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雄鷹

“解放軍同志,休息一下吧!”忙活了一晚上之後,那個一直在雷濤身邊幫忙的中年男人對他說道。

雷濤此時也已經有些餓了,他點了點頭,在廢墟上就地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們到達影秀之後,就把隨身攜帶的食物和水大部分都給賀保東統一分發給災民了,此時雷濤身上只有小半瓶礦泉水和兩包壓縮餅乾。

他隨手遞給那中年男人一包壓縮餅乾:“你是學校老師?”

中年男人還沒開口,他身邊一個年輕人說道:“這是中心小學的覃校長。”

覃國強是影秀中心小學的校長。

地震的前一刻,覃國強正在學校二樓辦公室與總務主任杜勁鬆、教科室主任翁兆益商量工作。地震發生的時候,跌跌撞撞地覃國強立刻衝到教學樓對孩子們,大喊一聲:“不要慌,快趴下!”

他的第一反應是請求救援,手機打不通,他趕緊朝校園外跑去,希望找到政府和派出所的人組織人員來救師生。剛到校門口,就有村民說影秀所有的房屋都塌了。聽到這消息後,覃國強立刻返回校園,組織倖存的師生和家長展開自救,第一時間把部分學生救了出來。

今天一大早,一夜未睡的覃國強就組織老師和家長們冒着大雨,繼續搜救。他們在垮塌的教學樓四周和頂部呼叫學生,從呼救聲最近處入手。手電筒的電用完後,覃國強就把車上的電瓶和車燈拆下來,組裝了建議照明燈。

“到目前爲止,才只救出來30個學生……”覃國強憂心忡忡地說道。

“黃金72小時”是地質災害發生後的黃金救援期。在此時間段內,災民的存活率極高。每多挖一塊土,多掘一分地,都可以給傷者透氣和生命的機會。雖然覃國強不懂這些專業知識,但他非常清楚,人越早救出來就越有希望。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人被壓在廢墟里的時間越長,存活的機會就越小。

對於覃國強的擔憂,雷濤是十分清楚的。可他們目前進入影秀就只有30多人,這麼一點救援力量遠遠不夠。

雷濤找到胥大勇的時候,這位同樣是一整晚沒閤眼的將軍正在鎮政府大院裡。鎮政府的樓垮了,院子裡此刻就成了影秀鎮政府的救災指揮部。胥大勇正和鎮長談話的時候,雷濤找到了他。

“胥軍長,我們這點人根本不夠。我建議立刻通知段營長他們,分批把隊伍送進來……”雷濤也沒多客套,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胥大勇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和段和文通過話了。我們到這裡沒多久,你手下的那個副總,已經從江堰那邊找了五艘快艇過來。第二批救援隊已經出發了。”

聽他這麼一說,雷濤不由得在心裡對張德強感到非常滿意。這傢伙腦子夠好使,知道他們從水路可以進來之後立刻就去找來了快艇。

“我們剛剛已經讓賀保東帶人去接應第二批救援隊了!”在一旁的鎮長雖然不知道雷濤是什麼人,但看胥大勇和他說話的口氣,覺得雷濤應該級別也不低。他立刻補充了一句。

雷濤他們進來的時候,走的那根本就不是路,完全是在山林中硬趟出來的。事實上從他們上岸的水邊到影秀還是有一條路的,賀保東是當地的警察,對於這裡的道路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他帶

着通訊兵趕到岸邊去接應,這樣一來,外界通往影秀的臨時救援通道這纔算是真正的打通了。

沒過多久,賀保東就引領着第二批救援隊到了。

這次來的人足有兩百多人。張德強也在這批人裡。

“雷總,我找朋友從水務局借了一批船過來,馬上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進來的。”張德強見到雷濤後,立刻彙報了一下情況。

他們這次除了人之外還帶進來一批災區緊缺的物資。救援力量的進入對於災區的物資供應同樣也增加了壓力。必須在人員進入的同時加大物資的供應。對於這一點胥大勇已經向後方指揮部彙報了,直升飛機將盡快打通空中通道。

第二批救援隊到了之後,雷濤繼續帶着人在中心小學的廢墟救援。在救援過程中,雷濤的超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旁人看不出來,在他和大家一起救援的時候,他的耳朵一直都是豎着的,鼻子也在盡力的分辨着各種氣味。

他要儘自己的力量找到每一條倖存的生命。

聽覺在這個時候發揮的作用是最大的。雷濤的超感異能現在已經可以將音波蒐集範圍固定在任意一個方向,而且可以聽到廢墟下那微弱的呼吸聲。

“這裡好像有人!”側耳傾聽了一會兒之後,雷濤指着一個方向喊道。他馬上叫上了附近的幾個人一起開始挖掘。

對於廢墟的挖掘,現階段只能用人力輔助一些簡單的工具。機械設備也派不上用處。他們用手拉擡,用撬棍撬……廢墟一點點的被挖開了。這下面是一間教室。雷濤看到了一塊木牌,殘存的部分有一個“二”字。這應該是二年級的教室。

按照雷濤從覃國強那邊知道的訊息,二年級應該是在二樓,這說明他們的這條通道已經漸漸接近低層了。

“這裡有個孩子!”

