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冷風環繞的街頭,韓瑩瑩縮着肩膀亦步亦趨地跟在張宇的身後,瞧着張宇並不算多麼寬厚的肩膀,不知不覺間,韓瑩瑩心裡莫名起了許多暖意,只是想到張宇今天並不算多麼愉快的遭遇,韓瑩瑩的表情又一下子變得失落了起來。
雖說今天陳峰的到來,並不是我一手造成的,但總歸是由我而起,也不知道張大哥心裡到底會不會因此而責怪我啊?
心裡這般患得患失地想了一陣後,韓瑩瑩終究還是沒忍住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那個,張大哥,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啊!”
張宇腳步一停,回過頭來對着韓瑩瑩微微一笑道:“這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我這種小人物嘛,就該有小人物的自覺,要做好隨時被踩的準備,不是麼?”
聽到張宇這番意有所指的話,韓瑩瑩咬了會兒嘴脣,方纔低頭說道:“張大哥,欣欣她雖然脾氣壞是壞了點,但其實人還是不錯的,今天的事情,還希望你不要怪她,畢竟,畢竟她也是……”
說着說着,韓瑩瑩一張俏臉便越來越紅,而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小,以至於就連她自己都沒有聽清說了些什麼。
不過張宇倒是聽明白了,於是帶着點促狹的笑意說道:“畢竟她的本意也是爲了你好,怕你這隻白天鵝一不小心看上了我這條癩蛤蟆,對麼?”
韓瑩瑩紅着臉搖了搖頭,只是這纔剛搖了兩下,她又似乎是怕張宇誤會什麼似的,急忙補充道:“張大哥,你別誤會,我可不是在說你是癩蛤蟆啊!”
瞧着韓瑩瑩這副緊張不已的樣子,張宇不禁莞爾,指了指自己的臉,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了,只不過,你瞧瞧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癩蛤蟆都比我要體面許多呢!”
韓瑩瑩定睛一看,見張宇下巴上鬍子拉碴,如同冬天荒地裡的枯草那般雜亂無章,一身老舊的衣物穿在身上,難免顯出幾分土氣,再加上在監獄那種地方呆了一個月的時間,個人衛生問題自然不會有在家裡這般講究,所以張宇的身上,也難免會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雖說韓瑩瑩從石嶺監獄門口見到張宇的那一刻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張宇現在的這副落魄模樣,但此時見張宇居然還有心思拿他自己的樣子打趣,便知道張宇肯定是並未把陸雨欣的惡作劇放在心上。
所以在心裡一直懸着的那顆大石頭終於放下之後,韓瑩瑩便忍不住掩嘴輕輕笑了起來,然後聳了聳自己的瓊鼻,故作嫌棄地往一旁跳開了兩步,
“哎呀,我說怎麼老是聞到一股怪味呢,張大哥,你這是有多少天沒有洗澡了啊?”
張宇自然是看出了韓瑩瑩眼神濃濃的打趣意味,於是擡起胳膊,動作有些誇張地使勁聞了聞,故作疑惑道:“有那麼臭嗎?我明明上個禮拜才洗的澡好吧?”
“你還好意思說呢,上個禮拜洗的澡,張大哥,你說出來也不嫌丟人的啊?”
即便充分理解張宇身陷囹圄,多有不便之處,但聽完後,韓瑩瑩還是不禁被張宇給噁心到了,畢竟不管韓瑩瑩心再怎麼大,終歸還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嘛,天生就要比男孩子要愛乾淨,別說是一個禮拜不洗澡了,就算只是三天不洗澡,她們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北方女子或許因爲氣候以及習慣的原因,有些許例外,但南方女子,卻是除非有特殊情況,一日一澡都是常態。
而韓瑩瑩,就是這樣一個標準到不能再標準的南方女子——
溫婉,細膩,
於無聲處見溫柔。
別看韓瑩瑩嘴上說着嫌棄張宇的話,但她沒走兩步,卻又悄然挽上了張宇的胳膊,輕聲問道:“張大哥,你今天下午有時間嗎?”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張宇轉過頭來,不解地問道。
“你就回答我有沒有時間嘛!”韓瑩瑩美目輕瞪了張宇一眼,嗔道。
雖然並不知道韓瑩瑩到底想幹什麼,但張宇還是如實回答道:“本來今天下午我是打算在家裡好好睡一覺的,但是如果你要是有事情找我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韓瑩瑩眼前陡然一亮:“那就是說,張大哥你今天下午有時間嘍?”
“有是有,只不過……”張宇撓着自己的後腦勺問道,“只不過韓瑩瑩同學,你到底想找我幹什麼啊?”
韓瑩瑩笑嘻嘻地看着張宇說道:“我想找你陪我逛街呀!”
逛街?
聽到這個名詞,饒是張宇,也不禁有了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天可憐見,張宇之前大學四年,基本上都是在牀上躺過去的,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簡直是比大家閨秀還要大家閨秀,像逛街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在張宇這類死宅的眼中,那簡直就是天大的折磨——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有什麼東西不能在網上買的嗎?非要跑到外面去遭罪?簡直有病!
以上便是大學裡的張宇對於逛街這種事情的看法,說到底,宅男們之所以對逛街如此畏之如虎,一方面是自身的惰性作祟,能動動手指頭就能辦到的事情,絕不多費一步路的力氣。
而另一方面就是在當今這個年代,“宅男”二字,一般都與“單身狗”這三個字掛鉤,現如今就連打個遊戲都被各種秀恩愛,萬一要是跑出去了,那還不得冷冷的狗糧在單身狗的臉上胡亂的拍,吃狗糧吃到吐啊?
