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瞬間毛骨悚然,覺得樹林內旳光線都黯淡了不少。
不會出問題的是我們這邊吧?他油然想道。
穿戴着軍用外骨骼裝置的蔣白棉先是跳到了吉普的頂部,然後借勢躍至附近一棵樹上,眺望起四周。
隔了幾秒,她語速較爲緩慢地說道:
“出現異常的不僅僅是我們這片樹林,還有整個柯寧米斯。
“這裡的天空陰沉了不少,時間就跟凝固了一樣,越往主城區,這種情況越嚴重。”
凝固的不是時間,而是各種動靜。
白晨試探着猜道:
“喂和老格在柯寧米斯主城區遭遇了某些事情,激發了某種變化?”
“有可能。”蔣白棉又一次依靠軍用外骨骼裝置附帶的通信系統和商見曜、格納瓦聯繫,依舊未果。
她只好從樹上跳落,對白晨和龍悅紅道:
“小白穿最後那臺軍用外骨骼裝置,小紅把‘黑沼鐵蛇’仿生智能盔甲套上,咱們得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防備情況惡化了。”
“好!”龍悅紅當即回了一句。
他一邊走向吉普後備箱,一邊自嘲一笑道:
“我剛纔還以爲喂和老格沒遭遇第八研究院的人,結果我們碰上了……”
刷地一下,蔣白棉和白晨同時將目光投向了他。
“快點把智能盔甲穿上。”白晨催促起他。
龍悅紅趕緊閉上嘴巴,大步來到了吉普後面。
…………
商見曜和格納瓦動靜很小地沿街道深入着柯寧米斯。
他們周圍的幻象逐漸增多,從原本只有一兩道身影,發展到了四面八方全都是。
那是一名名“無心者”,互相殘殺着,就跟瘋了一樣。
——在外界,除非實在是找不到別的食物,自身將要餓死,否則“無心者”是不會對同類動手的。
“從衣物風格看,應該是舊世界毀滅有一段時間的事情。”格納瓦利用通信系統和商見曜做起交流。
這不可避免地帶上了沙沙沙和茲茲茲的聲音,給人一種通話隨時會中斷的感覺。
“什麼叫舊世界毀滅一段時間後的衣物風格?”商見曜有問就提。
格納瓦老實地回答道:
“布料陳舊,設計有拼湊感或者力求簡單、務實。”
商見曜一邊奔跑,一邊上下動了動脖子:
“這應該是柯寧米斯遭‘無心病’毀滅時的場景,被紊亂的電磁環境記錄了下來,不斷地重現。”
格納瓦主模塊內自然就構建出了那一刻的大概景象:
不管是因爲什麼,柯寧米斯和‘新世界’之間被打開了一個不小的通道,“無心病”病毒瘋狂涌入,並伴隨着電磁的爆發。
“真慘啊……”商見曜由衷感嘆道。
下一秒,他滿是期待地說道:
“之前那支舊調隊伍製造‘問題’的畫面是不是也被錄了下來?
“那樣我們說不定能輕鬆調查出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很可能,就看錄的是哪一段了。”格納瓦表示贊同。
商見曜瞬間加快了速度,從擠滿街道的“無心者”身上穿了過去,格納瓦反應極快,無縫跟上。
這個過程中,商見曜依舊隱藏着自身的人類意識,免得被第八研究院的人遠遠感應到。
他和格納瓦又跑了一陣,臨近了一座廣場。
廣場上,原本淡淡的迷霧明顯濃郁了一些,昏暗染上了些許黑色。
而這樣的環境裡,有一盞燈亮着。
它位於廣場的中央,乾涸噴泉旁的石制欄杆上,周圍影影綽綽,彷彿有一排排虛幻的書架。
書架的側面,閱讀桌的後方,坐着一名穿黑色T恤的男子。
他頭埋得很低,陷入了自己擡起的雙掌裡,黑髮略顯凌亂地呈三七分。
商見曜和格納瓦同時注意到,這位脖子上“青筋”暴凸,彷彿扭曲的蚯蚓爬在那裡,整個人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這讓他們無需看到那名男子的臉孔,就能直觀地感受到對方正承受着某種痛苦。
“又一個‘新世界’的人。”商見曜放緩了腳步,聲音從通信系統內傳到了格納瓦的“耳中”。
“對。”格納瓦提醒道,“但他的狀態好像不是太好,和之前的芙羅拉、巴納德和吳蒙都不太一樣。”
那三位都顯得比較悠閒,雖然前兩者各有各的不便之處,但至少沒展露出明明白白的痛苦。
商見曜笑了起來:
“你是想說讓我不要和他交流?”