“這裡有兩個!”

好消息一個個的傳來,他們大概發現了十來個孩子,而且這些孩子至今依然都活着!雷濤控制住內心的激動,立刻下令全力刨挖,一定要把這十幾個孩子都救出來。

在這不大的範圍裡,一下子發現了十來個孩子,這個消息的確讓人激動,很快在另一邊忙碌的覃國強也趕過來了。

“這是2班!”覃國強看到一些痕跡依稀還能夠辨認出這個班級的序號。通過現場挖掘的情況,他們發現,這些孩子被壓的時候大多都是躲在課桌底下的。正是這小小的課桌給他們增加了不少存活的機率。

“還有沒有了?”覃國強在心裡盤算了一下二班應該有的孩子數量,雖然現在一次性刨出來十二個孩子,可整個二班有30名學生呢!他的心裡總是希望能夠再多一點,哪怕再找到一個孩子也是好的。

雷濤也在用聽覺和嗅覺搜尋着附近這一個小範圍內生命的跡象。他的搜索方向一點點的移動着,每一個角落他都要停上好一會兒。可轉了一圈還是一點跡象都沒有。

正當他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這是一個非常微弱的心跳聲……不對!是兩個!

還有兩個孩子!

此刻在他面前出現的是一大片樓板。而這兩個微弱的心跳聲就在這樓板下面。

“這下面好像有動靜!”雷濤朝着

那片樓板指了指說道。

他的話讓其他人有些詫異,這一塊樓板可不小,它的下面有動靜?不少人都湊近了去聽。可什麼都沒聽到。

雷濤也不管他們是不是會感到不可思議了,他徑直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下達了命令。他走過去開始刨挖這塊樓板。其他的士兵也很快湊了過來。他們集中了十來個人的力量纔將那塊樓板擡了起來。

當這塊樓板被擡起來,支撐好之後,一個讓人動容的畫面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一個男老師跪着,雙臂緊緊摟着兩個孩子。這塊巨大的樓板剛剛就是壓在他的背上的。就是這位老師的身體和講臺撐住了倒塌的樓板,給他身下的孩子頂起了一個狹小的生存空間。

“米老師!”覃國強看到這位老師的時候,脫口而出叫出了他的名字,而眼淚則一下子從覃校長的眼眶裡奪眶而出。

這位米老師此刻的形象,讓雷濤想到了展翅欲飛的雄鷹。他懷裡的兩個孩子還有生命體徵。作爲老師的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守護着孩子,就像不眠不休在天上翱翔盤旋,守護着雛鷹的雄鷹。

“雷哥,他的手臂……”一個戰士想要將孩子從米老師懷裡抱出來,可米老師緊緊抱着孩子的手臂已經僵硬了。

戰士說話的聲音已經哽咽了,他知道該怎麼去處理。可對於英雄的敬意讓他不忍將那句話說出來。

雷濤的眼睛紅紅的,他努力地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沉聲說道:“把手臂鋸掉吧……”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雷濤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從眼眶裡緩緩地落下。雷濤將頭擡起,可淚水依然從他的臉頰上滑落下來,在滿是灰土的面龐上劃出了兩道印痕。

中午休息的時候,雷濤從覃國強的口中得知,米老師年僅29歲。有一個三歲的孩子。

“他是我們學校最好的數學老師。雖然是個男的,可照顧起學生卻比女老師還心細。有的學生走讀,下雨鞋子溼了,他會想法找來鞋給孩子換上。……”覃國強心情沉重地說道,“他那麼做我並不吃驚。以他的個性,他肯定先把所有孩子都送出去,自己最後再走,腰上還要夾上兩個孩子。因爲他平時就很愛孩子。”

這時,在一旁的一位女教師沉重插話道:“一開始我不明白我兒子爲什麼那麼喜歡米老師,整天往他家跑。後來我發現,對那麼小的孩子,米老師是當做一個完全平等的朋友來對待的。每次我兒子到他家,他都要泡一杯檸檬茶給他喝,還跟他談心。我兒子說米老師是他哥們兒。”

這位姓賈女教師說道:“老師也會有偏心,不是所有的學生都那麼喜歡,可是米老師對每一個學生都像是自己兒子一樣。愛孩子很容易,但真正用自己的愛去溫暖每個孩子卻很難”

從他們的口中雷濤聽到了一個平常就生活在人們身邊,似乎並無特別之處的普通人,但在危急時刻他卻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翅膀”護住了孩子,也用自己的生命綻放出了人性中最爲壯美的光彩。

由於救援及時,中心小學在隨後的幾天裡,一百多名學生。在人們爲這些孩子感到慶幸的時候,人們沒有忘記,正是像米老師這樣的27名老師用自己的生命爲孩子們撐起了一道保護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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