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嘴裡都在發着喃喃的聲音，聲音模模糊糊的，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聽得見。
李四擡起頭來，看着前面兩米遠的窗口和房門，眼裡滿是怨毒和悔恨。
他的臉龐瘦削，眼窩深陷，滿臉鬍鬚，頭髮蓬亂，看起來好似街邊流浪的乞丐。
不，連乞丐都不如。
乞丐每日還能在垃圾桶裡討得一些殘羹剩飯，補充體力。
他們什麼都沒有。
這三天來，李四隻喝過一碗蘿蔔稀飯，其它時間，餓了就只有水喝。
另外一個男的先關進來幾天，餓得比他還慘，動都動不了了，鼻孔裡只剩下了一口氣。
李四雙手撐着地板，使勁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撲向房門……
砰砰砰！
他有氣無力地拍打着房門。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呀……你個狗日的賈經理……狗日的羅主任……快來人呀……餓死人了……”
門外的樓下，從一個房間裡飄出一陣整齊嘹亮的歌聲：“爲了出人頭地，我們相約來到這裡，新老朋友的熱情，叫我終生難忘記，感謝我的朋友給我這次好機遇，我一定會好好把握，在這裡幹出成績……”
這是一個足有三四十個平方的大房間，房間裡整整齊齊地坐着上二三十個人，男男女女都有，穿着五花八門的衣服，看樣子，年齡大的有三四十歲，小的有十幾歲。
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拿着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似乎像一羣小學生那樣很乖地聽着老師講着課，做着筆記。
進門的一面牆壁上掛着一張大黑板，黑板上畫着一些數字等式和一個大大的金字塔形的圖表。
黑板前有一張板凳拼起來的大講桌。
這就是1050國家工程遍佈全國的一個小小的傳銷窩點。
此時，講桌上擺着很多碗筷和兩大盆蘿蔔稀飯。
講課的老師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不胖不瘦、皮膚白皙，戴着眼鏡，看起來好像很溫和、很斯文、很有知識的樣子。這位老師就
是李四嘴裡喃喃叫着的羅主任。
講桌前面的第一排坐着一個精壯的中年男子，方臉大耳，目光炯炯，手指上戴着雞蛋大的紅寶石鑽戒，脖子上掛着拇指粗的珍珠項鍊，看起來很能幹很富有的樣子。
這位就是李四嘴裡所說的賈經理。
後面的位子上並排坐着兩個年輕男女，男的長得不難看，女的也長得有幾分姿色，這個男的是李四的大學同學，叫李春旺，女的是這個傳銷窩點的接待員，叫優優。
房間外，站着兩個身高體壯，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這是這個傳銷窩點的的兩個打手，一個黑子，一個彪子。
羅主任看着她的學生們唱歌唱得很認真，滿意地笑了。
待大家唱完了歌，賈經理站起來，做着手勢道：“好了，大家可以吃飯了，吃完之後休息一個小時，大家繼續上課，今天下午，我會親自給大家講課。”
啪啪啪啪……
房間裡一片熱烈地掌聲，然後，大家開始一擁而上。
黑子和彪子聽見走廊那邊的拍門聲，一齊走了過去，打開外面的鎖，一把推開房門。
噗……
李四在門後無力躲閃，栽倒在地上。
“黑哥，我餓死了，快給我點吃的吧。”
黑子拍拍李四的臉，微微一笑：“李四，你前兩天不是又蹦又跳的，還想跟我們打架嗎，怎麼，才餓了兩三天就捱不住了。”
彪哥踢了李四一腳：“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餓死活該。”
李四仰面躺在地上，指着他們，喃喃叫道：“你們兩個……助紂爲虐的狗東西……有本事給我吃飽……看我不弄死你們……”
黑子又拍拍他的臉，笑道：“李四，只要你乖乖地跟我們合作，聽我們老闆的話，蘿蔔稀飯有的是，保證讓你吃得飽飽的。”
彪哥又踢了他一腳：“就是，你個豬腦袋，讓你每天聽聽課而已，又沒讓你殺人放火，你又蹦又跳的瞎嚷嚷，不是作死嗎你。”
中年婦女和中年男人聽到這邊有動靜，一齊向這邊走過來。
“羅主任。”
“賈經理。”
黑子和彪哥恭恭敬敬地叫着他們，退到外面的走廊上去了。
羅主任一走進屋子，就用手捏住鼻子。
屋子裡有一股悶臭的尿臊味兒。
賈經理厭惡地皺皺眉頭。
羅主任走到李四的面前，彎下腰，和藹地問道：“李四，你想不想吃飯？”
李四費力地爬起來，坐在地板上，點點頭，喉結一上一下蠕動着：“想，羅主任，你給我飯吃吧。”
“好啊。”羅主任點頭答應道，“你跟他們一樣每天好好聽課，至少再買十份產品或者再叫兩個人來，我們就給你飯吃。”
“我沒有錢，我全部三萬塊錢都給你們了，我還有什麼錢啊？”
羅主任諄諄善誘地道：“你沒有錢，可是你爸爸媽媽有啊，你哥哥姐姐他們有啊，你還有同學，你還有朋友，你可以叫他們都過來呀，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讓身邊的親人和朋友共同致富，共同發大財。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活得比狗都不如，什麼都沒有，只有跟我們站在一塊兒，才能徹底改變你的貧苦生活。”
“哼。”李四冷笑一聲，“叫我爸爸媽媽來幹什麼？每天聽你們講課……每天吃蘿蔔稀飯呀？你們別作夢了，我腦子現在還清醒着呢。”
賈經理罵了一句，狠狠一腳，將李四踹倒在地上。
羅主任惋惜地搖搖頭。
兩個人又向裡面一個躺着的男人走過去。
賈經理用一隻腳將那個男人翻了個人，讓他面孔朝上。
羅主任彎下腰問：“黃川，你想通沒有？有沒有錢？肯不肯叫人過來？”
黃川睜着眼睛，連眼珠子都沒轉動，像個活死人一樣。
羅主任直起身來，對賈經理說道：“這個人已經餓了四天了，怎麼辦？”
賈經理沉吟道：“老規矩，待會兒給他吃一頓飯，再餓他幾天，讓他死不了也活不好，看他還能捱多久。”
羅主任點點頭。
兩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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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