩移過來,面上似笑非笑。
“你是什麼人?”離盯着那女子,“爲何偷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