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一家人已經團聚,其樂融融。新的世界規則與諸神也準備待續。但是張揚這幾日卻一直心緒不寧。
而且,這幾日他一直做着一個怪夢,夢中的他是一個叫做司徒墨淵的少年。
他每日如夢,醒來時細心思考,才發現夢中的那個少年原來是下一個創世神的繼承者。
爲了這無盡的夢,無盡的傳說。張揚飛離了這個世界,前往另一個位面,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見證了另一位奇才的成長過程。
……
天下豪傑,風雲際會。無不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只爲爭那天下第一的虛名而無止境的廝殺。
雲墨今年二十歲,僅以弱冠之年便踏入了大陸強者之例。因其擁有着非凡的智慧與堅強的意志,爲了成爲一名強者自幼便獨自離家而去,踏火山,遊冰原,走遍大陸,不懼窮山惡水妖魔猛獸,硬是練得了一身好本領,更是自創出潮汐訣。
“雲墨哥哥,今年娶我好嗎?”一雙小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袖,雲墨古怪一笑,輕輕推開她,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微笑道:“雨兒,等我將潮汐訣練到第八層的時候再娶你。”
她想了想,撇嘴嘆道:“好吧,不過雲墨哥哥你要說話算數!”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逝。轉眼二十年,雲墨依舊守候在大海旁,修煉着潮汐訣。
“雲墨哥哥,我已經等你二十年了。如今雨兒再也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了。我等到了,你也做到了。但是我們的約定不能不算數哦!”
她白衣勝雪。佇立在雲墨身後。雙眼中薄霧晶瑩。隱隱欲墜。
二十年,雲墨終於將潮汐訣練到了第八層,實力已是前無古人。眨眼間便可引起狂風,擡手間便可翻江倒海。
他不是無情,而是淡漠了一切。
“雨兒,你何必如此癡傻?以你的資質縱使不是天下第一,但也足以笑傲大陸。你又何必苦等我一人。我原以爲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沒想到你比我還要固執。”
女子笑了。笑得有些悽慘:“我真的好傻,傻的以爲時間可以改變一切,而你還是沒有改變!”
她走了,無聲無息的走了,彷彿從未來過…
而他卻笑了,笑得無奈,笑得寒心。
“雨兒,不要怪我。我要的是這天下,是大陸之內最強的實力!跟着我,你註定要受磨難!”他的心怎一個“痛”字了得?
離開了這片海域。他開始樹敵於天下。成爲了正道與邪道以及大陸中所有高手的仇敵。雲墨二字宛如利刃深刻在諸多高手的心裡,令人聞其喪膽。見之失魂!
他是殺神,他是惡魔。他是把屠刀斬盡天下!
他終於走到了天地盡頭,再無敵手。回頭看,早已沒有回頭路。贏得了天下第一的美名,卻丟掉了一個普通人該有的靈魂。
他是魔亦是神,起初他只不過要報自己的門派被滅之仇,怎料卻成爲了如今神魔爲之喪膽的殺神!
這一路,只有鮮血陪伴着他。他的心裡只有仇恨與抱負,卻丟棄了那微小的愛。
沒有了愛,只剩孤獨,只有寂寞!
風在呼嘯,海在翻騰。身在風與海之間,體會着那種被撕裂靈魂的感覺,靜立不動。
他閉上雙眼,感悟着大海與狂風的憤怒。這一閉,便是百年!卻不知,在他身後一直有個身影在跟着他,或許他並不寂寞。寂寞的只是人心,只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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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匆匆不過百年,但對於一名絕世高手來說百年時間並不長久,反而很短。此時,天地間正有一雙深紅的眼眸緩緩睜開,空洞的眼神卻隱藏着一股肅殺!
潮汐訣第九層終於突破!
“你終於醒了。”一句似問候,似幽怨的話語自雲墨身後響起。
雲墨驚訝,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害怕,這聲音雖然溫柔似水,卻給他一種窒息的感覺。
回頭望去,卻令他瞠目結舌。
還是當年的天真少女嗎?還是曾經的美麗女子嗎?
銀白長髮,蒼白的面孔,再也不是曾經的她。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
“這樣看着我幹嘛,難道我不漂亮了嗎?”白髮女子嬉笑問他,而這樣的話卻深深地刺痛了雲墨的心。
“你不是要天下第一嘛,今天我就要討教一下。”
“第一式,如若相逢,一生仿若一剎!”
