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光沐競爭蘑城之主位置的李察被一杯低度果酒潑在臉上，當即悠悠轉醒。
他下意識地探出手去按住地板，可手掌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直接胳膊一軟，當場撲倒在地。
回過神來，李察下意識地看向張光沐，面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怒容，未受傷的一隻手，指間金藍色電芒也開始繚繞：“你這傢伙，怎麼敢對擁有皇室血脈的我……呃……您別激動！大可不必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
面對頂在自己腦門上的鍊金火銃，李察吞了吞口水，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心臟怦怦狂跳，感覺自己的眼珠都在微微發顫。
他嘴皮子上下開合，連忙發聲，生怕自己開口太慢被張光沐一槍打死：“我們之前的誤會已經解除了，不是嗎？”
張光沐淡淡地看了李察一眼，並未立刻給予迴應，只是將他吊着。
比起這人本身的答覆，張光沐此時此刻更關注的是李察手上的洞。
明明沒有做緊急包紮和相關醫療處理，這隻破了個大洞的手掌這會兒已經不再流血，而且居然沒有半點傷勢惡化的跡象。
根據張光沐的經驗來判斷，就算李察什麼事後處理都不做，隨着時間的流逝，他這隻手掌都有可能重新癒合，雖然以後可能存在着遲鈍之類的恆定負面狀態，但……
這樣的自愈能力，是玄龍帝國的人類所不具備的。
只是不曉得這是個例，還是普遍存在的現象？
或許單純是因爲皇家血統，賦予了李察強大的身體素質，或許是因爲他體內的某些魔力因子賦予了他強大的細胞活性？
被槍口指着腦袋的李察，心理素質着實不怎麼過關，張光沐只是幾秒時間沒回答，他就被自己腦補出的一些可怕遭遇嚇破了膽，這會兒已經涕泗橫流，嗚嗚地哭出聲來。
“別殺我……別殺我……我願意付出全部的財產贖罪……”
李察不能理解。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哪怕自己邊緣皇族的身份不受重視，張光沐這愣頭青一樣的表現，也簡直不可理喻。
不管張光沐是個土鱉還是個落魄貴族，甚至是皇城裡的老牌大貴族的私生子，也絕對不應該得罪魔法公會纔對！
這人之前趕走了正式法師戴安娜，擾亂了魔法公會的佈置，就不怕遭到報復麼？
看着李察泣不成聲的樣子，張光沐無語了。
只能說……
不愧是李筱筱的堂兄弟，身上的某些特質還真是一脈相承。
“我並不是劫匪，對你那點錢不感興趣。”
張光沐坐在椅子上，視線微微偏斜，俯瞰着不知何時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李察：“現在，正在向你問話的人，是蘑城之主。”
“在神聖的決鬥之中，我是最終的贏家。”
“按照十萬年前流傳下來的古老法則，我擁有隨意處決你的權利。”
李察人都聽傻了。
這人在說什麼東西？
魔法帝國才建國數千年而已……
十萬年前的決鬥法則，真的存在嗎？
“別殺我，我願意付出一切來買自己的命！”
李察下意識地說了前三個字之後，才逐漸意識到，張光沐沒有立刻幹掉自己，肯定是對自己有所要求的。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他也仍然不敢放肆。
畢竟眼前這人穿着打扮都異於常人，古怪的很，說不準還真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面蹦出來的避世家族繼承人。
想到這裡，李察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向張光沐，發現對方這幅容貌，已經是在帝國貴族顏值的平均水準線之上了。
尤其是那副居高臨下，目空一切的氣度，那種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的優越感，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雖然這少年在極力掩飾，但那些氣質已經深入骨髓，不可能被輕易掩蓋。
黑髮黑眸……
魔法帝國沒有這樣的貴族，甚至都沒有這樣的家族！
李察可以確定。
只不過……
感受到張光沐的視線，他立刻低下頭顱，想到了一個古老的傳說——據傳魔法帝國建立之前，相當遙遠的古代時期，那些古老的魔法世家和大貴族們，都喜歡通過家族內部嫁娶的方式保持血統的純淨性。
像張光沐這樣的黑髮黑眸……
雖說雙眼不是純粹的黑色，仔細去看有些像是琥珀的色澤，但在如今的帝國，是幾乎不可能找出第二個人的。
在李察看來，這就是追求血統純淨的最好例證。
“我的家族隱世多年，對這個時代瞭解有限。”
