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轉回來的王司令，胡老闆得意的笑了，幹他們這行的，看人要比看貨還重要。
不論什麼人，一進他的店，他只要瞄上那麼一眼，這個人幾斤幾兩，大致是個什麼身份，能宰多少錢，心裡就門清了。
沒有這點本事，在古玩玉器行業，想要賺錢，那是癡心妄想。
王司令一進門，他就看出來王司令是來找工作的，心裡就算準了，600塊錢一個月，準能拿下這個傻學生。
果然，一個回合下來，根本沒費什麼勁，王司令就繳械投降了。
“小兄弟，想通了？決定幹這份工作？”
“想通了，我對這行感興趣，錢少點，也認了。”
胡老闆也沒心思猜王司令心裡是怎麼想的，反正他佔了便宜就行：“把你的身份證，學生證給我看看，還要一張你身份證的複印件。”
王司令是出來找工作的，這些東西自然都是準備好的。
胡老闆拿過王司令的身份證，認真看了幾眼，擡起頭又仔細看了看王司令：“你叫‘王司令’，這個名字，簡直太牛了，很有氣勢。”
王司令不好意思的笑了：“老爸給取的名字，我也沒辦法。”
把身份證和學生證還給王司令，胡老闆喊了一聲：“楊偉，你過來一下。”
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聞聲走了過來。
胡老闆指着楊偉：“他叫楊偉，在我店裡已經幹了五年，按咱們行裡的規矩，先入門者，爲師兄，以後你要多跟他學學。”
王司令急忙先伸出手來，和楊偉握了握手：“師兄，以後多指教。”
楊偉是個話不多的人，只是笑了笑，說了句：“不必客氣。”就沒有下文了。
胡老闆又轉向王司令：“幹咱們這行，經驗和眼力很重要，你是新人，在這方面要多磨練，除了多請教師兄楊偉，有空也要去別人家多走走看看。”
王司令恭敬的答道：“是，老闆。”
吃過午飯，胡老闆和別人拼車運回來的原石到了，他開着客貨兩用車，把這些原石拉了回來。
店鋪後面，有個院子，還有一間庫房。胡老闆把車停在院子裡，讓楊偉帶着王司令，把原石入庫。
雖然剛剛五月初，天要熱起來，也要人命，今天天氣特別熱，屬於暖氣流突襲，溫度超過了攝氏30℃，又沒有風，非常悶熱。
這些原石，輕的幾十斤，重的上百斤，二人把原石從車上卸下來，已經累的氣喘吁吁，渾身汗。
楊偉擦了一把汗，轉頭對王司令道：“休息一會吧，熱死了。”
王司令急忙掏出煙，給楊偉遞上一支。
楊偉瞄了一眼，輕輕一笑：“檔次不低啊，軟玉溪。”
王司令嘿嘿一笑：“我一個窮學生，哪裡抽得起這檔次的煙，今天出來找工作，特意買了一盒，給第一印象加點分而已。”
楊偉：“效果怎麼樣？”
王司令：“別提了，那些公司人事部搞接待的，大部分都是美女，這不，根本就沒發出去幾支，便宜咱哥倆了。”
一支菸，幾句問答，兩個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二人海闊天空的聊了起來。
王司令這才發現，楊偉並非沉默寡言的人，只是在老闆面前，才謹小慎微，少言寡語，和自己聊起來，簡直是滔滔不絕。也許是二人年齡相仿，共同語言多的緣故吧。
兩人的話題很快轉到面前這些原石上，王司令不明白，這些白色、灰色、黃色，上面有綠色、灰色、黑色、紅色斑點的石頭，有什麼大用，老闆爲什麼當寶貝一樣，千里迢迢的弄回來。
楊偉笑了，這你就不懂了，這些都是加工翡翠的毛料，也叫原石，你別看這原石不起眼，裡面很可能就切出翡翠來，如果切出快玻璃種，或冰種，價值就成百倍，甚至千倍萬倍的往上翻。
這在行裡叫做賭石，賭石全憑眼力和經驗，如果你賭到手的原石，在別人看來，價值更高，這就叫賭漲了，反之則叫賭垮了。
有些人眼力、運氣極佳，賭石一夜暴富，有些倒黴蛋賭垮了，一夜之間傾家蕩產。這樣的事，在賭石界，每天都在發生，圈裡的人，就當家常便飯一般。
王司令聽的心血沸騰，心想自己要是也賭石，不也能一夜暴富，成爲有錢人，那還用找什麼工作。
這個想法一出口，楊偉就樂了，兄弟，賭石可不那麼簡單。
俗話說‘不賭廠口不賭石’，賭石要先賭廠口，有經驗的人，根據原石的顏色，表皮的厚度，就能判斷出廠口。
其次要看原石表面的松花，松花是翡翠內部的翠色透出表皮形成的，有松花，說明原石裡面可能有翠，但有松花，不一定就有翠。
再次要看蟒帶，蟒帶穿過鬆花，說明松花下面有翡翠，很可能下面的翡翠水足、種好、色足，但也不能完全斷定下面就一定有翠。
最後還要看癬，癬伴松花，說明下面有翠，但也不能說一定有翠。
廠口好，有松花、有蟒帶、有癬，原石的價值就高，賭漲的概率也高，但也有賭垮的。