白髮女子輕喝一聲,卻令雲墨口吐鮮血,臉色悽慘。但女子卻並沒有動。
“第二式,幾番天涯,清歌信手漫撒。”
雲墨蒼白以對,雙指忍不住顫動起來。但他終於忍不住悲吼:“蒼顏白髮、捲土成沙、紅塵腳下、三千緣法、雙泯雙華、難與她共春暇、一場顛倒夢一生鎖枷、如幻如化、執念長劫無解、生死河難渡十方虛空、無際無涯。”
雲墨瘋狂的向白髮女子追去,走到她的面前,卻怎麼也觸不到她。
那個叫做雨兒的女孩兒,十年前便自毀修行含淚而去。如今,在他眼前出現的場景只不過是自己心中所想而呈現的幻象而已。
漸漸的,昏了天,暗了地。雲墨又一次閉上雙眼,卻再也沒有睜開過。他自海邊而生,又在海邊而化。
“無盡悲涼,化爲墨法。想我年少時傲氣凌雲,自創墨門,雖墨門被天下強者所滅,但我不懼天下豪強,不懼諸神羣魔,修得這天下第一殺神之名,卻也丟失了太多太多……”
雲墨臨死之時將潮汐訣練至大成境界,它代表着絕望,淒涼。
……
墨門破滅。雲墨隕落。萬千年後。再無墨門傳說。
厚雪如絮。千山暮雪。
一隻長着藍紅二色羽毛的單足怪鳥在北邱的上空盤旋着,給這白茫茫的天地增添了一道別樣風景。
大雪茫茫,整個北邱都不見人影。隨着單足怪鳥的到來,一個身材消瘦的少年也慢慢地出現在風雪之中。
這少年看起來很是怪異,他揹着一架比自己都高出一頭的古琴,腰上系掛着一支筆,左手拿一棋盤,右手執着白紙。卻也不嫌累。
他擡起頭對着空中的怪鳥吹了一聲口哨,而那怪鳥也回了他一聲尖銳的鳴叫,二者便同時向着前方行去。
北邱是北邱國最大的都城,是這座古老的國度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平日裡整個北邱的大街都是人流涌動,因爲近幾日一直下雪,所以此時的街道上便鮮有人出現。
怪鳥伴隨着少年來到這廣闊而又無人的大街上,少年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怪鳥在空中翱翔一圈,便慢慢地落在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回頭看着怪鳥,嘆了一口氣。說道:“小方,你我不遠千里來到這最繁華的北邱古城。北邱這麼大,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四位師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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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鳥眨了眨靈動的眼睛,突然啄了一下少年的腦袋,隨即便撲騰着翅膀向着天上飛去,併發出響亮的叫聲,似乎在挑逗着少年。
少年輕哼了一聲,向着空中的怪鳥喊道:“不用你總是捉弄我,等我這次通過考覈找到四位師傅後他們就傳授我仙術了。到時候我也會飛了,看你還敢不敢戲弄我!”
就在少年大喊大叫之時,他的腹中突然傳出轆轆之聲。
少年捂了捂肚子,露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唉聲嘆氣的說道:“哎,好餓啊。都好幾天沒吃上一頓飽飯了。”
“喂,大哥哥,外面的雪好大到我家來避避吧!”
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自少年的身後響起,少年轉身望去,發現是一個扎着兩個沖天揪的小女孩兒正向着自己招手。
少年心裡直呼謝天謝地,自己終於有落腳的地方了。
小女孩兒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狐皮小棉襖,小臉凍得通紅,撅了撅嘴,看着發呆的少年,仰着小臉睜着水汪汪的大眼說道:“大哥哥,你到底跟不跟香兒回家,外面好冷喲!”