張光沐仔細看着李察的面部表情變化，隱約感覺這人完成了自我攻略之後，就開門見山地拋出了自己的要求：“作爲榮譽決鬥戰敗者的你，拿這個時代的魔法入門知識買命，是一個合理的要求。”
聽到這話，李察下意識地就想要拒絕。
受到《魔法不擴散條例》的約束，他如果隨意向“沒有資格的人”傳授魔法知識，不管對方是否有相關天賦，事情一旦暴露出來，不僅僅自己會受到魔法公會的追究，而且就連被傳授知識的人，也會遭到懸賞和捕殺！
可是……
感受到張光沐身上那股比自己更“純粹”的氣質，李察覺得這人說不準就是歷史之中某個魔法王朝延續下來的古老皇族。
所以他終究還是沒有斷然拒絕，只是有些搖擺不定道：“像您這樣的貴族，只需要拿出能夠證明自身血統的魔能族譜，或者向功公會貢獻有足夠價值的知識，就能夠獲得最基礎的魔法入門知識了。”
“雖然那樣一來一回，需要大概一年的時間，但如果有我幫助的話，這個時間可以壓縮到六個月左右，不會耽擱您太久的。”
“反倒是，我們這裡私自傳授的話，有可能存在相當嚴重的後患啊……”
張光沐眼神一凜，鍊金火銃懟在李察的腦門上，模擬出李十三在《詭秘作業》大前期的姿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優越感拉滿。
他冷冰冰地看着李察，用一種不容置喙的霸道口吻說道：“你在教我做事？”
李察吞了吞口水，顫聲道：“我錯了，我錯了！”
“我這就跟您交流《魔法啓蒙》的基礎知識！”
不記得是第幾次和張光沐視線交鋒了……
李察只能確定，自己再次敗下陣來。
張光沐身上那股味兒太沖了！
簡直就跟如今剛剛上位的魔法帝國唯一真王李十三一模一樣！
純度極高！
必是一名超級大貴族！
否則的話，不可能養出這樣的氣魄！
所以……
這樣的人，肯定是具備“資格”的，就算是和對方交流魔法知識，也應該不會受到追究。
“很好。”
張光沐給了李察一個讚許的眼神：“識時務者爲俊傑，希望你能夠用知識贖回自己的生命。”
李察現在腦子裡面亂糟糟的，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懷疑張光沐的身份來路了。
他現在只是將所有的精力與腦力集中在一件事上——回憶《魔法啓蒙》的內容。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力圖無錯。
否則的話，萬一被人家糾錯，當場一火銃爆頭打死，那豈不是死的太虧了？
好在《魔法啓蒙》這東西本來就是爲魔法學徒準備的，而李察正好是處在魔法學徒的階段，平時經常會用到，所以這會兒回憶起來，也還正處於爛熟於心的階段，根本不費多少力氣。
逐字逐句地將《魔法啓蒙》這本書複述了一遍之後，李察小心翼翼地看向張光沐：“閣下……”
“想要學習魔法入門，必須擁有天賦，沒有天賦的人，即便是擁有再高的理論知識，也絕不可能駕馭魔能粒子。”
“不過，像您這樣優秀的古老貴族後裔，血統純粹，肯定不會被卡在這個門檻上。”
“您的長輩們沒有帶您入門，恐怕也是有他們的算計和想法，避免學歪了，影響到成長上限。”
李察討好地說道：“天賦平庸的人，想要踏出第一步，大概需要一兩年時間，您的話，估計只需要花上幾個月時間仔細鑽研就……就……啊？”
嗤~
一縷金紅色的火焰，在張光沐指尖繚繞，躍動，猶如火焰精靈一般。
這火焰精靈體型越來越大，逐漸膨脹開來。
明明是暴虐桀驁的火焰，在張光沐的手中，卻如同水流一般馴服。
李察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他敢百分之百肯定，在前一秒，張光沐都還只是個魔法門外漢。
畢竟魔法使用者之間，存在着自然感應，除非彼此實力差距超過一個大層級，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遮掩魔能波動！
就在剛纔，李察還確定張光沐體內空空蕩蕩，沒有半點魔能粒子常駐。
一秒之後，張光沐就登堂入室，成爲了一名貨真價實的魔法學徒。
這廝是魔法女神的私生子嗎？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天賦存在？！
李察不願意相信！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這……這……這一定是古老法聖家族的血脈，才能夠擁有的天賦！”
李察自己找了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他看向張光沐的眼神，也不再有半分恨意，剩下的只有滿滿的羨慕和嫉妒。
【法聖】，全稱是聖魔法師。
根據過往歷史來看，一個時代最多隻會出現一位的存在。
而在這個時代……
魔法帝國最後的一尊法聖，也已經因爲生命耗盡，璀璨輝煌的一生走到盡頭，徹底隕落了。
或許……
下一尊法聖，就站在自己眼前？
