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蔣白棉的解釋,在場所有碳基人都說不出話來,沉浸於某種複雜的感覺中。
只有商見曜,模仿起龍悅紅現在的姿勢,“脫口而出”:
“你從一開始就這麼想好了嗎?”
是啊,如果一開始就想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那簡直恐怖!龍悅紅在心裡附和起商見曜。
蔣白棉搖了搖頭:
“除了老格這種智能人用窮舉法分析,正常人類不可能在一開始就規劃好這種事情,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清楚初春鎮是否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不知道還有任務需要重回最初城。”
她組織了下語言道:
“最早是尋找強盜團,幫我們試探初春鎮守軍情況的時候,我就在想,驅使弱小的那些,不會有什麼效果,影響人數衆多火力充沛的那種,純粹靠商見曜則難度太高,需要日積月累,幾個幾個地來,中間絕對不能發生與說辭違背的事情,還是利用吳蒙的錄音最簡單最方便,最不害怕發生變故。
“而我們逃出最初城時,也利用了吳蒙的錄音,‘秩序之手’一時半會收不到線報,查不清原因很正常,可要是覺得他們會一直被矇在鼓裡,就太小看他們了。
“這兩件事情的相似度,絕對能讓他們產生一定的聯想,而前者是沒法掩飾的,畢竟那需要每一個強盜都聽見,殺人滅口根本忙不過來。”
“你還讓我們狙殺目擊者。”白晨緩慢開口。
蔣白棉笑了起來:
“不這樣做,怎麼顯示出我們是細節沒做好才被發現,而不是有意?”
這也太,太奸詐,不,太狡猾了吧……龍悅紅在心裡嘀咕了起來。
蔣白棉繼續說道:
“我當時是這麼想的,既然吳蒙錄音這一點瞞不住人,那可以考慮用它來做一個局。
“如果我們試探出初春鎮沒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那就趁着強盜團夜襲造成的混亂,解救鎮民,帶着他們去新的定居點,不需要再考慮後續,而要是‘最初城’的秘密實驗重要,憑我們的力量無法達成目標,那就做一番掩蓋,表現出我們想隱藏自己的身份,不暴露真實目的。
“這樣一來,就可以和‘秩序之手’的追捕形成聯動,帶來變化。
“我之前一直在說,這件事情得期待意外,現在也一樣。最初城實力雄厚,強者衆多,哪怕被調了一部分力量過來,內部野心家們又都蠢蠢欲動,也未必會發生動亂,只能說這個可能不小,因爲即使沒有初春鎮的事,城內的局勢也非常緊繃,一觸即發。”
她最後那些話語是對曾朵說的,提醒她這件事情不是那麼有把握,某些時候得祈求一下運氣,所以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認真去做就對得起所有人了。
蔣白棉沒去提“盤古生物”的最新指示和自身的彙報,後者被她歸納在了意外和運氣這一欄——“盤古生物”能提供幫助自然最好,事情將簡單不少,沒幫助也不影響整個計劃的實行。
曾朵沉默了一陣,自嘲般笑道:
“我沒想到還能這樣去推進這件事情。
“這一下就上升到了很高的高度。”
原本只是對付兩個連正規軍和一位“心靈走廊”強者的事,結果一下擴大了整個“最初城”層面。
這意味着多個軍團、大量先進武器、足夠覆蓋整個北岸廢土的火力和數不清的強者。
在正常人眼裡,這屬於把難度提高了幾百倍、幾千倍,甚至還不止,沒誰會傻到做這種事情。
可循着蔣白棉的思路,竟然真的能拉扯出解救初春鎮的機會。
對曾朵來說,這簡直不可思議。
蔣白棉笑道:
“主要是本身就存在這麼一種情況,我們只是加以利用,因勢利導。
“‘最初城’真要沒有這麼嚴重的內部矛盾,光靠我們想挑起這麼大的事情,略等於癡人說夢,而就算現在,也不是我們在挑動,我們只是盡力地幫他們創造合適的環境。
“呵呵,‘最初城’如果能團結一致,哪怕只是較低程度的,我們也早就被抓住了。”
聽到這裡,龍悅紅已是心悅誠服。
啪啪啪,商見曜的鼓掌雖遲但到。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韓望獲主動詢問起蔣白棉。
蔣白棉“嗯”了一聲:
“我們分成兩組,一組留在北岸,時不時留下點痕跡,讓‘最初城’的人相信我們還在打初春鎮的主意,還在圖謀,呃,有所圖謀。”
她本來想說“圖謀不軌”,但話到嘴邊卻發現這是一個貶義詞,於是強行做出了更替。
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當成反派吧?