小女孩兒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拉扯着少年的衣袖,少年才緩過神來,略帶歉意的看着這個可愛的小姑娘,訕笑道:“好啊,多謝小妹妹的好意了。”
小女孩兒將雙手縮到衣袖中,歡快的跑在前面。少年也樂呵呵的跟着她去了。
小女孩兒姓葉,小名叫做香兒,今年才五歲。因爲她的父親常年在外經商,家裡面只有母親一人照顧着她。
香兒的母親是一個慈祥的婦人,她看到少年那一副飢寒交迫的模樣便親自替他做了一桌飯菜。
少年將身上的琴棋書畫放到屋子中,雙眼放光的看着這一桌飯菜。
他餓極了,見到飯菜就像猛獸見到獵物一樣狼吞虎嚥的將飯菜全都消滅掉了。
少年吃飽飯後還打了幾個飽嗝,他不好意思的看着坐在一旁觀看自己吃飯的母女,撓着頭說道:“嘿嘿,讓你們見笑了。我實在是太餓了。”
香兒坐在母親的懷中嬌笑着說道:“嘻嘻,大哥哥吃飯的樣子比香兒還沒規矩,好丟人哦。”
香兒娘輕輕的打了一下香兒的屁股,繃着臉說道:“你好沒禮貌,快給哥哥道歉。”
“唔~~”
香兒捂着眼睛嗚嗚大叫,但卻沒掉下一滴眼淚。
香兒娘也是一臉無奈,尷尬的對少年說道:“讓小兄弟見笑了,香兒一直這麼古怪刁蠻。”
少年搖頭道:“香兒說的對,是我沒有規矩。我也給您添麻煩了。”
香兒娘輕笑一聲,說道:“小兄弟別見外,看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也挺可憐的。如果你有什麼難處就和我說,我能幫就幫了。”
香兒孃的這一番話說得讓少年的內心無比溫暖,他站起身對着香兒娘施禮,並恭敬的說道:“我叫司徒墨淵。將來一定會報答阿姨今日的贈飯之情。”
香兒娘默唸了一聲少年的名字。並誇讚道:“司徒墨淵。很好聽的名字呢。一聽就是貴人家的子嗣。”
“哎,不瞞您說。我其實是一名孤兒,從小被四位師父養大。並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司徒墨淵輕嘆了一聲,眼神裡有些失落。
這時香兒突然從母親的懷中跳了下來,指着窗外說道:“外面的雪停了,母親我想要出去堆雪人!”
香兒娘無奈的搖了搖頭,嘆道:“你這不安分的性格哪像個女孩子,比男孩子都淘氣。”
司徒墨淵笑了笑。走過去牽起香兒的說,說道:“香兒想出去玩,大哥哥陪你去好了。”
“好啊好啊!”
看着女兒跟着司徒墨淵歡快的跑出屋子,香兒娘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卻突然間臉色變得煞白,並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與此同時,被司徒墨淵遺留在屋子內的琴棋書畫竟然都發出了神秘的光芒。
見到如此異景,香兒娘臉色劇變,驚呼道:“竟然是上古四寶!”
“鳳棲梧桐,伏羲造琴;堯帝造棋。教子丹朱;蒼頡造字,夜有鬼哭;夥首繪畫。展現萬物。”
“想不到竟讓我遇到了這傳說中的上古四寶!”
香兒娘看着眼前的琴棋書畫而自言自語着,她皺着眉頭,心裡似乎在掙扎着什麼。
“是拼死反擊,還是繼續躲避?”
“哎,終究是天意,但我心有不甘,這一次我不再躲避,我要逆天而爲!”
香兒娘突然大喝一聲,身體竟然變成一把長劍!
長劍展現鋒芒,向着琴棋書畫刺了過去。
這四寶之中,琴爲古琴,棋盤爲棋,筆爲書法,白紙爲畫。
就在長劍刺向四寶之際,其中的筆突然凌空飄起,並與劍刃撞擊。二者不相上下,但四寶似有靈識,其他三寶見筆難敵長劍便同時展現神通。
古琴奏曲,空無棋子的棋盤上玄妙的浮現出棋子,無字的白紙上也浮現出一副爐火練劍的圖案。
在這一刻,長劍突然發出一聲脆響,終是無力的落在了地上。
司徒墨淵正在外面陪着香兒玩耍,忽然聽到房間裡的動靜,便帶着香兒迅速回到房間。
當他們回到房間的時候,琴棋書畫四寶已經歸於原位,香兒娘卻不見了身影,但是地上竟多出了一把長劍。
司徒墨淵拿起這把長劍,仔細的觀摩起來。他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彷彿有巨龍盤臥。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司徒墨淵大爲吃驚,但當他看到劍柄上的四個小字之後,更是令他驚訝的張大了嘴。
劍柄之上,刻名於此,是爲七星龍淵!