格納瓦沒有否認:
“對,這裡危險密佈,你都暫時放棄辨認屍體,只打算快速確認下問題的根源是什麼了,沒必要再橫生枝節。”
“明白。”商見曜笑道,“我像是那麼魯莽的人嗎?”
格納瓦沒有回答他。
商見曜隨即加快了速度,略顯躡手躡腳地向前行進着。
他的意圖是如此明顯和簡單,格納瓦一眼就看了出來:
他想偷偷摸摸地穿過滿是“無心者”幻影的廣場,不引起那名“新世界”男子的注意。
其實他既看不見你,也聽不到你說話,你現在還隱藏了人類意識,讓他感應不到……格納瓦本想說不必這樣,可最終還是選擇了隨他去吧。
穿戴着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商見曜小跑着往廣場另外一頭而去,格納瓦模仿着他,讓自己顯得比較合羣。
突然,那名坐在閱讀桌後的黑髮男子擡起了腦袋。
他表情扭曲到猙獰,略顯發紅的眼睛望向了商見曜和格納瓦。
…………
柯寧米斯邊緣,通往西部山區的路口。
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各自穿戴着裝備,警惕地監控着遠處和周圍的情況,防備意外。
“不知道喂和老格什麼時候能夠回來,這個地方待得我心裡毛毛的。”蔣白棉一邊保持着高度警戒,一邊隨口感慨道。
她不希望自己的隊友們用力過猛,繃斷了腦海裡那根弦。
白晨抿了下嘴巴道:
“之後紮營最好是在山裡,和柯寧米斯拉開一段距離。”
這個季節,山外依舊大雪紛飛,不如山裡環境合適,所以白晨沒提議撤到冰原上去。
“嗯……”蔣白棉剛發出一個鼻音,腦袋突然變得暈沉沉的。
她雖然從來沒有醉過,但閱讀過相應的實驗報告和不同書籍,對類似的情況有一定的認知,覺得現在的自己就處於醉酒狀態。
“敵襲!”蔣白棉強撐着喊了一句。
與此同時,她飛快分析起當前的狀況:
這麼一片樹木稀疏的林地裡,催眠氣體的效果不會太好,要不是風已經“停”了,甚至可能什麼都影響不了,而且我還戴着頭盔,有面罩保護,雖然沒啓動“防毒過濾系統”,也不該剛一發現,情況就這麼嚴重了……
應該是覺醒者能力,但我既感應不到對方的人類意識,也察覺不到他的生物電信號,這說明敵人很可能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能力範圍遠遠超過了我……
該怎麼應對……
“醉酒”狀態下,蔣白棉的思維逐漸遲鈍,雖然還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但無論反應,還是念頭轉動的速度,都明顯變慢。
抓住經驗和靈感催生的一個念頭,她對白晨和龍悅紅喊道:
“躲到吉普後面!”
龍悅紅和白晨也察覺到了異常,遵循蔣白棉的命令,搖搖晃晃地向着吉普後面而去。
他們表現得就像在打醉拳。
過了兩三秒,有軍用外骨骼裝置“綜合預警系統”輔助的蔣白棉和白晨,同時側過身體,扭過腦袋,將目光投向了樹林之外某個地方。
在距離他們一百多米處,有道人影浮現了出來。
他穿戴着和“變色龍”系仿生智能盔甲很像但又存在一定不同的裝備,向着蔣白棉等人靠了過來。
這讓他的長相和性別都被掩蓋住了,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
砰砰砰!轟隆轟隆!
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開槍的開槍,發射榴彈的發射榴彈,同時往敵人方向做了火力覆蓋。
但不知是因爲他們處於“醉酒”狀態,還是有別的原因,他們的子彈、榴彈都偏得驚人,根本沒能有效打擊到目標,只在遠處的泥地上製造出了一個又一個彈孔和炮坑。
那穿戴着類仿生智能盔甲的敵人笑了起來:
“看來你們這邊沒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害得我擔心了好一陣。”
這人發出的是女聲,用的是紅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