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毅負手站在那裡,久久的沒說一句話。衆人也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御花園當中,繁華錦簇,彩蝶飛舞,蜜蜂嗡嗡,恰巧兩隻黃鸝從天上飛過,看到陣陣錦簇的花園,不禁受到吸引,只是落下之際,看到石桌旁邊如同木樁一樣的衆人,便驚起躍向空中,轉眼消失無蹤。
“朕的這個御花園,以前在海上的時候,連一隻海鳥也不會光顧,因爲它們一旦靠近大陸,便會被島上的人生吞活剝了,沒想到到了這南域大地,卻變成鳥兒們都願意下來看一看的地方,人如鳥啊!”
關毅心裡很是苦澀,當初或多或少有點心思,想要將南島百姓,帶到這南域大陸看一看,也許只是附帶的,但是那裡的確偏居一隅,他看到南域的廣闊,看到南域的光怪陸離,對比南島的時候,他有些不服氣,爲什麼天生就有着這樣的差距。
所以縱使大風帝朝後來那麼強大了,他也要建造南島,成爲飛行的帝都。
現在自己做到了,但是此刻,他忽然想起一個故事,一個天的故事。
有人問:“天是什麼?”
以前的關毅,可以很簡單的回道:“南域對於南島來說,就是在天上,而層層大海,就是阻隔南島的天。”
但是現在呢?他無法回答,因爲南島已經上天了,卻發現,自己面前還有着一層更爲可怕的天,這道天,阻隔的不再是南島衆人,而是天下衆人。
“有天嗎?”
這是故事的結束,現在關毅想起這句反問,不禁喃喃道:“有天嗎?”
他心裡非常苦澀,打破這一層了,那麼以後呢?以後將怎麼辦?面對着更廣闊更強大的天呢?南島踏上南域,雖然看着極其風光,但是關毅卻知道,南域的青年,留下了多少鮮血,有好幾次他都在皇都城外,看着顫顫巍巍的老婦人在墳前抱頭痛哭,因爲墳塋裡面是她戰死的兒子。
自此以後,他再也沒有去民間,因爲他怕自己一時不忍,放棄整個南島,因爲南島流的血已經夠多了,還好最後,南島騰飛,他給了自己心裡的罪惡感一個很好的安慰。
然而現在呢?自己再次面臨這樣的選擇,有時候關毅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天地的寵兒,還是天地的棄兒,爲什麼這麼折磨人心的選擇,自己會有幸碰到兩次。
也許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吧?關毅嘆息一聲,想着,緩緩的轉過身,掃視一眼衆人。
“誰能夠告訴朕,到底有幾層成功的把握?”
蕭煜看了衆人一眼,見大家都沒有說話,頓時站起身來:“沒有人能夠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只能說,上古時期,若不是古蒼天之前建立天朝的原因,恐怕我們有成功的可能。”
“呵呵……成功的可能?”關毅自嘲的笑了笑,就爲了這個不靠譜的理由,就讓天下人灑出還在燃燒的熱血,而且還是不明真相的灑出熱血。
身爲帝王,他清楚有些時候,真相最後被埋葬起來,縱使這個真相是有幸天下人,因爲人心是最難以捉摸的東西。
“朕也許是恰逢其會吧!不過朕倒是不怎麼覺得委屈,因爲天下流血的人比朕更爲委屈,朕只想說,若是我們失敗了,誰能心安?”
是啊,誰能夠心安呢?
或許自己這幫人是天下絕頂的存在,是天下人所仰望的存在。但是誰的人心不是肉長的,誰沒有七情六慾呢?縱使修煉冰心訣的雪女怕是也不敢這麼說吧!
奕乾輕嘆了口氣:“老夫加上上古的年紀,在這世界徘徊的時間已經夠多了。這些年來,時常會想起上古時期一個個身死道消,流血命運之下的衆人,折磨了老夫好久好久,好多老友他們都心安理得的去了,老夫也算是活夠了,若是失敗的話,就陪他們去吧!”
青玉子,或者說奕乾,他已經開始疲倦了。有時候他很希望自己是那些什麼都不知的小小武者,至少那樣可以心安理得。然而命運使然,他不得不承受着別人更沉重的痛苦。
也許很多時候,別人羨慕高高在上,受到萬人敬仰的他,其實他心裡,更羨慕那些毫釐之間拼鬥的武者,至少他們還有着活着的理由。
蕭煜淡淡的看着他笑了笑:“咱們也做了幾百萬年的兄弟了,通常是形影不離的,不是嗎?”
奕乾看着蕭煜,不禁欣慰幾分,輕輕的點了點頭。
“聽說還有着冥界的存在,或許咱們有幸能夠走一遭。”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哈哈……”
雪女以及幾個東域的轉世強者,眼神都不禁黯然起來,是啊,他們活得已經夠久了,也厭倦了,每一次自己甦醒,都要面臨這樣一副悲劇畫面的選擇,人總有承受的極限,無論是誰。
“也許該還一片天地走一走了。”
關毅看着低迷的衆人,心情非常沉重。或許自己剛剛就不該說那些,因爲這已經成爲定數的事情,即使現在天下衆人放棄,神族也不會放棄,因爲他們已經踏出了第一步。
他輕嘆一聲:“或許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吧!以前總是說,每個人活着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人生下來就帶着獨特的使命,有的人等到了,有些人卻沒有等到。呵呵,現在朕總算相信了,這是真的,只是朕還弄不清楚,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話說起有點嘲笑自己的意思,不過相對於在坐的這些被歲月折磨着心底的老傢伙們,至少關毅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爲折磨着他的僅僅之一小段時間而已,相比起來,他算是很走運的了。
“好了,大家不必在沮喪了,該來的終究會來,何況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說吧!朕該怎麼做,才能夠更好的配合你們。”
雪飲寒道:“不少你配合我們,而是我們配合你,因爲整件事情,你纔是真正的主角,你纔是真正帶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