司徒墨淵曾經聽過四位師傅給他講述的關於上古十大神劍的故事,而這七星龍淵便是上古十大神劍之一。
香兒找不到母親急的在地上打轉,都快哭了。
就在司徒墨淵安慰她時,屋子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房門被推開,露出四個人影。
“師傅!”
司徒墨淵驚訝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四人,這四個人正是他的四位師傅。
大師傅名爲撫琴,看樣貌像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是四個師傅中最嚴厲的一位,實力也是四人中最厲害的。
二師傅名爲觀棋,看起來三十左右歲的樣子,此人沉默少語,性格內斂,卻也是四人中最具智慧的一位。
三師傅名爲陶書,看起來是一位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他平時最愛說話,是四人中最活潑好動的。
四師傅是一位如花似玉的貌美女子,名爲知畫。她是四人中最年輕的一位,性格也是最溫柔的。
司徒墨淵好奇的看着四位師傅,疑惑道:“四位師傅不是讓我獨自尋找你們嗎,爲何此時突然主動現身了?”
知畫走到司徒墨淵的面前,看着他手中的劍,問道:“這把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四寶可曾有過異動?”
司徒墨淵看着身後的四寶,說道:“剛剛徒兒聽到房間裡傳出琴聲。便帶着香兒回到房間。卻發現琴棋書畫四寶安然無恙。但是香兒的母親突然消失了。而且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把古劍。”
一開始四位師傅沒有注意這把劍,當四人圍過來觀察這把劍的時候,無不發出驚呼。他們也認出了這把劍就是古劍七星龍淵。
香兒躲在司徒墨淵的身後探出小腦袋,怯怯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四個陌生人。
觀棋看着香兒,沉聲道:“此女身上的靈氣雖然隱藏極深,但仍被我察覺。看來,這女娃的母親便是七星龍淵的劍靈了。”
司徒墨淵疑惑道:“何謂劍靈?”
不待觀棋解釋,三師傅陶書便搶先開口說了起來:“所謂劍靈。便是指劍的守護靈。當然一般的劍是沒有劍靈的,只有像七星龍淵這樣的上古神劍才配擁有劍靈。”
香兒天資聰慧,聽到了陶書的解釋她便小心翼翼的從司徒墨淵的身後繞到身前,並翹起腳伸出手撫摸着七星龍淵劍。
她摸着摸着便哽咽了起來,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變作了這把摸起來冷冰冰的寶劍了。
四位師傅看着香兒傷心至極的模樣皆是感嘆不已,最終四人將司徒墨淵與香兒一起帶走了。
就在幾人走後,屋子內突然傳出一道神秘的聲音:
“千古劍靈今朝現,少年相逢結奇緣;
琴棋書畫在人間,不入魔道不做仙。”
聲音戛然而止,似乎別有隱情……
“靈魄化劍。沉睡千年。劍靈歸寂,是謂天道也。”
北邱。墨靈府。
香兒坐在司徒墨淵的身旁,聆聽着四位師傅講述着關於劍靈的事情。
司徒墨淵細心地聆聽着四位師傅的講述,聽到這裡心有疑惑,便問道:“請問撫琴師傅,既然所說劍靈歸寂是爲天道,那麼劍靈又爲何化靈顯形?既然天道不允許劍靈存於人世,而劍靈又是如何修煉顯形?”
撫琴欣慰的看着司徒墨淵,解釋道:“劍靈乃是逆天者,是天道不允許存在的一種靈。鑄劍師爲了所鑄之劍更有威力和靈性,便在天地人三界尋找強大靈魄。鑄劍師們會竭盡全力捕獲這些強大靈魄,而後將靈魄封印於劍之內,最後加之錘鍊而煉成劍靈。”
司徒墨淵略有所思,沉默片刻後說道:“師傅說天地間有三界六道,各有秩序。六道輪迴之說更是世間法則。然而魂魄之體本該進入輪迴之中,卻被鑄劍師強行擒獲煉成劍靈。如此看來劍靈本身就是無辜的,天道要懲罰理應懲罰鑄劍師,爲何反而懲罰劍靈而讓劍靈永世歸於沉寂呢?”