“另外一組返回最初城,伺機而動。”蔣白棉說完方案,環顧了一圈道,“曾朵,你對北岸廢土的情況最熟悉,你留在這邊,老韓,老格,你們給她搭把手,嗯,我會給你們分配一臺軍用外骨骼裝置,讓你們具備足夠的行動能力,記住,千萬不要逞強,主要遊走在外圍區域,一旦發現被‘最初城’的人鎖定,立刻想辦法撤退。”
“好。”“沒問題。”曾朵和韓望獲分別做出了回答。
他們都知道,比起重返最初城,留在北岸廢土相對更安全,畢竟不用他們正面衝突,也無需他們冒險靠近,刺探情報。
這片污染嚴重的區域是如此廣袤,藏兩三個人不要太容易,諾斯強盜團這麼多年裡能三番兩次躲過“最初城”正規軍的強力圍剿,“地利”絕對是主要原因之一。
蔣白棉之所以讓格納瓦跟着曾朵和韓望獲,一方面是因爲想讓他們安心,另一方面則是由於格納瓦外形太過顯眼,即使回到最初城,平時也不敢出門晃悠,他一旦被發現,必然會引來盤查,能發揮的作用有限。
蔣白棉接着說道:
“在此之前,得找些材料,給回城的車輛做個僞裝。”
“我知道哪個城市廢墟有。”曾朵熟悉北岸廢土情況的優勢發揮了出來。
“我來負責!”商見曜興致勃勃,躍躍欲試。
蔣白棉嘴角微動,瞥了這傢伙一眼:
“你來做可以,但不要弄得花裡胡哨的,我的要求是普通,沒什麼特色。”
真要讓商見曜給吉普噴個卡通塗裝,那還怎麼過入城檢查?
“好吧。”商見曜略感失望。
…………
金蘋果區,布尼街22號,一棟有花園有草坪有游泳池的房屋內。
治安官沃爾進入書房,見到了自己的岳父,新晉元老、軍方實權人物、變革派領袖蓋烏斯。
這位將軍黑髮整齊後梳,鼻尖呈鷹鉤狀,臉頰略有凹陷,整個人顯得非常嚴肅,自帶某種讓人緊張的氣氛。
而他演講時卻又充滿激情,極有煽動力。
蓋烏斯深藍色眼眸一掃,指了指書桌對面:
“坐吧。”
面對頂頭上司和衆多貴族都從容不迫的沃爾先是問了一聲好,然後才頗有點拘謹地坐了下來。
“有什麼事嗎?”蓋烏斯開口問道。
他已四十好幾,又久經戰陣,臉龐上難免有風霜的痕跡。
沃爾將薛十月、張去病團隊的事情和軍方在北安赫福德區域的秘密任務大致講了一遍,末了問道:
“他們藉助的究竟是誰的力量?”
蓋烏斯手指輕敲起桌緣,緩慢點頭:
“13號遺蹟內那位。
“竟然真的有人敢錄製他的廣播……
“也許,那個團隊已經成爲了他的傀儡,也可能雙方達成了某些協議。”
對於廢土13號遺蹟內封印的危險存在,沃爾作爲貴族後裔,隱約還是有點了解的。
他微皺眉頭道:
“薛十月團隊背後的勢力想釋放那個惡魔?”
“這得看他們知道多少。”蓋烏斯不慌不忙地說道。
他隨即冷笑了一聲:
“遺蹟內那位不會以爲這麼多年下來,我們都沒找到徹底消滅他的辦法吧?
“要不是……”
說到這裡,蓋烏斯停了下來,對沃爾道:
“北安赫福德區域的事怎麼處理,會有人負責的,你不用擔心。”
他端起茶杯,狀似閒聊般又道:
“亞歷山大的小女兒回來了。”
亞歷山大是“最初城”目前的監察官,三大巨頭之一。
沃爾愣了一下:
“伽羅蘭?”
…………
夜色之下,北岸廢土,某個被畸形樹木包圍的廢棄小鎮內。
“舊調小組”正等待着“盤古生物”的回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