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屯村委會辦公室是五間北屋,分隔成兩部分,中間有門相通。西邊的三間是會議室,佈置的和小學教室差不多,有桌子有板凳,村裡的大事小事都在這裡決定。東邊兩間纔是真正意思上的辦公室,支部書記、村長、會計以及婦女主任的辦公桌都在這裡。
幾個混混進來的時候,韓秦正坐在李中強的辦公桌上喝茶。李中強給黨委書記泡上一杯茶,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離開了,也沒有給韓秦解釋有什麼重要的事!鄉政府的兩名工作人員小孫和小楊在外面張羅着,準備開會。支部書記的這個位子很好,能把會議室裡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聽見動靜,韓秦用眼睛餘光掃了一眼幾個混混,一共四個,其中有個黑壯的胖子,看樣子象他們的頭頭。見他們大呼小叫,韓秦理也不理他們,繼續悠閒地喝茶,一邊翻看着桌上的報紙,一邊尋思該怎麼和外面那些老孃們講解土地合作社的問題。
黑胖子伸頭往這邊看了看,見對面坐着一位氣度不凡的青年,就知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鄉黨委書記了!黑胖子老家在李屯,初中畢業以後就開始在西平縣城裡混,多少也懂一些道上的規矩!黑不欺官,這是道上的高壓線!沒有體制內的人給他們做保護傘,這些道上的人物屁都不是!如果和國家機器叫板,不是發瘋就是活膩歪了!
韓秦不怒自威,黑胖子感受一種無形的壓力!黑胖子也畢竟囂張慣了,仍然大聲叫道:“三立,燉狗肉了嗎?”李三立正和會計開玩笑,聽見有人大聲叫他,連忙從裡邊走出來,看清是黑胖子,笑道:“是黑皮兄弟,啥時候從縣上回來的?長山哥回來了嗎?”
李三立也清楚,這個黑皮不過是西平縣城裡的小混混,是李長山的馬仔。李長山纔是李屯出去的真正人物,在西平縣城有一幫小兄弟,自稱鳳凰幫。黑皮就是李長山的影子,黑皮回來了,李長山也肯定回到了李屯!
聽見李三立說到李長山這個名字,韓秦心裡一動!金付鵬和李中強都特意給韓秦介紹過,李屯村在西平縣城有個大人物,就是李長山!這個李長山自小就好勇鬥狠,而且頗有心機。李屯村民風彪悍,習武強身是老傳統。李長山初中畢業之後,就開始專業學習武術,先是在本地的武校,後來又去河南少林武校,據說功夫十分了得!
有了本錢之後,李長山開始回到西平縣創業。剛開始的時候給別人當保鏢,在武校當教練。這個李長山果然是個人物,幾年的功夫,就拉起一幫小弟,迅速壟斷了西平當地的貨物託運,建築工地砂石料供應,成立了幾個公司,財源滾滾!
金付鵬給韓秦介紹李長山,不是想讓韓秦知道李屯村藏龍臥虎,而是提醒黨委書記,這個李長山是他的一個危險對手!馬鳳英的兩個兒子,刀疤和光頭,是李長山鳳凰幫的重要成員,都被韓秦送進了監獄!李長山和張天成的妻子李鳳芝是堂兄妹,李長山能在西平迅速呼風喚雨,和李鳳芝的哥哥李長林有很大關係,李長林是西平縣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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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秦搖頭一笑,看來這事還挺複雜!張天成雖然被擠走,到縣農業局喝大茶去了,就他這樣一個人物,如果說他甘心失敗,不準備反擊報復,那天下就真的太平了!韓秦自然清楚,李長山讓他的馬仔打頭陣,自然也不是給黨委書記來捧場的!
黑胖子見李三立當着幾個小弟叫他黑皮,就有些惱火!黑胖子大號李長法,現在西平縣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道上人稱發哥!黑皮是他小時候的綽號,敢當面叫他黑皮的不多!但黑皮從小在李屯長大,李三立對他知根知底,卻也無可奈何!
白了李三立一樣,黑皮面帶不悅地說道:“三立,按照我們李屯的規矩,只要開會就燉狗肉,我怎麼沒有聞到香味啊?”李三立笑道:“今天是韓書記臨時讓八組的村民代表過來商量事,沒有來的及準備。黑皮兄弟在縣城裡吃香的喝辣的,什麼好東西麼有吃過,還能看上咱李屯的燉狗肉!”
聽李三立這麼一說,黑皮怒道:“這他媽的不公平啊,你們當官的來了就燉狗肉,村民開會就沒有?是不是一會我們走了,你們在這裡吃獨食啊?”