總之要賭出‘種、水、地、色’俱佳的翡翠，相當不容易。
廠口好，松花、蟒帶、癬一應俱全，固然容易賭出好翡翠。廠口不好，沒有松花，沒有蟒帶，沒有癬的原石，也有出高翠的。
所以賭石不光賭眼力、經驗，還需要足夠的運氣，有時候運氣比經驗、眼力更重要。
賭石比賭博更刺激，許多人樂此不疲，即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因爲一夜暴富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王司令聽得如癡如醉，他這是頭一次聽說有賭石這回事，而且一下子學到了這麼系統的賭石知識，心裡難免瘙癢，抱起剛纔卸下來的那些原石，仔細觀看起來。
看了一會，心生疑惑，老闆賭來的這些原石，似乎品位都不高，有些稀稀拉拉的有些松花，卻沒有蟒帶，沒有癬。
有些有蟒帶沒松花，沒癬。有些有癬，沒有蟒帶松花。這樣的原石，按照楊偉的說法，沒有一塊品位高的，能賭出高翠？
一問楊偉，楊偉又樂了，咱們老闆，嚴格來說，不算是賭石的，他只能算倒騰原石的。
他賭來的原石，從來不切，等這些原石看漲了，他轉手原封不動再賣出去，這樣做，掙的利潤少，但是比較把握，不會有傾家蕩產的危險。
王司令不明白，這些原石，品位都不高，也有人會要。
楊偉解釋道，這就是賭石的魅力，只要你手裡有原石，就會有人來看，說不定就有人看漲。
再說，那些出產原石的廠口，也並非能源源不斷的出產原石，原石供應也有吃緊的時候，到了那時候，品位低的原石，也就會看漲了。
這些生意經，王司令聞所未聞，他對這行業，更感興趣了，突然想起來上午老闆問他的那個玉佛，就問楊偉，那尊玉佛值多少錢。
楊偉說，你問的是進價啊，還是賣價。
王司令說你就都說說，也讓我長長見識。
楊偉說，進價嘛，大概就是兩千左右，這賣價嘛，估計在兩萬以上。
王司令目瞪口呆，這叫什麼生意，利潤也太高了，轉手就賺十倍。
楊偉說，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叫黃金有價玉無價。
玉石製品，沒有按斤按兩賣的，一個玉件，往那一放，你認爲他值多少錢，它就是多少錢。只要有人出價，就沒有貴賤之說。
兩人煙抽完了，汗也消了，楊偉招呼王司令一塊把原石搬到庫房裡去。
王司令順手把還剩下的半包煙，塞進楊偉的手裡：“師兄，今天‘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師弟我長了不少見識，初次見面，也沒什麼見面禮，這半包煙，一點小意思，請師兄不要見怪。”
楊偉笑了笑：“不用跟我拽文，還勝讀十年書，我沒讀過多少書，初中畢業，就在這行裡混，在這行裡，熟人多，經驗嘛也有一點，你要真想幹這行，咱哥倆沒說的，我盡力幫你。我也不挑剔，就收下你的見面禮了。”
王司令和楊偉混熟了，就開起了玩笑：“用不用舉行個拜師兄的儀式，行個拜師兄的禮啊。”
楊偉沒有笑：“以前總認爲你們大學生，眼高手低，眼睛長在頭頂上，今天跟你相處這段時間，我發現你不是我想象的樣子，還蠻謙虛的。”
王司令：“很多人都認爲我們大學生清高，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大學畢業生，屬於稀缺資源，國家包分配，到哪裡都吃香，現在不行了，唉，此一時彼一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大學生太多了，吃不開了。”
楊偉：“那也不一定，有知識還是好的，關鍵看你怎麼用，用到哪裡，我還是看好你的，等你發了財，別忘了我這個師兄哦。”
二人一邊往庫房裡搬原石，一邊聊天，王司令一個不小心，腳下踩到個圓鼓鼓的東西，差點摔了個跟頭。
楊偉急忙提醒他：“師弟，小心，摔壞了原石，老闆要扣你工資的。”
王司令撿起腳下的東西，拿在手裡一看，這個東西黑乎乎的，有拇指大小，形狀像個酒罈子，手感涼颼颼的。
他幹活手心出汗了，這個東西拿在手裡，感覺非常涼爽。
再仔細一看，怎麼有些眼熟，對了，這東西很像自己家院子裡的那個石頭墩子。
自家院子裡那個石頭墩子，王司令從會走路開始，就每天坐在上面吃飯，難怪看着手裡這個小一號的石頭墩子，感覺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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