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家的傳說在家族的長子中,一代代流傳了近一個世紀。
由於最初的當事人,出於某種原因,或許並不想讓家人捲入其中,所以始終語焉不詳,不願詳談。
但一家人,總會有隻言片語流傳出來。
近一個世紀下來,誰都搞不清當初的真相,不知道這股力量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是什麼?
時間久了,樸正義本人都不太相信,認爲這大概就是一個爲了家族增添神秘色彩的傳說而已。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樸正義或許自己都不會關注這個傳說,可自從侄子樸哲彬毫無理由的下半身癱瘓,並且任何醫學技術都檢查不出原因之後,樸正義忽然又想起了這個傳說。
爲了安全起見,他甚至專門繞過好幾道彎,找到了一個在非洲比較有名的偷獵組織,花高價讓他們派人去秦嶺調查過。結果那次對方的人,一去不復返,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正巧這次動物越獄事件,正好發生在秦嶺,樸正義決定自己去一趟。
走過最繁華的江南區,推開街角一間小酒吧的門,酒吧裡冷冷清清,只有一個客人,喝多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一杯烈酒。”樸正義坐在吧檯上,衝着酒保微微一笑,同時遞過去一個一元的韓幣。
江南區是富人區,這裡的酒吧必然價格不菲。
韓幣非常不值錢,一元韓幣,價值華夏幣大約在0.6分錢。
在這種地方,要一杯酒,上萬韓幣都未必夠,樸正義竟然給出一元韓幣?
酒保卻沒有發作,拿起那枚硬幣,看了看後面的鑄造日期,吹了聲口哨:“哇喔,99年的。”態度立刻就恭敬了起來:“先生,您要什麼品質的烈酒?”
“最高品質的。”
“幾杯?具體的牌子?怎麼喝?”
“五個,大自然的迴響,打包到帶到國外去喝。”
“要加冰嘛?大冰塊還是小冰塊?”
樸正義呵呵一笑:“你這個年輕的傢伙,這還用問?”
“哦,我明白了,既然去國外,大冰塊肯定不合適,那就小冰塊吧。”酒吧撓了撓頭,退後一步,深深鞠躬:“感謝前輩的提攜和指點。”
一番莫名其妙的對話之後,樸正義招募到了五個帶着小口徑武器的專業偷獵者。
樸正義離開狗肉店之後,樸英明一個人坐在包廂裡,盯着手頭的那份‘財產轉讓協議’看了許久。
剛剛那個一臉和氣,年紀已經不小滿頭銀灰白髮,身材卻很壯碩的大廚師不在後廚忙活,一直在包廂裡陪着他,沒有離開過。
“如果我決定要做……”樸英敏忽然擡起頭,盯着大廚師,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問:“你有多少把握?”
在面對樸正義時,臉上那份不自信和軟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狠辣。
大廚師眯着眼睛,似乎在衡量,又似乎在走神。
“硬拼的話,我把握不大;但如果在暗中下手,樸正義先生措手不及,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大廚師點點頭。
樸英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肌肉抽搐着,似乎做出了很大的取捨,用力的一砸桌子,咬牙切齒的說:“那就做!”
大廚師沒有立刻接口,而是很平靜的說:“我的命是您的,即便您讓我去硬拼,我也會毫不猶豫。可是這次……老闆,值得嗎?樸正義先生是您的親哥哥,對您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子,況且……他的財產雖然多,但在您的有生之年,未必不能超過他。”
樸英明狠狠的喝了一口酒,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幾乎是低吼出來的:“阪田君,你以爲,我是爲了哥哥的財產,纔要害死他嗎?”
大廚師阪田和樸英明的關係非同一般,即是一條忠犬,也是密友,說起話來並沒有太多顧及。
他笑了笑,說:“這筆財產,足夠讓一個最孝順的兒子,親手殺掉自己的父親。一個最善良的女人,背叛自己的丈夫。”
“不,不是你想的這樣!”樸英明似乎在爲自己辯解一般,紅着脖子解釋說:“我對哥哥的尊重與愛,並不弱於他對我的!”
阪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從小保護着這位小主人一起長大,殺手阪田很清楚這位小主人的性格,深知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非常艱難的,如果不製造一個機會,讓他把心裡的話傾訴出來,他會活活憋死的。
“可是我更愛我的兒子!”樸英明灌着苦酒,“也許真的是報應,哥哥天生不能生育,我的精子質量太低,能生出哲彬已經是一個奇蹟!哥哥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我們必須爲哲彬賺夠足夠的錢,就算無法治癒哲彬,也要讓哲彬在陽光下過完一生,而不是揹負着一個叛國賊後代的污名,被人恥笑!”