雖說現在的張宇早就已經擺脫了“宅”的範疇了,但宅屬性仍舊沒有完全褪去,很多事情,他都是能免則免的,再加上他現在和宋含大美女只差臨門一腳的關係,若是放在往常的話,有韓瑩瑩這種品級的美女相邀,張宇別說是區區逛街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不過現在嘛,聽到韓瑩瑩的邀請,張宇便開始猶豫了。
一見到張宇面露難色,失望之色便從韓瑩瑩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悄然浮現:“張大哥,你果然是生我氣了,對麼?”
張宇大汗:“這跟生你氣有什麼關係啊?”
韓瑩瑩櫻桃小嘴頓時一扁,那表情,恁一個泫泫欲泣,那語氣,恁一個無比委屈,
“如果張大哥你不是因爲剛纔飯店的事情生我的氣了的話,那爲什麼就連這麼簡單的一個請求,你都不答應我啊?”
瞧着韓瑩瑩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張宇不由得頓感頭大,只能是立馬舉手投降道:“好好好,不就是逛個街嗎,我答應你了還不行?”
“真的?”韓瑩瑩低垂的腦袋微微擡起,帶着一種乞求的目光問道。
“真的!”
張宇很是珍重的點頭答道,就差拍着自己的胸脯對天發誓了。
“那好!”
聽到張宇的保證,韓瑩瑩方纔的表情頓時一掃而空,轉而換成了一副笑盈盈的樣子說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哦,今天中午可以允許張大哥你睡個好覺,下午三點,我們準時在人民廣場集合!”
說完,沒有給張宇絲毫反悔的機會,韓瑩瑩懷着滿心的歡喜,招過一輛出租車便揚長而去了,只剩下張宇一個人在冷風不斷的十字路口欲哭無淚——
這妮子,敢情剛纔都是在演戲啊?
女人吶,你們的名字果然都叫騙子!
……
陳家老宅
……
陳峰孤零零地站在四合院的院中央,瑟瑟冷風不斷從他的領口裡鑽進去,久疏鍛鍊的他,早已被那刺骨的寒意折磨
得身心俱疲,但出於堂哥所下的那個決定,陳峰儘管已經渾身都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了,可大體上仍舊是保持着站軍姿的姿勢,死咬着牙站在原地,彷彿是在跟某種不公的待遇奮力抗爭着似的——
陳家的男丁,哪怕是旁支血脈,也有着一股子死不服輸的品質,陳峰或許一無是處,但在這方面,總歸是有點陳家人的樣子。
“陳峰堂弟,你現在心裡一定很不服氣,我爲什麼之前在飯店裡,非但沒有替你出頭,反而是當衆讓你更加下不來臺,對吧?”
陳碩手裡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龍井,端坐在正屋門前的那張藤椅上,雖然話是對站在院子裡的陳峰說的,但他的目光卻是有些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峰舔了舔自己被凍得發紫的嘴脣,帶着一絲怨氣道:“是的,堂哥,我想不明白,就算那個張宇再如何厲害,但以你的身份,也完全沒有必要如此一讓再讓!”
陳家的規矩是,
在這座老宅的外面,旁支子弟,無論何時何事,都必須無條件地服從核心子弟的要求,但在宅子裡,卻是所有的矛盾都可以擺到檯面上來講,哪怕是面對家主,旁支的人也能提出不同的意見。
而正是出於這個規矩,陳峰纔敢把自己心裡的不滿說出來,但只可惜,陳峰的這種不滿,在陳碩這裡,卻只得到了兩個字的評價:
“愚蠢!”
陳碩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繼續解釋道,
“陳峰,你真的以爲,我之所以對張宇如此退讓,是因爲顧忌他的身手嗎?”
“難道不是嗎?”
陳峰擡起頭來直視着陳碩的臉問道,對於他來說,他今天所遭遇的一切,簡直是用“奇恥大辱”四個字來形容也不爲過,竟然當着自己所中意的女人的面,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窮酸漢一踩再踩,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的話,別說是他陳峰了,就是陳家的面子也會過不去。
只是陳碩的嘴角卻是掀起一抹冷笑:“呵呵,陳峰,今天你不知者無畏,幹了些糊塗事,這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在我告訴了你關於那個張宇的一件事以後,你要是再不知死活湊上去的話,那到時候就別怪我這個當堂哥的不救你了!”
陳峰的瞳孔微微一縮:“什麼事情?”
陳碩的雙眼微眯,臉上帶着一絲罕見的凝重說道:“那個張宇今天剛從石嶺監獄裡走出來,你知道把他從板上釘釘的‘殺人犯’身份,一手轉變成‘無罪釋放’的那個人,是誰嗎?”
陳峰喉嚨口咕隆一下,不自覺嚥下一口口水,強壓下心裡的震驚,聲線有些顫抖地問道:“是誰?”
陳峰淡淡地說出了三個字,
“喬佑良!”
“喬佑……喬二爺?”陳峰的瞳孔劇烈一縮,帶着一種難以置信地神色看向陳碩,道,“怎麼會是他?”
“呵呵,陳峰,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不替你出頭了吧?”看着陳峰震驚不已的樣子,陳碩嘴角噙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說道。
“懂了,我明白了,那傢伙,背後站着的居然是喬佑良,怪不得他敢那麼有底氣讓我打電話呢,原來是他……”陳峰眼神有些空洞地呢喃道。
“嗯,既然懂了的話,那我就不多對你說些什麼了。”
陳峰站起身來,但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臨時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那個叫做陸雨欣的女人,如果你對她沒什麼心思的話還好,如果有,我勸你最好還是趁早放棄。”
“爲什麼?”
陳峰笑了笑道:“嘖嘖,陸家的那顆掌上明珠,別說是你了,就連我也招惹不起,陸家的人,那可都是一羣不講道理的瘋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