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源搖搖頭道:“應該是縣裡的在陪許市長的飯局,我一個小小的副科級過去敬什麼酒,再說,今天這飯局可是不好陪,聽說許市長視察的不太滿意,特別是對陳山鎮的教學條件,聽說還在大會發了脾氣!”
“建功,你的哥不是在陳山鎮當鄉長嗎?上次還聽瑛姑跟我炫耀來着,說和咱們縣局是一個級別的!”徐秀蓮對石建功道。
她口中的瑛姑是石鐘的伯母,不過從小很少往來,石建功出生的時候前邊已經有了一哥哥一姐姐,還是同父異母的,雖然石鐘的奶奶對石建軍兄妹很好,但石建軍兄妹一直和石建功不親熱,自從爺爺奶奶去世後,三家自然往來的更少了,在大街上碰到也就聊幾句而已,而且石鍾覺得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瞧不起自己的老爸。
石建功顯然不想談這個,道:“那是他們的事,咱們也插不了手!”
“喲,這不是董副主任嗎?”忽然一道聲音響起,一個年輕人走進來,正是石鍾訂包廂時遇見的那個馬主任,臉上有些微紅,原來剛剛石建功進來的時候門沒關好,想來是從門縫裡看到的。
“馬主任,真巧啊!”董清源硬着頭皮起身打招呼,這個馬主任級別還沒他高,但他和自己這樣掛着副主任頭銜的不同,人家是真正的縣局辦公室實權,很得金局賞識,而在玉山縣這個系統裡的人,誰不知道。金局是縣委書記履新時親過來的親近人士。
馬主任打了個酒嗝,推門進來,道:“董副主任。你這可不厚道,書記縣長可都在隔壁豁出去敬酒,你在這歡樂。這要是讓金局知道了,可不好啊!”
董清源笑道:“我這人不會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去了也替領導擋不了幾杯酒!”
“不行!”馬主任過來拉着董清源的衣袖就要扯,“沒碰到還行,這讓我逮到了,不會喝也要給我捏着鼻子喝下幾杯!”
“馬主任,你喝醉了!”董清源連忙去拉開馬主任的手。
“草,你這是什麼態度。今天是不給我小馬面子了是吧?”馬主任的手被董清源拉開,忽然就翻臉了,瞪着董清源。
“馬主任是吧?要不我去代替我們清源過去敬領導幾杯,你看合適嗎?”徐玉芬小心陪笑着,她在家裡經常聽丈夫抱怨,說這個馬主任仗着金局的信任,不把局裡的一些老人放在眼裡。聽說前段子把一位老人調去守檔案去。
“知道不合適你還望上邊湊合什麼?旁邊都是領導,哪裡是你這樣的村婦能夠說敬酒就敬酒的?你以爲那些領導是什麼?”馬主任梗着脖子道,嘴裡噴出燻人的酒氣。
“董副主任,機會我可給你了,到時金局問起來。可別說我小馬辦事不給面子!”馬主任盯着董清源,話裡有話。
董清源老臉有些漲紅,在自家親戚面前被人逼成這樣,還有小輩在桌上,這臉算是丟盡了,漲着臉大聲道:“馬主任,我說過我不會喝酒,你就是請來金局我也是這麼說,國家公務員沒有硬性逼迫必須給領導敬酒這麼一條吧?”
馬主任正欲發作,門外走進一箇中年人,看上去還聽周正,只是看他的啤酒肚,就知道是久經戰場,不是官場就是商場的人,走進來沉着臉低喝道:“都吵什麼吵,不知道隔壁有市裡和縣裡的領導在嗎?像什麼話?老董,回去給我寫一份認錯報告給我!”說着橫了眼馬主任,就欲走出去。
徐玉芬聽到單單自己的丈夫被領導罵,心裡有些不忿,但也不敢頂嘴,她見過這個很有官威的中年人,正是新調來的縣教育局一把手金局,聽說縣委書記將他方在縣教育局只是一個過渡階段,很快就會讓他出任副縣長。
“啪啪啪!”
忽然一道鼓掌聲響起,石鍾輕聲道:“好大的官威,不論青紅皁白就妄下公論,嘖嘖,這個領導當的也太護短了吧,就因爲在工作之餘沒有去爲領導擋酒,就得作檢討認錯,想來這份消息國內的一些媒體肯定很喜歡!”
石鐘的這個話一說,桌上的幾人臉色都變了,徐秀蓮更是拉了拉石鐘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講話,在這種小縣城裡,官僚主義更是盛行,民不與官鬥在那些大城市或許不太盛行,但在這種小地方,真是金科玉律了。
金局收起踏出去的腳步,淡淡的看了眼石鍾,看向董清源道:“老董,這是你家的孩子吧?應該在讀大學吧?懂得倒是不少,不過年輕人,社會可不是象牙塔,可不能亂說話!”
