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文化還要裝,屁大點的一個小鎮,不到幾千人口,幾個老流氓愣是號稱什麼‘五大臣’,真以爲自己是身系家國天下的國家棟梁?要不要再選個皇帝老子出來?
乘坐着老顧的漁船,緩緩的朝採砂船靠近,隔着幾十米,採砂船上的人已經看見了蘇銘,七八個光着膀子一看就是小混混的傢伙,站在採砂船的甲板上,朝這邊張望。
老顧用無線電聯繫了對方,說有個陽川市來的老闆想要找吳達成談事,很快的一艘小艇開了過來,接了蘇銘來到採砂船上。
採砂船上轟鳴震天,成噸的砂石被從江底吸出來打碎,順着履帶傳送到船上來,簡直聽不清說話聲音,蘇銘讓蘇猛和南宮煌在甲板上等着,自己跟着一個小弟模樣的人來到下面的一間船艙。
一進門,那個小弟就反手關上了船艙的門,這才勉強隔阻住了噪音。
船艙不大,也就十幾個平方米,裡面卻擠着五六個人,最中間坐了箇中年男人,板寸頭,和周圍的幾個年輕人一樣打着赤膊,有點鬆垮垮的胸膛皮膚上有紋着一條歪歪扭扭的龍,一隻腳蹲在椅子上,抱着膝蓋,眼神桀驁的望着蘇銘。
儘管是第一次見面,可看人的眼神裡,很自然的就流露出一種很低級的兇狠,一看就是老混子。
“我就是吳達成,找我什麼事?”中年男人見蘇銘年紀不大,一開口就帶着幾分輕視,有點譏諷的笑着問。船艙裡,幾個吳達成的小弟也是目光不善的盯着蘇銘,嘴角微微怪笑。
蘇銘最煩這種老混子。你要說他混得好吧,遠遠談不上,還停留在靠幾個小弟欺行霸市打砸搶的原始積累階段,甚至連當初的周金都不如,好歹周金都開始朝產業化發展,甚至有進軍政界的意圖了;要說他混得不好吧,比普通的小流氓又強很多,一年靠着採砂船能賺個兩三百萬,在小鎮上也有各方面的關係,儼然就是當地的一霸。
越是這種人,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爲天老大地老二,老子排第三,狂的沒邊,就喜歡通過欺負人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蘇銘剛進門,好端端的一句話還沒說,吳達成就擺出這副陣勢,還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斜着眼盯着蘇銘。如果蘇銘是個正經的生意人,看到這副架勢,原本有生意,也不會跟這樣的人做。
不等蘇銘開口,吳達成又說了:“剛纔我從無線電裡聽他們說,有個什麼狗屁蘇老闆,就是你吧?艹媽的我還當是哪個大老闆來了,搞了半天,一個屁孩子,跑到長江上花幾萬塊錢,冒充老闆來了……”
船艙裡一陣鬨笑,幾個小混混哈哈大笑。
蘇銘完全不理解,吳達成這句話的笑點在哪裡?大概在這些人眼裡,凡是他們侮辱別人,都是很好笑的事情?
欺負人的最大樂趣在於被欺負的人要有反應,看着被欺負人的人憤怒、悲傷,卻又無助的樣子才最後快感,船艙裡一夥流氓笑了半天,卻見蘇銘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反而用看白癡的眼神望着他們,幾個流氓笑着笑着就不太笑得出來,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改嘲笑爲恐嚇,惡狠狠的瞪着蘇銘。
蘇銘隨手拖了一張椅子坐下,翹着二郎腿,不急不忙的說:“吳老闆,你既然聽到了,就該知道,刀魚是我定的。你要是價錢開得比我高,我沒話說。你給人家一千塊錢一斤,還不付全款,這算是半搶了吧?”
“我當然知道。”吳達成點點頭,很光棍的反問:“我就搶了你的魚,你想怎麼樣?你能怎麼樣?”
周圍的小弟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又一次桀桀怪笑起來。
“我說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喜鵲屎吃多了,他放個屁你們也能跟着笑半天?”
蘇銘乾脆直接嘲諷全開,轉頭就問吳達成:“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買個魚還按揭分期的,你這是得有多窮啊?五千塊錢還分兩次給,你沒錢,沒錢回家帶孩子去,冒充什麼黑社會大哥?你不是在白河鎮面子廣嗎,要不你去銀行,批兩千塊錢貸款下來?”