被司徒墨淵這麼一問,在座的四位師傅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撫琴說道:“天地法則乃無盡玄機所成,箇中機緣自有其道。鑄劍師雖然有一身鑄劍本領,但始終逃不脫百年壽命之終。他們也遵循了輪迴之道。輪迴之中,自有善惡因果。”
“我明白了,鑄劍師即便行惡,但也在因果輪迴之中。但是劍靈卻違背了天地法則而亙久存於世間,所以天道要懲罰它。”司徒墨淵侃侃而說,卻又有些疑惑,便說道:“只是我不解,天道究竟是什麼,又是誰在主宰天道,主宰天道的可是至高無上的神?”
撫琴笑了笑,對着身旁的觀棋說道:“你是墨靈府的智囊,淵兒這個問題就由你來回答吧。”
觀棋起身應是,隨即對司徒墨淵說:“神雖有無上法力與長久的壽命,但也無法主宰天道。天道是無數的因果而形成,天道是天地間最至高無上而又無窮無盡的無形力量。”
司徒墨淵撓了撓頭,訕訕的說道:“聽起來好生玄妙,徒兒實在不懂,嘿嘿……”
這時陶書卻大笑了一聲,走過來拍了拍司徒墨淵的肩膀,說道:“你已經很具智慧了,你師傅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連天道這個詞彙都沒聽說過,哪像你小小年紀就敢問天道爲何物。”
被陶書如此誇讚,司徒墨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師徒幾人正在交流學問,而坐在司徒墨淵身旁的香兒卻是一直沉默不語。
香兒的大名叫做葉凝香,自從知道母親化爲劍體而沉寂千年後。她便再也沒有露出過笑容。
知畫是一個心性柔軟性格善良的女子。她看着一直沉默不語眼睛紅紅的小香兒。忍不住發出嘆息。
“這孩子與淵兒有着莫大機緣,我們該如何處置她?”知畫問道。
撫琴說道:“墨靈府今日建成,這孩子也與我們有莫大的緣分。就將她收入門下吧。”
知畫聞言驚喜的說道:“不如就讓師妹收她爲徒吧。”
“如此也好。”撫琴點了點頭,說道。
葉凝香就這樣成爲了墨靈府的弟子,也是司徒墨淵的第一個同門師妹。
司徒墨淵今年十五歲,正好比葉凝香年長十歲。
此時司徒墨淵牽着香兒的小手,柔聲安慰道:“你不要傷心難過了,若想念你的母親就看看龍淵劍。要是想再見你的母親。就努力的和知畫師傅修煉。到時候學有所成,千年後就可以再次見到你的母親了。”
葉凝香擡起頭看着司徒墨淵,眨了眨眼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但始終都沒有說話。
也許,小小年紀的香兒此時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悲傷填滿了心頭吧!——
墨靈府建在北邱一處偏僻的地帶,而且不像其他門派那樣剛建派就廣收門徒。
整個墨靈府也只有‘琴’‘棋’‘書’‘畫’四個師傅與司徒墨淵和葉凝香兩個徒弟,外加一個整天不見蹤影的怪鳥小方。
本來司徒墨淵一直與四位師傅生活在千里之外的一處無名山谷之中。一個月前四位師傅突然要考驗司徒墨淵,讓他自己帶着‘四寶’孤身前往千里之遙的北邱城。
如今司徒墨淵已經找到了四位師傅,還住進了剛剛建成不久的墨靈府。
他從小生活在山谷中,並沒有看到過世間的諸多繁華景象。
連續數日的大雪終於轉晴。整個北邱城也恢復了往日的繁華之景。
今日,司徒墨淵奉師命前往北邱城以西五里外的虛銅山中採挖黃金。
虛銅山雖然不算很大。但卻資源豐富。山內蘊藏最多的資源就是黃金。
根據住在虛銅山附近的村民所說,這座山上似乎能夠長出黃金一般。因爲連續十幾代人在這裡挖掘,但是黃金依舊只增不減。
不過在這座山挖掘黃金卻並非易事,這座山中不僅野獸衆多,據說還有守山聖靈與一些成精的妖怪存在。
也有一些貪財的人上山採挖黃金被妖魔抓走的傳說,所以儘管知道這座山充滿了財富,但依舊很少人來此。
此時司徒墨淵揹着一把大斧正一個人向着虛銅山上攀爬,因爲他從小就生活在山林之中,爬山對他來說宛如家常便飯一般,不顯一絲困難。
“呼~”
司徒墨淵爬到山頂,輕喘了一口氣,便小心翼翼的向着前面走去。
穿過一條小樹林,便發現了諸多礦石,司徒墨淵方纔找到了金礦。
看着眼前各種各樣的礦石,司徒墨淵不管三七二一直接舉起斧子開鑿起來。
然而,當他第一斧子砸下去的時候,整個山都像晃動了一下一樣令大地嗡嗡作響,併發出一陣宛如悶雷般的聲音,嚇得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待驚人的聲音消失後,司徒墨淵才緩緩的呼了一口氣,自語道:“奇怪,難道這裡真的有妖精?”