董清源連忙道:“金局,您別介意,這是我外甥,說話沒經過大腦的!”
塞瑪法被石鍾留在大廳下邊吃飯了,不然應該能夠阻止這些人胡亂闖進來。
石鍾淡淡一笑,道:“呵呵,你這算是威脅我嗎?你們應該請的是許東強副市長吧?我倒要讓他看看,他的一個所謂的調研視察,其實並不是一無所獲的,至少調出了像你們這樣的人民好乾部!”
馬主任嗤笑道:“你丫的傻了吧,許市長也是你能夠認得到的,昨晚做夢還沒醒吧?”金局也是哂笑一聲,看向董清源,意思是說,瞧瞧你家都是些什麼孩子,他纔不相信這個年輕人會認識許市長,認識的話,這個董清源還會在教育局做這麼久的冷板凳,第一批的大學生分配,到現在還是個實權的副科級,也算是夠丟臉的。
石鐘不理會馬主任的聒噪,掏出電話,記得當初許東強給過自己號碼的,沒一會兒,便找到了許東強的通訊錄,撥過去。
“喂?石先生,真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怎麼樣,還是在州杭市忙着生意吧?”那邊傳來許東強渾厚的聲音,這位副市長以驚人的手段將撥款拿下,倒是讓市裡很多人大跌眼界,要知道當初市長親自上京也是灰頭土臉地回來。這樣直接的後果就是,許東強成了市裡炙手可熱的人物,都說他在京裡有人。
“呵呵,許市長,其實我這個電話是不想打的,主要是不想麻煩你!”石鍾笑道。
“哦?石先生何出此言?”許東強道。
石鍾看了眼金局,笑道:“許市長來我們玉山縣調研,我也算是半個地主了,怎麼說,我也應該敬你一杯酒啊!”
許東強道:“呵呵,敬酒也應該是我來敬酒,如果不是石先生幫忙,這批款項可批不下來啊,聽石先生的意思,似乎現在在玉山?”
“可是巧了,我和家人也在‘軒坊齋’吃飯,好像就在你的隔壁,我姨夫在教育局工作,剛剛過來一個什麼金局,非要拉我姨夫過去給領導敬酒,呵呵,這才知道許市長你在隔壁用餐!”石鍾笑呵呵道,絲毫不像是在和一位地市級副廳幹部聊天的緊張。
“...我過來!”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許東強到現在哪裡還聽不懂石鐘的意思。
掛了電話,石鍾笑眯眯地看着金局:“許市長說馬上過來一下,我可沒有吹牛哦!”
此時,金局的臉上冒出一顆顆汗,他知道,這件事人家說的八九不離十,人家是真認識許市長,而且聽那口氣,似乎關係不菲啊,這個老董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麼就和市裡強勢崛起的許市長搭上關係了呢?想想自己剛剛的態度,有些結巴道:“老董,您看這事鬧得...這位?”
“這是我外甥石鍾!”董清源反射式地回答道。
“金局,說不定他框我們呢!”那個馬主任湊到金局身邊低聲道。
金局狠狠地瞪了眼馬主任,要不是他,自己能惹上這麼一尊大神,聽說許市長很得市委黃書記的倚重,明年兩【會】據說有可能入常。
他自然是不知道,市委黃明達書記之所以拉攏許東強,是得到了上饒駐京辦李賢達的消息,原財【政】部長秘書和許東強關係不菲,官場上本就沒用永遠的敵人,原本許東強是不被黃明達看中,但今時不同往日,兩個人一拍即合,現在許東強是在政府這邊跟黃明達腳步最緊的一位副市長。
很快,走廊裡響起腳步聲,沒一會兒,門被推開,長得端正,一身儒氣的許東強走了進來,一見石鍾就走上來握手:“石先生,咱們可是又見面了!”
石鍾也熱情地搖了搖手,笑道:“是啊,咱兩可算得很有緣分了,從上饒到北京,再從北京到玉山!”
旋即,石鍾給許東強介紹自己的父母還有小姨姨夫,他們哪裡見過這麼大的官,但許東強確實給足了石鐘的面子,一一握過手去,特別是姨夫董清源,大學畢業幾十年,市長也不是沒見過,但卻沒受到這麼熱情的招待,許市長,竟還關心了一下他的工作,董清源連忙說“很好很好”!
“清源同志沒有講實話啊!”許東強笑呵呵道,董清源臉色一變,許東強自顧笑道,“沒想到我的一次調研竟然給清源同志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確實是我沒有想到的,我在這裡給你道歉了!”
“使不得,使不得!”董清源連忙道,如果說剛剛很激動,有些懵,那現在董清源是疑惑了,看了眼一直含笑的外甥,自己這個外甥,到底和許市長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