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真的沒事？”走在操場上，前面教室裡晚自習的燈光照的人影影影綽綽，林保國關心的向林錚問道，他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事。”林錚搖搖頭，除了剛起牀的那會兒覺得有些虛弱無力之外，這會兒感覺自己健康的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沒事就好，”林保國點點頭，遲疑了一下，林保國又道，“你工作的事，別怪你爺爺，老頭子就這個脾氣……”
雖然林保國一直沒說什麼，但從他心裡來講，對老爺子干涉兒子的工作這件事一直都是有意見的，在這點上他的觀點和楊秀玉的看法差不多：兒子好歹也是中科大的高材生，還是學計算機的，政府部門都搶着要，您硬按着不讓兒子去政府部門端鐵飯碗，去那個工資都發不出來的收音機廠是怎麼一回事？
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自己老子，老爺子在家裡積威深重，除了嘴上嘟囔兩句之外，林保國也沒辦法讓要強了一輩子的老爺子改變主意。
出乎林保國的意料，林錚搖搖頭，道，“爸，我沒怪爺爺。”
“啊？”林保國一下子愣住了。
兒子是響噹噹的本科高材生，又是學計算機的，到機關裡肯定吃香，現在被老爺子一腳踢到區收音機廠那個破單位，林保國認爲兒子肯定是滿腹怨言的，現在這小子竟然說他沒怪他爺爺？
沒說實話在安慰自己？看起來似乎也不像。
林錚沒法對自己老子說原因，只好含糊的道，“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人老的都快成精了，說不定他老人家有自己的原因？”
嗯？聽兒子這麼說，林保國頓時停下了腳步，猶疑不定的望着兒子：爲了工作的事情，兒子之前可是和自己吵了不止一次，背地裡也沒少咒罵老爺子，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能怎麼說？總不能說自己重活了一遍對很多事情都看開了？趕緊想辦法糊弄過去，“可能是這次差點兒淹死的原因吧，對很多事情都看得開了。”
是這樣的嗎？林保國猶豫不定的望着自己的兒子，可兒子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來，憑藉多年當老師對付學生的經驗，能感覺的出來兒子說的是真心話。欣慰之餘，林保國心下不由得納悶：被水淹了還有這效果？
“咦？”林錚忽然驚咦了一聲。
“怎麼了？”
“那個人……”林錚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揹着手慢慢踱步的身影，光線不好，有些看不清，不過依稀還是能夠看到這是一個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子，“是譚校長吧？”
林保國向兒子指的方向掃了一眼，有些責怪兒子的大驚小怪，“沒錯，是他……譚校長每天晚上這個時候都要在學校裡轉幾圈，你不知道？”
知不知道譚剛的行爲習慣這一點，林錚並不在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他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個天賜的機會！“爸，我掉水裡之後，譚校長來咱們家沒有？”
沒有意識到這是兒子在給自己挖坑的林保國好無所覺的道，“當然來了，還拿來了不少東西，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覺得既然譚校長這麼客氣，咱們是不是過去打聲招呼？”
林保國眉頭微微皺了下，隨即又舒展了開來，點頭道，“也是這個道理。”
……
區第三初中的校長譚剛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人很和藹，整天笑眯眯的，看到林保國帶着林錚向自己走過來，立刻主動迎了上來，打量了林錚兩眼，關心的問道，“老林，林錚這孩子沒事了？”
“沒事了，謝謝譚老師，”不等林保國說話，林錚就搶先開口道，“醫生說只要沒發燒就要多活動活動，我爸要去辦公室出卷子，我就跟着出來溜達溜達。”
“既然醫生這麼說就好，不過還是要多注意身體，”林錚都這麼說了，譚剛就笑眯眯的點點頭，當年譚校長也是教過林錚數學的，作爲班上的尖子生，現在又是中科大的本科生，譚校長看着林鴻飛的時候自然有種由衷的親切感，關心的問道，“今年實習了吧？聽說你要去區收音機廠實習？這不是浪費人才嘛！咱們學校裡添置了幾臺計算機，可咱們學校裡還沒有懂計算機的老師呢，一直在那裡閒着，林錚你是學這的，要不就來咱們學校實習，就教教大家怎麼用計算機，怎麼樣？”
顯然，譚剛“覬覦”林錚這個人才已經很久了。
也是，堂堂國家重點大學的本科生，去一個已經半停產、兩年發不出工資來的破廠子實習算是怎麼回事？這分明就是浪費人才嘛，還不如來母校教教大家怎麼用電腦來的實際。
“這個……”
“這個好說，”還沒等林保國把話說完，林錚就笑着打斷了自己老子的話，對譚剛笑道，“過來實習就不用了，不過反正我們單位裡的事情不多，有空我就過來和老師們一起學習學習。”
林錚的話讓譚剛有些驚訝：小傢伙說話很得體嘛？這種20出頭的年輕人，又是國家重點大學的本科高材生，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的眼睛長在腦袋頂上，像林錚這麼謙虛低調的，這麼多年了譚剛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裡對林錚的好感不由得又多了幾分。
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的譚剛也不不多，只是笑着點點頭，“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對了，老師，您是咱們區裡唯一的一位國家級的數學特級教師，這次的開學摸底考試，我爸他們正撓頭呢，要不您費心，給我爸他們把把關？”
“臭小子，你胡說什麼？”林保國萬萬沒想到這臭小子居然大膽包天的將主意打到了譚校長身上，頓時大急，“校長這麼累，你小子添什麼亂……”
譚校長擺擺手，示意無妨，“沒關係，反正這會兒我也沒什麼事，正好過去看看，倒是老林你，我要批評你了，孩子也是爲了你好，你怪孩子幹什麼？”
校長都表示要過去看看了，林保國還能說什麼？不讓校長去？那不是瞧不起區裡的這唯一的一位數學特級教師麼，唯有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混賬小子，回去再找你算賬！
好了！
見到譚校長答應了下來，林錚暗自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