“艹你媽!”吳達成勃然大怒,站起來毫不猶豫的對着蘇銘就是一腳踹過來。
別看吳達成年紀不小了,可一腳卻是力道十足,看架勢,好像還練過散打。
蘇銘平時笑呵呵的,好像連南宮嫣都打不過,那是他讓着南宮。一年的精神力滋養下來,論身體素質,專業的運動員也未必趕得上蘇銘,他平時有空還和保衛科老董這個退伍特種兵學學擒拿格鬥,說起打架,認識的人當中,也只有蘇猛能穩壓他一頭。
根本不躲不讓,擡起一腳就對着吳達成對踹過去,後發先至,吳達成還沒踹到蘇銘,蘇銘已經一腳重重的踹到他肚子上,把他一百來斤重的身體踹的朝後飛出半米多,重重的撞在剛纔坐的椅子上,咔嚓一下,椅子散架,人摔倒在地。
“媽了個逼的,跟我打斷他手腳!”吳達成紅着眼大吼一聲。
幾條漢子拎着扳手、鋼管就朝蘇銘圍上來,十幾斤重的純鋼扳手,砸中就是個筋斷骨折。船艙裡有五個吳達成的手下,個個都是年富力強的精壯漢子,船艙的鐵皮大門從裡面鎖住了,蘇銘跑都沒處跑。
“轟隆!”關閉的船艙大門忽然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只見大鐵皮門山,出現了一個朝裡面凹陷的拳頭印子,像是外面有一隻鐵拳,狠狠的砸中了大門。
“愣着幹嘛,給我打!”吳達成視線被擋住了,只聽大門狂響,卻沒看見那個拳頭印子,捂着肚子在地上嚎叫。
“打你媽!”蘇銘上去又是一腳,直接踹吳達成嘴上,吳達成仰面朝天摔了個馬趴,幾顆帶着血的牙嗖嗖亂飛。
與此同時,船艙鐵門的巨響依舊在繼續,轟轟轟的聲音一下接着一下,每響一聲,大鐵皮門上就會出現一個恐怖的拳頭印子。
幾下之後,鐵門終於不堪重負,發出刺耳的金屬折裂的聲音,大鐵門硬生生的被人從外面推到,轟的一下朝裡面倒下來。
一個碩大的身影堵住了艙門,像是一片龐大的陰影,遮擋住了從外面透進來的陽光,在船艙里拉出一個長長的黑影。
大塊頭蘇猛出現在門口,眼神在房間裡一掃,像野獸看見獵物一樣,森冷毫無感情。
和蘇猛眼神一接觸,幾個小混混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一個離着門最近的傢伙,大吼一聲下意識舉起鋼管就朝蘇猛砸過去,蘇猛看都不看,一巴掌握住了鋼管,沒怎麼用力一拽,就把鋼管從那人手裡搶過來。
要是放在以前,這傢伙估計就沒命了。當初第一次看見蘇猛的時候,他捱了幾槍,還輕鬆的把一個盜獵者活活的插進了土裡,一個盜獵者摔倒石壁上砸成肉泥,戰鬥力幾乎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好在跟着蘇銘這麼久,蘇猛也明白不能隨便殺人或者傷人,奪下鋼管之後,一巴掌把那個混混扇得原地轉了好幾圈,半張臉腫的和豬頭似得,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雙手握住鋼管的兩段,手臂肌肉猛地隆起……
吱呀……一陣令人耳酸的聲音中,筆直的鋼管硬生生的被折成u形。
直到這時候,南宮煌才從蘇猛後面露出個腦袋,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情景,這小子頓時激動了,大吼一聲:“姐夫,殺光他們!”
蘇銘:“……”
從蘇猛身後的縫隙看過去,留在外面甲板上的幾個小混混,已經倒了一地。
真正的勇士,敢於面對慘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鮮血,以挑戰比自己更強大的人爲榮,而船艙裡的這羣混混顯然不是這樣的人,他們習慣了在弱者面前展示他們的‘武勇’,當遇到蘇猛這種超出他們想象範圍的強大力量時候,這些混混崩潰得比正常人還要快,根本不用蘇銘說,連忙把手裡的武器拋開,一溜排靠着船艙站好。
唯獨吳達成還有點老混混的狠勁,爬起來摸着嘴上的血,咬牙切齒說:“小子,你有種弄死我!”
“你當我有病啊?弄死你,我不要坐牢啊?”蘇銘拍了拍手上的灰,掏出錢包,數了一疊錢放在桌上,說:“兩千塊錢放在這裡,你把魚還我,這事就拉倒。”
吳達成嘴硬歸嘴硬,還是知道輕重的,這時候再頑抗下去也沒他什麼好果子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叫幾個小弟擡了一個水箱進來,十幾個長長的長江刀魚,在水箱裡游來游去的。
“鱘魚呢?我告訴你,鱘魚是國家一類保護動物。”
蘇銘特意加重了‘國家一類保護動物’幾個字的讀音,又像是生怕吳達成不明白似得,補充了一句:“漁民捕撈到白鱘,要麼上繳有關部門,要麼放生,私自販賣養殖都是違法的。”
果然不出所料,吳達成眼珠子飛快的轉動了一下,露出一抹狡黠的神情,哼道:“鱘魚,我當然知道是保護動物,所以我放生了啊!”
“你真放生了?”蘇銘板着臉,擺明不相信。
“是啊。”吳達成昂着頭望着蘇銘,一副就算你知道我說謊,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模樣。
“吳老闆,我勸你不要自誤,最後跟你強調一遍,你要是私藏白鱘,是違法的。”蘇銘道。
“不信,你可以去舉報啊,可以請警察來我船上檢查嘛。”吳達成露出老混混的本色,“要麼你現在弄死我?我算你有種!”
“好好好!吳老闆,你有種!你行!”
蘇銘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張臉憋的通紅,讓蘇猛擡着水箱,帶着南宮煌離開了船艙。
“姐夫,他擺明了是騙你的,他去搶魚,怎麼可能放生?”南宮煌跟在後面說。
“別說話。”蘇銘繃着臉,好不容易忍住笑。
要的就是吳達成這麼說,他要是老老實實把鱘魚交出來,蘇銘還不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