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望梅止渴

離開真田,離開京都的時候,刃心少見的看到上杉謙信在這時流露出一些獨特的情感來。那可以說是戀戀不捨或者是不忍心,或者,不如說是不甘心吧。謙信如今面臨的選擇,到底是沒有選擇的。而沒有選擇如果也算是一種選擇,那其實總好過真的什麼選擇都沒有。此刻能夠棄車保帥,在刃心看來就已經是很不錯的結局,至於更多的事情,刃心也不會多想,因爲他現在還看不到更遠。

刃心看到的只是,真田大概率迴天無術,敗局已定,而刃心這邊,如今既然謙信隨他一起回來了,刃心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個機會千載難逢,也就在於上杉謙信是隻有一個人,但在刃心這裡,只要人來,就已經足夠了。

現在的朝倉可什麼都不缺,不缺兵不缺糧,亦不缺人,但真要說可能會缺的,還真就是這麼一個人了。西國現在有武力,也有智謀,但這卻都是分開的,如是能有一個文武雙全之人來領兵,那刃心的壓力就可以緩解許多了,不止是來自軍事方面,同樣也會來自於人事方面。

那麼現在,這樣的人選不言而喻。

晌午,日上三竿的時候,刃心和上杉謙信同真田家的源等人告辭,兩人繼續踏上了回去西國的道路,卻是這一路上,上杉謙信反而心事重重。

“刃心……”

一個人有心事的時候,周圍氣氛很容易沉悶,尤其是上杉謙信這樣的人,所以他自己大概也沒察覺到,他和刃心之間已經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因此回覺歸來後,上杉謙信嘆了口氣道:“抱歉……”

刃心當然和上杉謙信不一樣,事實上他真的心情反而不錯,至於這個理由,這種原因上杉謙信還是不知道的好,所以刃心當即答道:“不用。”

上杉謙信到了這種時候應該會明白,爲什麼呂玲綺和雪姬等人和刃心共事會有壓力,就算是這位軍神大人,此刻他也只能說,刃心這個人很“厲害”,非常的……“厲害”吧。至少是上杉謙信也有些甘拜下風的地步,刃心能走到這一步,和他的內心強大還是不無關係的。

上杉謙信這時的呼吸明顯沉重許多,刃心則反而安慰道:“謙信無需有什麼擔憂,這一切,如君所見。”

刃心一邊說,一邊笑,一時兩人沿着日光的軌跡,這道路倒也頗爲愜意,這個估計就只是對於刃心而言了,畢竟往往他高興的事情,反而是大多數人高興不起來的事情,在他看來,真田家的事情不需要擔心的同時,這恰恰正是謙信所擔憂的。

“刃心……”上杉謙信欲言又止,卻是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也許我這麼說會有些冒犯,但對於真田的事情,我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在上杉謙信看來這是冒犯刃心的話,但在刃心看來,上杉謙信說出來要是自己能舒服些,那便是極好的。

至於,有沒有其他的想法。

這麼說吧,刃心和上杉謙信剛剛來到真田家的時候是兩個人,一匹馬,而現在,是兩個人,兩匹馬。

“說不定我知道。”刃心是可以理解上杉謙信的,因此他在謙信面前毫不吝嗇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來:“這點謙信大可不必擔心,我之前就說過,這件事情上謙信能夠代表我的想法。”

一個強大的人,對弱小的人,抱有同情,自上而下的憐憫,高傲的俯視,這似乎是上杉謙信這樣的人會有的一種正常心態,至少在謙信看來正常不過,而刃心顯然不會這樣,也可能是他真的還不夠強大,但這個原因,毫無疑問正是上杉謙信此刻擔心的緣由。

上杉謙信怕的不是刃心會反悔,而是他此刻的堅定,反而令謙信感到絕望。

這位軍神大人此刻眺望着遠處的天際,看來頗有所感:“刃心……真田真的沒救了嗎?”

上杉謙信難得在刃心面前展現出這麼脆弱的一面,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謙信,還是別一番令人着迷,但正如同他所言,刃心此刻有恃無恐,正是因爲他看到了真田已經沒救了,看到真田沒救,刃心在這裡高興雖然是顯得有些不太道義,但刃心的處境令他沒有那麼高高在上。

他十分清楚,此刻的“傷感”,總好過了,到時候哭都沒有地方哭。

上杉謙信的想法在刃心這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真田有沒有救先不說,真田不能活下來,在這個戰國,最後只能有一個贏家。

刃心這時也望向了上杉謙信所視的前方,不同的是,刃心此刻看到了東西。

在看到了眼中逐漸出現的東西后,刃心淡笑:“最好是這樣。”

刃心倒是不客氣,這直白的話語以至於上杉謙信聽到後也是一陣愕然,隨他的後面上浮現出無奈,卻又冷淡的笑意,接着上杉謙信自己也是點頭道:“最好是這樣吧。”

在這種時候刃心反而沒必要玩虛的,真田最好的情況當然是最後被豐臣給吃掉,最好臨死的時候還能咬下他一塊肉什麼的,而這樣的想法,其實從刃心打下西國,結束上杉矛盾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有了,真田的存在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微乎其微,而之所以朝倉上杉現在依然還在真心實意的支持援助真田,這點源還真的是要感謝上杉,感謝他此次結盟的對象是上杉謙信。

軍神大人是值得信任的,他答應了真田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這不僅僅是關於於利益和存亡,還有“義”,那相應的,這樣的東西刃心是有所欠缺的,當然刃心在某些時候也會遵守這種約定,只不過現在因時而異。

上杉謙信是一個內心真正強大的人,他的“強大”有時候毫無理由,而刃心不是這樣,堅強和強大是不同的東西,但他依然選擇了上杉謙信這樣的人作爲盟友,那是因爲他的內心當中,也許還僅存有一些善念吧。

刃心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有人做到了,他會感到更加難能可貴,同時因爲是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反而會更加珍惜,渴望得到,但也只是渴望的話,望梅止渴是最好的辦法,那麼面前來自上杉謙信的望梅止渴,自然會令刃心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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