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午飯,沈凌軒的母親表示要到沈家老宅子的後花園坐坐,走走,散散食。
中午的陽光很曬,但是沈家老宅子的樹木高大茂盛,樹影照下來一大片,非常陰涼,走在樹陰底下非常涼爽,配上是不是穿林而過的風,非常愜意。
姚舒南在這樣的環境裡面覺得自己緊張的情緒都放鬆不少。連一直都看自己不順眼,看哪裡哪裡礙眼的沈凌軒的母親都有一種莫明的和藹可親感。可是沒等姚舒南放鬆夠,沈凌軒的母親又打破了一切平靜相處的錯覺。
“姚舒南。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沈凌軒的母親在樹底下的木質長椅上坐下,表情冷淡,非常的端莊。
姚舒南知道,這樣的沈凌軒的母親,纔是最認真的時候,哪怕是剛剛在大廳裡,她那樣的爲難自己,說的話也非常難聽,但是那並不是沈凌軒的母親最最認真的時候,她最認真的樣子,是現在這樣,冷靜的,端莊的,高不可攀,同樣的,也沒有破綻可言。
姚舒南在沈凌軒的母親旁邊坐下,緊繃精神,告訴自己一定冷靜應對。不管等下沈凌軒的母親說什麼做什麼,自己一定不能生氣。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接下來聽到的話,會是那樣讓自己防不勝防的,難以言喻的心疼,可是,這份心疼不知道該最心疼誰。
“姚舒南,我希望你和凌軒離婚。”沈凌軒的母親一字一句,字字像刀,每一把刀都牢牢的插在了自己的心上。
“母親,您,說什麼?”姚舒南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離婚”?自己和沈凌軒才結婚多久?就要離婚?
姚舒南以爲,沈凌軒的母親再怎麼不待見自己,是因爲還了解得不深,姚舒南天真的以爲,只要自己往後多努力一些,用心討得沈凌軒的母親開心,自己就會重新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在這個家庭裡,她的丈夫在外面是霸氣側漏的沈凌軒沈大總裁,在家裡是護短又有些幼稚,但是喜歡自己的沈凌軒;她的婆婆,她可以叫她“媽媽”,比起母親兩個字更親熱的媽媽,雖然這時候她還不喜歡自己,但是以後總會被自己的真誠打動;她或許還會有一個或者兩個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男孩子是哥哥。女孩子是妹妹,她一定會好好教育這兩個孩子,教會他們愛與誠……
可是這一切,都被“離婚”兩個字打碎了,姚舒南覺得,幻想過一切美好未來的自己是個傻瓜。
“是的,你沒有聽錯,我希望你和凌軒離婚。”沈凌軒的母親看了一眼旁邊明顯呆掉的姚舒南一眼,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語氣平淡無波,彷彿一口冰冷無底的古井。
“我,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是我哪裡還做得不夠好嗎?”姚舒南感覺自己的嗓子在發啞,說出來話來的時候,聲音乾巴巴的,非常難聽,可是姚舒南已經注意不到也無力改變這一點了。
“你和凌軒不適合。我作爲一個母親,自己的兒子和什麼樣的女孩子在一起纔是最好,我自然是知道的。”沈凌軒的母親繼續說着,眼睛看向前方。
“要打個比喻的話,凌軒是顆夾心糖,外表非常漂亮,但是是硬的,看起來非常不好吃,很多人都會放棄,但是一咬開裡面,就會發現,裡面是軟的,溫柔得很。而你,”沈凌軒
的母親說着,看了看旁邊的姚舒南一眼,又繼續說道:“你就是棉花糖,甜蜜自不必說,但是性格太軟,雖然說剛柔並濟,或許是最好,但是太過軟弱的女人,做不了沈家的兒媳婦,更做不了沈家未來的主母。我們凌軒註定是沈家下一代的當家人,他的妻子,必須能夠給他強有力的支持,而不是會給他拖後提的存在。況且有一件事情,我們都很清楚,你不愛他,你不愛我的兒子,沈凌軒。你,應該懂我所說的一切。”
“母親,我知道我不是你心裡面最滿意的兒媳婦的人選,可是,我真的可以改變的。”姚舒南說着,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她現在不是害怕,害怕沈凌軒的母親的刁難,她害怕的是失去,她害怕自己的愛被否定,這樣的否定,讓她害怕失去自己現在好不容易擁有的,微弱的幸福。
“我知道你可以改。可是,有一些東西,你是無法改變的,比如,你背後的姚家公司。”沈凌軒的母親一針見血的指出姚舒南最大的軟肋。
是的,姚家。姚舒南一開始和沈凌軒結婚,最大的目的,就是奔着拯救姚家去的,一開始的結婚目的就動力不純。儘管後來姚舒南和沈凌軒都對彼此產生了喜歡,或者說是愛,但是,那又怎樣?又能改變什麼?愛,本來就是這個現實社會中,最飄搖,虛假的東西。
“或許你會覺得我說話太難聽,可是你不能否認,我說的,是事實。”沈凌軒的母親顯然看出來了姚舒南的動搖,心裡面有些得意:果然是年輕,心裡面哪怕已經產生了什麼模模糊糊的愛意,還是很快敗給了殘忍的現實。或許待會兒自己再把話說的絕情一些,離婚這事兒就能成了?如果是姚舒南先提出來的離婚,凌軒肯定會很快對她死心的,這時候再叫聘婷趁虛而入,哼,一切都會順利解決的。
“不,母親。也許剛剛你說的話有很多都是對的,並且很有道理,比如沈凌軒是顆夾心硬糖,而我是棉花糖,但是。有一件事您說錯了。”姚舒南的聲音響起來,她的眼神真誠而堅定的看着沈凌軒的母親,沈凌軒的母親不由得被這樣的眼神打動,也看着姚舒南的眼睛。
“有一件事您沒有說對,我愛他,我愛沈凌軒。”姚舒南的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像是付出了全身的力氣,才把自己所有的勇氣用上,把這句話說出來。
姚舒南的話說完,不光沈凌軒的母親楞住了,連說完話的姚舒南自己也楞住了。
原來自己,對於沈凌軒的感情,已經可以這樣大聲的告訴別人了嗎?原來自己,其實已經很喜歡那個男人了嗎?