一念及此，李察的眼神變得狂熱起來：“閣下，我是魔法帝國的皇室，雖然血脈稀薄，又實力不濟，只是魔法學徒，但我有許多人脈！”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動用自己的人脈，爲您效力！”
這是在投誠了。
張光沐眨了眨眼，也隱約感受到了這人的意圖。
無非是看中了自己的潛力，在做風險投資罷了。
“好。”
張光沐沉吟片刻，悠然道：“我的魔法天賦雖然不值一提，但對治理城郡、內政外交、軍備謀略方面，都略懂一二，對於成爲一名優秀的城主，還是有足夠信心的。”
“現在我剛剛接手蘑城，手底下正好缺人，你就跟在我身邊做事。”
什麼？
沒開工資？
要什麼工資啊？李察是皇室的人，自帶的乾糧掉下一點點渣渣，都能讓成百上千人吃到撐了！
畢竟這人也不是楚霸總和筱筱兄弟一樣的“自己人”，還是要區別對待一下的。
至於那類似凡爾賽的話，其實張光沐並不是想要炫耀。
他敢肯定，如果沒有月餅蹲在自己肩膀上的話，自己的天賦雖然不錯，但充其量也就是【高級天賦】的程度，遠遠達不到現在這樣的【頂級天賦】。
這個時候，漂浮在空中的小白團們環繞在張光沐的腦門上，嘰嘰喳喳地報出了前線軍情。
“藍星已經逆向追蹤錨定了魔法星的方位！正在進行戰前準備！偵查計劃已就緒！感覺隨時可以發動戰爭了！”
“說起來，嶽一紀這邊已經開始利用先發優勢佈局了，感覺是要藉助藍星和魔法星兩方的力量，官派留學了！”
“夏連山那邊，倒是沒什麼大的變化，貌似是打算走單體超凡，魔武雙修，偉力集中於自身的路線……”
“馬巫和方澄嘗試憑藉魔法超凡，均慘遭失敗，正在探索其他的道路！”
對於這些情報，張光沐倒是挺在意的。
根據目前情況來看，本年度七子星中比自己更先觸碰超凡的競爭者們，也只有夏連山了，其他人都處在一個懵懂階段，需要經歷了過渡期以後，纔可能一飛沖天。
張光沐收攝思緒，將這件事暫且壓在心底，默默思索着應當如何與空氣之中游離的魔能粒子建立更深層次的聯繫，讓它們心甘情願爲自己所用。
就在剛纔，聽李察從頭到尾將《魔法啓蒙》講述了一遍之後，張光沐就對魔法有了初步的認知和了解。
在他看來，想要成爲魔法學徒，其實很簡單。
只要能夠感應到“魔能粒子”的存在，並且用意志力驅遣它們能夠聽從自己的指令行動起來即可。
《魔法啓蒙》中記載，達到這種程度以後，已經算得上是【初級魔法學徒】了。
對於這一個環節，張光沐感覺還是勉強能夠用科學解釋的。
在他看來，魔能粒子與其說是一種能量，不如說像是一些微小到肉眼無法察覺的生物。
而這些微小生物可以感受到腦波和人體生命磁場，從而做出對應的反應。
而想要超過初級魔法學徒，達到中級魔法學徒的程度，就需要讓魔能粒子粗略地匯聚在一起，與精神力量融合，從而釋放出各種屬性的基礎“魔法伎倆”。
其實到這個環節，張光沐就覺得有點開始不科學了。
不過考慮到書哥曾經提到過的靈魂，張光沐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畢竟玄龍帝國科技雖然發達，黑科技造物遍地都是，但也不敢說自己攀登到了科學的盡頭，仍然有許許多多的未知。
甭管是精神力亦或是靈魂，等科技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後，終究都是能用科學思維理解剖析的……吧？
張光沐並不打算在這方面繼續糾結下去。
他剛纔使用出來的金紅色火焰，就是典型的魔法伎倆，嚇唬人還行，實戰起來也就是加個特效，沒什麼卵用。
不然怎麼說是學徒呢？
值得一提的是，李察就是中級魔法學徒。
這人之前總是將雷霆捏在手裡卻一直不釋放出來，不是因爲他戰鬥經驗太少，也不是他不想傷人，而是……
他就這點本事，雷光一離開手掌，就直接潰散了。
那玩意兒除了嚇唬人以外，啥用都沒有！
“您實在是太過謙遜了！以您的卓絕天賦，只需要三十年，就一定能夠成爲世上獨一無二的法聖！”
李察被張光沐表現出來的魔法天賦秀了一臉，卻仍然甘之如飴地吹捧着他：“能夠爲您這樣的偉大存在效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張光沐微微頷首，將指尖上的金紅色火焰搓滅。
他是真覺得自己沒把天賦開發到極致，還差的遠。
三十年成法聖？
搞笑呢！
張光沐可沒忘記，這個世界，只能存在七年半時間！
到現在爲止，自己也就是越過了初級，達到了中級魔法學徒的程度而已，真正跟人打起來，還是個【格鬥家】。
這點小火苗，也就相當於給自己加了點屬性傷害和特效罷了，距離成爲【法爺】，還不曉得差了多遠的距離。
驕傲自滿要不得。
另外四位七子星，也不曉得現在達到了什麼程度，到目前爲止，也還沒有小白團子們過來通風報信。
所以張光沐要做的，是盡己所能，充分利用一切資源，讓自己變強！
與此同時，也要將蘑城經營成爲一座不會被任何人忽視的超級戰略要塞！
不論如何，成爲中級魔法學徒，這都算是一個巨大進步了。
至少，張光沐成功踹開了魔法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