阪田繼續點頭,他知道小主人還沒有說完。
樸英明只喝了幾杯酒,卻像是已經大醉了一般,“怎麼賺錢?!哥哥真的以爲,靠着他從事的非法事業,就能賺到大錢了嗎?不!只有正當生意,才能賺更多的錢,合法的錢,讓小哲彬一輩子不用擔心被沒收的錢!而想要擴大生意,哥哥是我最大的障礙,只要他存在一天,政府警方就會盯着我一天!目前狗肉店的規模已經到了極限,我實在沒有辦法把餐營業做得更大!……如果,如果我能夠揭發他,揭發一個叛國賊的後代繼續從事着陰暗違法的生意……這就能證明我是一個守法的商人,證明我對這個國家是有貢獻的,正面樸家真的已經洗心革面……那樣餐飲生意才能擴大,才能真正的洗刷祖先留下的污點……”
“叛國賊的後代……”阪田重複了一邊這句話。
“是的。叛國賊的後代,哈哈哈哈哈!一個叛國賊的後代,爲了證明他是愛國的,揭發另一個叛國賊的後代……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樸英明越說越大聲,好在店裡已經打烊了不會被第三個人聽見。
他像有點瘋了似的,拼命的拍打着桌子,臉上眼淚和鼻涕都混在一起。
“還有你,阪田君,你也背叛了你的祖國!明明是一個日本人,卻當了幾十年的韓國人,我的祖先爲了生存,你爲了狗屁的愛情……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愛上了我的媽媽……哈哈,太滑稽了……我們都是叛國賊……真是再好的搭檔了……”
每個人都故事,都可以寫成一本書,望着快要真的喝醉的小主人,阪田君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微笑的女人臉龐,他臉上的微笑,也變得更加真實起來。
爲了她的小兒子,殺死她的大兒子,只因爲那個女人臨終前的一句囑託:英明的性格軟弱,從小受了很多委屈,我很對不起他,阪田君,拜託你,幫我照顧他……
“你確定要做嘛?!”阪田君站起身身體,換上那種面具一般的微笑,最後一次問樸英明。
“我!確!定!”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大山,說出這三個字之後,樸英明整個人一下子被抽空了,卸下了如山的負擔,但也失去了最後的力氣,仰面朝天,朝後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去吧,讓哥哥走的痛快一些。”樸英明說完這句話,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說多一個字。
阪田點點頭,起身把房間裡的空調調到一個適合的溫度,走出包廂,輕輕的關上了包廂的門,
“小主人,儘管我不贊成你的想法,但爲了完成承諾,我會爲你從精神到肉體上,徹底抹殺樸正義先生,這樣,您的一家,應該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生存下去了吧。”
望着包廂門,阪田心中自語一句,然後轉身,走向兩排包間之前幽暗的隔道之中。
就在樸正義離開國境的同時,韓國相關部門,就收到了一封來神秘的舉報信。
所謂神秘,是指對於基層人員而言,真正的高層,都很清楚,這封舉報信的來源。
樸正義這些年所作所爲,韓方相關部門並非一無所知,但他的手腳實在太乾淨,沒有留下一丁點的證據,讓韓方有些手足無措。
韓方立刻和華夏有關方面取得了聯繫,只要能現場抓獲他偷獵保護動物,樸正義必然可以定罪入刑。
沒過幾天,狗肉店的大廚師阪田先生提交了一封辭職信,說自己年紀老邁,希望趁着身體還健康的時候,去環遊全世界,以後走到哪哪裡就是家。
表面上,和樸英明徹底脫離的關係。
樸正義之前偷獵倒賣動物,都沒有證據,這一次就算抓到現行,充其量也就判個幾年而已,只能說徹底摧毀了他的‘生意’。
但身爲弟弟,樸英明太瞭解這個哥哥了。
這是一個恩仇分明,如烈火一般的男人。
等他出獄,想明白一切之後,兄弟之情救不了自己的命。
所以,爲了兒子能在陽光下幸福的活下去,爲了自己能陪着兒子活下去,哥哥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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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不是流行相愛相殺神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