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蔣白棉一直感覺已發生的事情間缺乏必要的聯繫——雷雲鬆、林飛飛他們和“反智教”明面上不存在任何交集,看起來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方,卻又奇異地組合在了一起。
而現在,她終於找到了缺失的那個點,位於中間連接兩邊的那個點:
野草城城主、本地獵人公會會長許立言!
邊走邊想之中,蔣白棉對前方的歐迪克道:
“你是被城主請來的?”
歐迪克未做回答。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自語”道:
“我想和城主見一面,這樣也許能弄清楚很多事情。”
歐迪克還是沒有說話,徑直走入了公會大廳。
…………
野草城城門口,白晨開着吉普,帶着龍悅紅,慢慢駛了出去。
他們在尋找“臨時老師”們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一位叫做黃明堂的“臨時老師”,本該昨天結束假期,回來給孩子們上課,結果一直沒有出現。
——他每旬能休息一天。
按照幾位家長的說法,黃老師已經教了他們孩子快一年,收費合理,爲人負責,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而且經常在某些家庭暫時陷入困境時,允許他們拖欠學費一段時間。
這些家長原本打算再等兩天,如果黃明堂黃老師還沒回來,就去公會發布任務尋找他,雖然給不了多少報酬,但至少能讓遺蹟獵人們攢點信用積分。
——在野草城,本該由市政廳、城防軍承擔的一些事務已逐漸轉移到獵人公會,以發佈任務、完成任務的形式進行。
正好撞上白晨、龍悅紅這一組過來調查的遺蹟獵人後,那些家長乾脆就委託了他們,專程去公會大廳發佈了任務,讓他們接下。
報酬是2奧雷,10信用積分。
白晨和龍悅紅很快根據家長們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黃明堂租住的地方,從那裡的門衛處得知,這位“臨時老師”在正式休假的前一天晚上,去了他位於城外的家,之後似乎一直沒有回來。
黃明堂的父母在城外一個莊園內做僕人,他從小在那裡長大,得益於莊園主人的仁善,識過字,讀過書。
後來,他陪着少主人當了一段時間的遺蹟獵人,立了些功勞,被恩准成爲自由的公民。
他不太喜歡打打殺殺,也不願意去荒野冒險,最終選擇做“臨時老師”養活自己。
事不宜遲,白晨決定搶在天黑前,去城外那個莊園問一下。
在城門口堵了幾分鐘後,軍綠色的吉普出了野草城。
副駕位置的龍悅紅下意識望向外面,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好多人。
城外有好多人。
他們或跪或坐地待在道路兩側,遠遠地蔓延開來,難以數清。
更遠一點的地方,有他們挖的地窩、臨時搭建的簡陋帳篷,彷彿已成爲不同的荒野流浪者聚居點。
這些人臉色青白、表情麻木地看着前方,在寒冷的風中瑟瑟發抖,卻沒人說話。
時不時有幾聲孩童的哭喊響起,也顯得那麼有氣無力。
每當有人帶着全副武裝的保鏢走入他們之間,來來回回挑選,他們的臉上纔會出現些許希冀。
當幾個幸運兒被買走後,剩下的人同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繼而又恢復了麻木的表情。
“這都有傳染病嗎?不像啊……”龍悅紅自言自語般低聲發問道。
他記得他們來野草城的那天,聚集到這邊的流浪者們,只要檢查過沒有傳染病,都是能被放入城內,尋找機會的。
白晨讓車輛的速度變快了一點:
“太多了。
“這麼多人如果涌進城裡,就是無數顆隨時會爆的炸彈。”
龍悅紅仔細一想,明白了過來:
“所以,只能讓他們待在外面,讓想買的人自己出來挑?”
白晨點了點頭:
“野草城容納不下這麼多奴隸,只能看‘最初城’那邊能不能及時派人過來收攏。
“尤金的捕奴隊本來能包一批,現在就不清楚了。”
聽到這裡,龍悅紅突然有些詫異:
“你的意思是,組長和商見曜殺了尤金這麼一個惡人,反而會造成一批無辜者的死亡?”
白晨用一種前輩的口吻說道:
“你要習慣這種事情。
“尤金雖然是一個該被千刀萬剮的惡棍,他的目的也只是賺錢,但在當前環境下,他確實能給不少人帶來生機。”
不是所有被買下的人都會被送去礦山,幾年就死去。
龍悅紅沉默下來,好半天才道:
“這操蛋的世界!”