這邊的姚舒南還在獨自楞楞的出神。那邊的沈凌軒的母親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此時正在打量姚舒南。她沒有想到這個被自己認爲是軟弱的女子,可以這樣大方的說出愛來,也許,這個姚舒南還是有那麼一點可取的地方的?
沈凌軒的母親有些震動,但是也只是一瞬間的動搖而已,自己的兒子的妻子,這個伴侶可不是兒戲,鬧着玩的,儘管現在這婚結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自己是不會放棄對姚舒南的考驗的。
“今晚留下來住一晚吧。反正凌軒不在家不是嗎?”沈凌軒的母親說着,沒等姚舒南迴答,便起身往宅子裡面走去。
姚舒南拒絕不能,便只好留下來住一晚。
只有一個人睡的牀,非常的空蕩。明明哥和沈凌軒結婚纔沒有多久,爲什麼就習慣了有他的溫度的懷抱了呢?
姚舒南在老宅裡原來沈凌軒的房間的牀上縮成一團,腦袋裡各種各樣的念頭轉來轉去。
沈凌軒的母親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太過軟弱的性格。這樣的自己真的和沈凌軒不配嗎?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嗎?
姚舒南控制不住自己這樣想,或許在沈凌軒的心底,他最喜歡的人還是那個任聘婷吧?那樣一個耀眼的女子,那樣的性格的女人,纔是沈凌軒的母親心裡面最適合沈家的兒媳婦吧?而自己,真的不符合她的標準吧……
姚舒南越想越傷心,自己縮在被窩裡,低聲的抽泣,有時候自己都討厭自己這樣的軟弱的性格,何況是別人呢?怪不得沈凌軒的母親對自己不滿意,其實自己又何嘗不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我給你一個久久凝望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的自己的核心……不被時間、歡樂、逆境觸動的核心……我給你我的寂寞、黑暗,我心的飢渴,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和失敗打動你。”
姚舒南的聲音在被子裡捂着,聲音非常不清楚,但是那樣的難過和悲傷,在冰冷的月光下,非常哀傷。
次日。
姚舒南在清晨的陽光中醒來,她覺得自己眼睛非常難受,酸酸的澀澀的,十分難受。
難受是正常的,姚舒南自己也不知道昨晚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覺的,整個夜晚,姚舒南都被沈凌軒的母親所說的話所困擾,她迷惘,她不安。在某一個瞬間,她甚至想到了放棄,想到了所謂的成全。可是,最後她又掙扎着推翻一切,於是整個晚上腦子都不得停歇,翻來覆去的。像是有人一遍一遍的把自己的腦袋來回撥動。腦袋都要炸了。
姚舒南知道再怎麼難受也不可以失禮,於是她掙扎着起了牀,洗漱完畢,還給自己畫了個淡淡的妝,遮蓋住了自己的憔悴的臉色,使自己看起來稍微有一點精神。
姚舒南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下樓,就看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本該在B城出差的沈凌軒。
樓下坐着的沈凌軒一看到自己要找的小女人出現了,趕緊幾步上前,先把自己的老婆檢查了一遍,儘管姚舒南畫了個淡淡的妝,但是眼尖的沈凌軒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姚舒南憔悴的臉色。於是一下子有些生氣起來。但是那一邊是自己的母親,自己又如何能夠狠心責怪。
“媽,我先帶舒南迴去了。”沈凌軒說完,也不管沈母是什麼表情,更不給姚舒南反應的時間,拉着人就走。
車上的氣氛很奇怪,明明昨天兩個人還是一番甜甜蜜蜜的樣子,才過了一個晚上,就又變成了這樣子。
沈凌軒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自從姚舒南從老宅回來之後,就對自己有些若即若離,想捉摸不透的風。
沈凌軒有心哄她,卻又不知道如何下手,而且自己的自尊心也有些放不下。於是兩個人這幾天就這樣彆扭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