他此時有些躊躇,進退兩難,是臨陣退縮還是繼續完成師傅所交代的任務?
就在他猶豫之時,忽然間感到全身無力,最終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似乎在做夢又像是現實所遇。
縷縷溫婉的琴聲迴繞在耳邊,司徒墨淵站起來循着琴聲走去,發現周圍的環境都變了。
這裡不是高山,而是一條清澈的小溪邊。在河邊有兩個看不清容貌的老人正在下棋,二者時而微笑詳談,時而因爲走錯了棋步而爭執不休。
司徒墨淵在兩位下棋者身邊走過。而這兩位老人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司徒墨淵一直向着琴音的方向走去而沒有回頭。並沒有發現身後的玄疑變化。
走着走着。他又看到一位閒人雅士正拿着毛筆書寫着什麼。但司徒墨淵並不關心這些,依然循着琴聲走去。
走了很久,依然沒有找到琴聲的源頭,卻看到一位白衣女子正在細心的繪畫。
這一刻,司徒墨淵也感受到了一絲詭異。於是他便向着這位女子走來。
這女子依然在低頭繪畫,她似乎感受到了司徒墨淵的到來,突然沉聲說道:“墨如深淵,可有盡頭?”
司徒墨淵聞言一怔。這句話令他非常震驚。因爲在他小時候被四位師傅收養的那一天,撫琴便給他起了司徒墨淵這個名字,而且當時撫琴說的話和這位繪畫女子所說的一模一樣,半字不差。
“你是誰?”司徒墨淵試探着向前走了一小步,並小心翼翼的問道。
女子依然沒有擡頭,卻呵呵笑道:“無盡墨淵,卻無墨香。”
說完了這句話,女子的身影便玄妙的消失了。
司徒墨淵露出疑惑的目光,帶着好奇心拿起剛剛女子所繪的畫卷。當他看到畫上之人時忍不住驚呼出聲,這畫上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而令他驚呼的是,畫中的自己竟然滿身鮮血。且背後有一個神秘的影子。
看到這幅畫,司徒墨淵感覺自己的背後有一雙神秘的眼睛盯着自己一樣,令他寒毛倒豎。
他顫抖着手臂將畫卷扔掉,猛然轉過身去,竟發現一雙血紅的瞳孔在看着自己,卻是無聲無息,死寂的空間令人窒息。
“啊!!!”
司徒墨淵大叫一聲,猛然睜開雙眼,此時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拿起身邊的斧頭站起身來,看了看周圍的景色,發現自己仍站在虛銅山的上面,暗呼一聲原來剛剛是做了一場怪夢。
司徒墨淵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舉起斧頭胡亂的砸起了礦石,然而這一次山上卻沒有發出那悶雷般的聲音。
採集了一些曠世之後,他便急匆匆的離開了虛銅山,因爲這裡實在是太詭異了。
當山下附近的村民看到司徒墨淵從山上安然跑出來的時候,這些村民都露出驚恐而又疑惑的眼神。因爲幾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上山之後還能平安回來的。
司徒墨淵一路小跑來到虛銅山附近的村子裡,在山上做的夢嚇得他不敢逗留片刻,雖然是夢,但卻感覺似真實所遇,令他有種撲朔迷離的感覺。
“墨如深淵,可有盡頭?”
“無盡墨淵,卻無墨香。”
司徒墨淵心中一直回想着這兩句話,第一句話撫琴收留他的時候曾說過,也是因此給他起的名字,夢到這句話也不足爲怪。但是第二句話司徒墨淵平時從未聽人說起過,卻又怎麼會在夢中夢到這樣奇怪的話語呢?
仔細回想着夢中的景色,那奇怪的琴聲、朦朧的小溪、看不清面容的下棋老者、提筆寫字的閒人雅士、以及最後遇到的低頭作畫的女子。
他越想越覺得其中充滿了詭異,經過仔細一番回想之後,他心裡突然發現一個巧合的地方:這夢中所遇的情景正是和琴棋書畫有關,雖然看不清下棋人、閒人雅士與作畫女子的容貌,但看他們的身姿體型卻與自己的四位師傅極其相似!