“尤金的捕奴隊可能很快就會有新首領。賺錢的機會,他們應該不會放過。”白晨也看了眼側面,“這麼多人,每天還有新的流浪者過來,再過幾天不解決的話,可能會有大的騷亂……”
她見識過類似的事情。
那個時候,才真正地叫人間慘劇。
說話間,吉普終於駛出了這片區域,拐向濁河。
繞過一片樹葉凋敝的林子,又開了四五分鐘後,龍悅紅看見了許許多多的田地。
冬日的它們,同樣顯得荒蕪。
很快,吉普抵達了莊園門口,被一隊持槍的守衛攔了下來。
白晨拿出獵人徽章,說明了要找黃明堂的父母。
他們沒有被允許進入莊園,但一名守衛幫他們傳了信,找出了那對夫婦。
黃明堂的父母看起來有五十來歲,頭髮已白了不少。
“阿堂沒回去?他前晚就走了啊!”聽完龍悅紅的講述,黃明堂的母親頓時有點焦急。
白晨微皺眉頭道:
“他走之前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黃明堂的母親連連搖頭,“我就催了下他找媳婦。”
黃明堂的父親看起來老實巴交,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曬得有點黑,不少地方甚至出現了乾裂。
他回憶着說道:
“阿堂不到5點就急着走,從這到城裡,光靠走,得大半個小時,天黑之後還會有些餓極了野獸……”
說到這裡,黃明堂的父親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不會是遇到了那些野獸吧?”
白晨和龍悅紅對視了一眼道:
“我們沿途找一下。”
在那對夫婦期盼的眼神裡,他們上了車,原路返回。
這一次,他們開得比之前慢了很多,密切注意着周圍的環境,時不時下車檢查一番。
過了一會兒,吉普回到了那片林子外。
雖然樹葉在冬天都掉的差不多了,但樹木遮擋間,更深一點的地方,外面還是看不太清楚。
白晨停下吉普,對龍悅紅道:
“看着車。”
龍悅紅對此已非常熟練,拿着“冰苔”手槍,站到吉普旁邊,警惕地防備起四周。
白晨同樣拔出了槍,腳步很慢地走進了林子。
繞過一株粗壯的樹木後,她的瞳孔頓時有點放大。
林子的深處,一根位置不算高但看起來很結實的樹枝上,一個穿着暗紅棉襖的男子掛在那裡,沒有半點動靜。
他的脖子處勒着一根棕黃色的皮帶,他的褲子似乎隨時會脫落。
嗚嗚的風吹過,這男子輕輕晃動了起來。
…………
“阿福槍店”二樓。
“黃明堂上吊‘自殺’了?”蔣白棉聽完白晨的回報,心有餘悸地說道,“曾廣旺的運氣還真不錯。”
她旋即把自己這邊的進度也講了一遍。
“那個‘反智教’就跟瘋了一樣。”龍悅紅由衷地感嘆了一句。
他現在一回想起黃明堂父母看見兒子屍體後的反應,就有些難過。
商見曜看了他一眼:
“你什麼時候產生了他們不是瘋子的錯覺?”
“我,我最開始以爲他們就一個文盲組織,沒事燒燒書。”龍悅紅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面。
“縱火已經是重罪了。”蔣白棉說了一句,轉而提醒道,“你們最近也要注意點,那個‘神父’很危險,很危險。”
龍悅紅一顆心提了起來:
“接下來怎麼辦?”
“暫時只能看歐迪克那邊能排查出什麼,希望他能找到至少一個‘反智教’的成員。”蔣白棉同時還在等待歐迪克回覆城主是否願意見他們。
她轉而問起白晨:
“無線電收發報機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找到一個可以自己組裝的人,價格很便宜,我明天去談談。”白晨點了下頭。
蔣白棉鬆了口氣,笑着對商見曜、龍悅紅道:
“看看,看看,這可是你們專業的事情,學着點。” щшш• тt kдn• ¢ ○
“有足夠的零件,我可以。”商見曜立刻迴應道。
“什麼叫足夠?”蔣白棉敏銳反問。
商見曜坦然回答:
“給我練手的機會。”
蔣白棉懶得再搭理他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因爲連續發生了劉大壯和尤金的死,外面的巡邏員增加了不少。
“舊調小組”吃過晚飯,就回到房間,維護起自身武器,沒有邊際地討論了會“反智教”的事情。
等到停電,他們飛快洗漱上牀,準備早睡早起。
半夜不知道幾點,蔣白棉和商見曜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咚咚咚的聲音迴盪間,商見曜刷地翻身下牀,奔到了門口。
他背在身後的手,抓着一把“冰苔”。
而蔣白棉也無聲無息爬了起來,瞄準了門口。
門外是谷常樂,那位湊錢請了“臨時老師”的“阿福槍店”股東。
這女士披着厚厚的棉襖,似乎也是匆忙起牀。
她沒注意到商見曜的異常,略顯急促地說道:
“安老師來找你們。
“她好像受了傷,就在樓下!”
安如香?蔣白棉腦海內一下冒出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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