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卓不凡帶着一往無前的決心與洞穿山嶽的氣勢筆直此來的一劍,李巖眼中微微閃過讚賞之色,這份劍法,雖然在精妙之上不佔優勢,但論及真正劍術之上修爲造詣,卻又在慕容復之上了,當下他微微擡手,探出一隻手來,說也奇怪,他出手的速度並不快,卻偏偏能在卓不凡這急如閃電的一劍刺到之前到達了卓不凡的劍鋒之前。
卓不凡的長劍正刺入李巖身前三尺,頓時感到空蕩蕩地毫不着力,劍芒與劍上的勁力盡被消於無形。便在他情知不妙想要撤劍之時,李巖的手自下而上在他長劍的腰身處輕輕一點,卓不凡這柄陪伴他半生,誅殺無數強仇大敵的長劍便脫手高高的飛上了天空。
李巖緩緩地收回自己的手,淡然出聲道:“承讓!”
卓不凡的臉色忽青忽白,連素日珍逾性命的長劍也忘了去撿。他本是“一字慧劍門”弟子,三十三年前,“一字慧劍門”三代六十二人被天山童姥殺得乾乾淨淨,只有他一人因身外外地而倖免一死。
這三十餘年來,他苦心孤詣謀求復仇,日夜苦練劍法,並且另有奇遇,一身劍術早已超越昔日師門武學的層次,並博得“劍神”美譽。他本以爲憑自己如今的劍術,便是不及仇人天山童姥,也不過是略遜一籌,再有結爲盟友的不平道人等相助,報仇可說十拿九穩。豈知尚未見到那傳說中武功出神入化的天山童姥,只是遇到一個算是武林後起之秀的李巖,便一招落敗,毫無還手之力。呆立半晌,他忽地大叫一聲,雙手掩面疾奔而去。不平道人等在身後連連喚他,他卻始終不曾回頭。
不平道人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先轉眼去看慕容復。慕容復知他意圖,苦笑道:“不瞞道長,在下不久前已和李兄交過了手。是他手下敗將,實在無顏再次獻醜。”
不平道人暗叫這小子實在奸猾,竟已看穿自己的用心,寧願自曝其醜也不願意上前去與李巖交手。
卓不凡敗陣之後,那穿淡紅衣衫的美婦,號爲“芙蓉仙子”的崔綠華以右手精妙絕倫的飛刀絕技上來挑戰李巖。不過數合,便被李巖收取了所有的暗器。慘淡擊敗。隨後鄧百川、烏老大先後上前,分別與李巖較量內力和抗毒本領。李巖一身修爲,已經達到了人仙境界,豈是常人可以比擬的,鄧百川和烏老大自然遠遠不敵。
此刻尚未出戰的便只有慕容復和不平道人兩個。他們互望一眼,正盤算着如何讓對方先行出手。忽聽一身尖利的哨音從山下遙遙傳來,兩人登時大喜。
不平道人忽地變臉,向着李巖冷森森一笑道:“姓李的,貧道勸你還是乖乖地將那小女孩交出來,否則,等一會兒可是悔之晚矣!”
李巖向山下張望一眼,隱約望見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臉上現出一絲譏諷的笑意:“難怪道長提出車輪戰,原來是緩兵之計。”
不平道長得意地道:“你此時才知道,卻是有些晚了。雖然你武功高絕,難道敵得過我們這麼多人麼?”
李巖搖頭道:“本座可沒有心思跟你們這些妖魔鬼怪廝混,告辭!”說罷,轉身奔到巨石便將那“女童”抱起,口中發出一聲長嘯後,縱身往那絕壁懸崖之下跳去。
旁人都被他這尋死的舉動驚得呆在當場。慕容復腦筋轉得最快,喝道:“他是要逃走!”縱身撲到懸崖邊,卻見李巖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流光向遠方飛去,霎時間便消失在重重雲霧之間。
不再理會山頂上的不平道人、烏老大等人會是如何的驚駭莫名、氣急敗壞,李巖排雲馭氣而行,霎時間便已在數十里之外,在另一座山峰上降落下來。他先將那“女童”抱下來放好,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地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尊駕好生厲害的修爲,竟然已經到了越空飛行的仙人境界。你爲何還要逃跑!”
李巖漠然出聲道:“那些人不過是些不入流的妖魔鬼怪,殺他們,只會髒了本座的手。”
那“女童”小嘴一咧,發出一聲磔磔怪笑,昂首道:“尊駕好大的口氣,竟然敢這麼說姥姥的手底下。”
“巫行雲!”李巖漠然出聲道:“看來,你當是天山靈鷲宮的主人吧。”
“女童”又笑了幾聲,粉嫩嬌俏的小臉上現出睥睨天下的氣概:“不錯,我便是烏老大那班人所說的縹緲峰靈鷲宮主人,天山童姥!”