想到這裡,司徒墨淵便更加惶恐不安起來。
“墨淵哥哥!”
就在司徒墨淵思考之時,氣喘吁吁的香兒突然從遠處跑了過來,並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此刻,葉凝香小小的身子上掛着琴棋書畫四寶,懷中還抱着龍淵寶劍。
她的小臉上沾滿了淚漬,並露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見到司徒墨淵就像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般撲了過來。
看着跌跌撞撞跑來的小香兒,司徒墨淵走過去一把將其抱住,疑惑的問道:“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就在司徒墨淵問話的同時,他也將香兒身上的四寶拿了下來。
“師傅死了,四位師傅都死了!好慘好慘啊,香兒好怕……師傅讓我出來找你。我終於找到了、我……”
香兒正結結巴巴的說着。卻忽然暈倒在司徒墨淵的懷裡。
“師傅死了?不會的!”
司徒墨淵將四寶掛在自己的身上。拿着七星龍淵寶劍抱着昏迷的香兒一步步緩慢的向前走去。他要回到北邱,他要去見自己的師傅。
正於此時,空中突然傳出一聲啼叫。原來是怪鳥小方從空中飛來,並叼着一紙書信而來。
司徒墨淵打開書信,只見上面寫着短短的一句話:不要回來,危險!帶着香兒逃出北邱,不要與灰麪人說話!
短短的一句話卻是寫的歪歪扭扭,看得出當時的緊張情景。即便字跡不整。但司徒墨淵依然看得出這正是三師傅陶書的字跡。
突如其來的噩耗宛如晴天霹靂,重重的打擊了此時悲傷無助的少年——
在這座名叫墨村的小村子中只生活着十餘戶人家,因爲這裡靠近詭異的虛銅山,所以很少人到來。
司徒墨淵在村裡的好心人指引下暫時住進了一處空房子內。
村裡有許多空房子,這些空房子的主人最早的都是幾十年前離開的,最古老的還有幾百年前所留下的空房子。
這些空房子的主人都是因爲上了虛銅山之後而沒有再回來。
空房子已經被司徒墨淵打掃的乾乾淨淨,葉凝香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司徒墨淵看着香兒紅彤彤的小臉,知道她已經發燒了。
但是村子裡沒有懂醫術的人,出了村子就是北邱城了。師傅臨死都告誡他不要回去,司徒墨淵現在很是爲難。心裡也是焦急萬分,況且他的身上分文沒有,就算找到了大夫也沒錢看病買藥。
就在司徒墨淵焦急萬分又無能爲力的時候,龍淵寶劍竟然發出微光並嗡嗡作響。
司徒墨淵拿起龍淵寶劍,竟隱約的聽見寶劍內有人在說話。聽着劍中的聲音,正是葉凝香的母親。
“孩子,我教你一種疏導真氣的心法。我會通過寶劍將自身真氣注入到你的體內,你再將真氣輸到香兒的體內,這樣她的病就會好了。”
司徒墨淵拿着寶劍,驚奇的問道:“阿姨,您這麼快就甦醒了嗎?”