黑胖子說着,就拿眼睛往韓秦這邊瞟,看這位年輕的黨委書記有什麼反應。黑胖子雖然不敢主動挑起事端,如果這位黨委書記壓不住火氣,兩人發生點小摩擦,黑胖子就能沾邊賴四兩,讓韓秦吃不了兜着走!
韓秦見這個傢伙有意挑釁,冷冷一笑!這裡是李屯村委會辦公室,你是李屯村的村民,姑且讓你放肆幾句,當一回憤青,如果是在黨委書記的辦公室,早讓你滿地找牙了!
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韓秦說道:“三立,你去看看村民代表到的怎麼樣了,我們下邊準備開會!”李三立應了一聲,扭頭進了會議室。
看這位年輕的黨委書記把自己視若無物,黑皮很是不忿,咬着牙不停地點頭,心裡卻在發狠,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鄉鎮的書記嗎,我非得讓你知道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黑皮從口袋裡掏出一包中華煙來,皮笑肉不笑地地說道:“你就是韓書記吧?”黑皮說着,就給韓秦敬菸!韓秦一擺手,淡然笑道:“你認識我?”
見韓秦不給他面子,黑皮不懷好意地笑道:“韓書記的大名,在鳳凰鄉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老百姓都說韓書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會算,是文曲星下凡,諸葛亮轉世,鳳凰鄉人民的大救星!”
韓秦哈哈笑道:“謝謝,謝謝!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但領着鳳凰鄉的人民乾點實事,儘快脫貧致富還是能辦到的!”
李三立走進套間,一撓頭皮,不好意思地說道:“韓書記,我們第八村民小組共有一百一十二戶人家,商量重大事情,應該一家來一位代表…可是,現在纔來了六十三人,還大都是些不能主事的老孃們!”
韓秦往外看了一眼,在會議室角落裡坐着十五六個男爺們,正在交頭接耳吞雲吐霧,其他的全是婦女,嘰嘰喳喳,東加長西家短正談的起興。女同志帶來的孩子在會議室裡上躥下跳,大呼小叫,非常的熱鬧!看來,人家根本沒有把開會當回事!
看看眼前的景象,韓書記輕輕搖搖頭,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經過這次大雪災,黨委政府的形象在老百姓心中好了許多,威信正在上升。按說,政府在這個時候召集村民們來商議如何致富大事,應該是一呼百應!沒有想到,李屯村的百姓卻不怎麼感冒,難道他們和錢有仇,不想過好日子!
怪不得大家都說李屯村是一塊硬骨頭,的確有些怪異!政府想領着他們致富都這麼難請,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見黑皮一臉不屑地冷笑,韓秦淡然笑道:“三立,你給我帶路,我到村民家裡挨家去請!我就不相信,政府真心爲百姓服務,還能得不到他們的理解支持!”
李三立詫異道:“韓書記,讓你親自去請,這多不好意思!韓書記你就在這裡安心歇着,我給李書記打個電話,我們兩個人去挨家動員!這也怪了,好幾家今年嚐到白菜甜頭的也沒有來,前幾天還嚷嚷着要種菜致富…”
這邊正說着,支部書記李中強陪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走了進來!說也怪,這個青年人一進來,原先鬧哄哄的會議室裡,頓時安靜了不少,連亂竄的小孩都老實了許多!韓書記一愣,這個傢伙莫非還有治療小兒夜啼的功效!
李中強神色有些怪異,很不自然地笑道:“韓書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西平縣著名的企業家,縣政協委員,縣武術家協會副主席,李長山先生,李長山先生是咱們李屯村的驕傲!”
韓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李長山,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雖然不算高大,但體型健碩,一看就是經受過專業訓練。臉上有一道不太明顯的刀疤,憑添了幾分霸氣,眼神陰冷,如鷹似隼!但是,李長山的穿着打扮,已經脫離了混混層次,渾身上下全是名牌,儼然一位事業成功人士!
韓秦伸出手來,笑道:“歡迎李主席回家鄉看看,爲我們鳳凰鄉的建設做貢獻!”韓書記一時也弄不清楚該怎麼稱呼這位成功人士,叫他先生同志,感覺都不合適。他身上的頭銜不少,就給他撿了一頂最大的帽子戴上了,反正不花錢!
李長山握住韓秦的手,笑道:“我也久仰韓書記大名,幸會幸會!”李長山臉上笑着,手上卻在暗暗發力!韓書記一咧嘴,會點功夫的人怎麼都有這樣的毛病,動不動就想試探別人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