“天山童姥?”李巖點了點道,“所謂‘童姥’,莫非便是指你身如孩童?”
“孺子可教!”亮明身份的天山童姥老氣橫秋地道,“小子,我要和你做一個交易,你幫姥姥我做一件事,事後姥姥重重的酬謝你一番如何?”
“小子,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李巖灑然笑道:“昨夜本座見那些人皆聞‘童姥’之名而色變,閣下的本領如何可想而知,卻不知本座有何可以效勞之處?”
天山童姥現出些苦惱和無奈的神色,道:“若是平時,我自然用你不着。只是我修習了一門特異的功夫,每三十年便要返老還童一次。每次返老還童時都會功力全失,而後每過一日可恢復一年功力,直到完全復原爲止。我今年九十有六,算一算要九十日時光才能恢復全部功力。偏偏我有一個極厲害的對頭知道我功法的這個重大缺陷,定會算準了時間來找我尋仇。我靈鷲宮屬下雖衆,卻沒有一個可以擋住那人。當日我被烏老大那混球誤打誤撞地捉住,雖受了不少折辱,卻也因此而避過那對頭,算是因禍得福。但我那對頭既奸猾又神通廣大。定有法子再次尋到我,因此我欲請你在我功力復原之前護我周全。”
李巖有些好奇地問道:“閣下爲何將自己的窘境向本座全盤托出,難道就不怕本座生出歹意,對你不利?”
天山童姥哂道:“我老人家活了九十多年,生平閱人無數,難道連一點識人之名都沒有?你這小子絕不是什麼恪守道德的正人君子,若有好處那定是合手即拿絕不客氣;但也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卑鄙小人,能夠以弱冠之年,便擁有這般超凡入聖的武功,總還生了幾根傲骨,趁人之危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李巖聞言,不由得爲之一聲哈哈大笑道:“閣下倒是比本座更瞭解自己,不知你那對頭是什麼人?以本座的實力是否敵得住他?”
天山童姥聽他言下之意是答應了和自己的交易,臉上現出喜色道:“那人是我的師妹,他的武功雖高,卻也強不過你。照我估計,若你們兩個人公平相鬥,她絕不是你的對手,只是我那師妹最是奸猾,詭計多端。手段百出,她絕不會給你公平對決的機會。”
李巖點了點頭道:“如此,本座若想要勝過她絕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你有何可以報答我的。”
天山童姥沉吟一陣。說道:“這樣罷,我將我們門派之中一門絕頂武功教給你,只是我要將醜話說在前面,爲我自身安危考慮,我纔將這師門最高深的武功傳你,你自己練成便罷,卻絕不可再轉授他人。否則,我可不管那人與你是你父母妻兒還是兄弟姐妹,你傳一人我便殺一人,你傳兩人我便殺一雙!”
李巖先是皺起眉頭,隨即又搖頭輕笑。這天山童姥說話雖然難聽了些,卻是光明磊落的“真小人”行徑,總比那些口蜜腹劍的“僞君子”可愛多了。
天山童姥見李巖並未提出異議,便道:“我這門功夫叫做‘天山折梅手’,共含三路掌法和三路擒拿手法,現在我便爲你演示第一路掌法。”
李巖的武學根基、見識都遠勝原著中的空有一身深厚內力的虛竹,因此天山童姥傳授時也不賣關子,直接將這路掌法的口訣及招數變化一股腦地講給他聽,讓他記住之後自己去一邊揣摩。
他這一身修爲,也不是說着玩的,因此他練起這變化繁複、包羅萬象的“天山折梅手”來上手極快,短短片刻不過的時間,他不僅已將那艱澀拗口、於誦讀中暗藏調息運氣法門的十二句八十四字口訣正背如流後又倒背如流,全無半點滯礙,整套掌法的招式變化也都演練純熟。只是苦於天山童姥如今只有九歲時的功力,無法和他拆解招式,在運用方面上難臻隨心所欲,自如變化的境界。
等李巖練成這一路掌法後,天山童姥擡頭看看天色,說道:“小子,還要辛苦你去捉幾隻活得羚羊、野鹿之類的野獸回來。我返老還童之時,每日的午時都要吸食生靈鮮血,而後依法練功,纔可恢復一年的功力。”
李巖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說話間,他的身影一閃,便是已經消失在了天山童姥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