“是你的四位師傅喚醒了我,我先教你疏導真氣的心法,之前的事情我稍後再慢慢的和你說。”
司徒墨淵點了點頭,便細心的聆聽起劍靈所傳的心法。
大約半個時辰,司徒墨淵便將心法記了下來,他雖然從未與四位師傅學習過仙術,但是記憶力很強,見到任何東西都會過目不忘。
他默唸着心法,引出龍淵劍內劍靈所發出的真氣,隨即便慢慢的轉註到葉凝香的體內。
香兒紅撲撲的小臉逐漸恢復常色,呼吸也平穩起來,此刻正在熟睡,小姑娘一路從北邱城跑到這個村子也是累壞了。
此時,司徒墨淵正在聆聽着劍靈講述着四位師父的遭遇。
天下間有三類奇人,分別爲術修者、武修者與文修者。
其中武修者最爲廣泛,他們體質強悍,擁有各種武術,是人們常說的‘高手’;術修者最爲罕見,這類奇人通常會修煉各種玄奇法術,或是修煉成如神如魔般的體質,或是借引天地間的力量爲己用,這類人雖然不是真正的神仙,但也被人們稱作‘神仙’;而文修者最特別,這類人雖然滿腹經綸出口成章,但並不是普通的文人雅士。他們懂得廣泛的知識與倫理,甚至通曉一些玄之又玄且鮮有人知的秘聞,但卻很少有人關注他們。
司徒墨淵的四位師傅就是文修者。
文修者極其低調,一直少有敵人。但是司徒墨淵的四位師傅卻慘遭神秘的灰麪人滅口,並依舊在追殺着司徒墨淵這個棄徒。
“當時你的四位師傅在關鍵時刻施展禁忌法術破解了七星龍淵的封印,並將我喚醒。所以我才能帶着香兒逃了出來,只可惜你的四位師傅死的太慘。即使我已經活了幾千年但也沒有見過像那些灰麪人一樣兇殘的人。”
劍靈講述完事情的經過。司徒墨淵的臉色陰晴不定。心裡更是百感交集。傷心、憤怒而又疑惑。
他不知道灰麪人爲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師傅。爲什麼要趕盡殺絕連自己都不放過。他甚至感覺四位師傅之前已經知曉了這件事情,所以才支開自己前往虛銅山,並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不管敵人多麼強大,我也一定要報仇,絕不能讓師傅們枉死,我要解開一切的謎底!”
司徒墨淵在心中暗暗發誓,心意已決——
“術士無道,武者無德。可憐天下文豪不得善終。受盡欺辱!”
“誰?是誰在說話!”
司徒墨淵頭腦一陣眩暈,走出破舊的屋子來到荒草萋萋的小院中。
夜色下,整個村子都顯得尤爲寧靜。
司徒墨淵向四周張望着,露出疑惑的表情,自語道:“難道是我聽錯了?剛剛明明聽到有人說話。”
“小子,你不要找了。我就在你的身體裡。”
蒼老的聲音迴繞在司徒墨淵的耳邊,這一次他聽得真真切切。
司徒墨淵驚異萬分,靠着房門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疑惑道:“你是誰,爲什麼要附在我的體內?”
“我是這無邊的黑夜。亦是這黑夜中的萬千星辰。你不必恐懼,我對你沒有惡意。我此次現身。就是爲了告訴你在任何時期都不要失去理智。你將要進行一場逃亡之旅,追殺你的就是神秘的灰麪人。”
司徒墨淵不解道:“灰麪人爲何要滅我師門,還要將我屠殺殆盡?”
“呵呵,爲什麼?你看看眼前就知道了……”
蒼老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仍有些話沒有說完。
司徒墨淵擡起頭向前看去,眼前的場景突然改變。
這裡不是寧靜的夜間小院,而是烈日炎炎下烘烤的大地,大地上冒着濃煙,空氣中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司徒墨淵向前走去,翻越一處山坳,看到的是屍橫遍野的場景!
烏鴉啼叫,烏雲遍佈,屍體連山,惡風呼嘯。
司徒墨淵孤身一人站在這裡,感受着這片天地的淒涼與血腥。他小心翼翼的向着屍羣中走去,發現這些屍體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有一個同樣的標誌,他們的衣服上都標誌着一個‘墨’字。
“墨如深淵,可有盡頭。無盡墨淵,卻無墨香。”
司徒墨淵回想起上一次在虛銅山中所做的怪夢,那夢中女子所說的這句話。如今看到眼前的這些場景,他才知道這句話說的就是這些衣服上都帶着‘墨’字的這些人啊。
望着無邊無際的屍體,就像恐怖的深淵一樣看不到盡頭。這些人衣服上都標誌着‘墨’字,卻沒有了書香門第的墨香,有的只是那令人窒息的腐臭血腥味!
看着無盡的屍體,司徒墨淵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深深的仇恨感。他可憐這些死去的人,更狠屠殺這些人的兇手!
但是他現在無能無力,只能無奈的閉上雙眼。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桌子上,葉凝香也在旁邊的小牀上熟睡。原來,方纔所遇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魘而已。
虛銅山上,張揚傲立於此,望着眼下的萬里河山,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他沉思了一陣,隨即自語道:“原來這個少年就是司徒墨淵,或許,萬千年前的那個雲墨與他有着複雜的關係。此子非凡,乃天定者!”
說完,轉身,離開這個世界。
新的故事,新的開始,新的傳奇慢慢呈現……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