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梳洗完畢後,就被邀請去吃了早膳。
玉兔還不知道自家宮主昨夜已經淪陷,嫦娥顯然也不會將這事兒跟她說,畢竟以她對陳立的態度,若是知曉昨夜事情,只怕又會對陳立又抓又咬。
吃過早膳,陳立就提議帶大家去長安街好好遊玩一下,大夥一致同意,並推選小和尚作爲導遊。
小和尚雖然離開長安六年,但勝在年少記憶深刻,雖說長安六年時間發生了很多變化,但大體的街道還在,小和尚也還算熟悉。
由他帶頭,一路遊玩。
往日高不可攀的廣寒仙子,在面對記憶中都快要模糊的凡間城池時,展現出了不可抑制的興趣,幾乎每一樣稀奇的玩意都會引起她的駐足。
她懷裡的玉兔也是激動異常,四處蹦跳,東張西望。
一直不曾經歷過人類生活的許東來,在吃過了酸甜的糖葫蘆和熱騰騰的肉包子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了起來,當小和尚將一個做工精巧的紙人送到她手上時,這少女臉上堆滿了幸福笑意。
街道上,時不時能看到小童玩耍,婦孺八卦,當遇到耍雜技的人後,幾個女子頓時就挪不開腳步了。
明明她們都有詭異莫測的神通,但是看着人間各種奇妙的雜技,還是會發出各種驚呼。
也幸虧陳立有先見之明,讓她們出來之前都戴上了帷帽,否則定要讓長安城出現萬人空巷的盛景不可,不過即便臉蛋被遮掩,但她們的身材卻是無從掩飾,也不知吸引來多少人,但是所有心懷不軌的男人在看到陳立豬八戒兩個兇惡傢伙後,都訕訕地躲去了遠處。
看過雜技後,小和尚又帶着大夥去了些老街。
他向很多人打了招呼,有缺門牙的老頭,有八卦別家事宜的婦人,有扛着米糧的糙漢子,也有年方十六七的少女。
這些人見到他後,無一例外,都愣了許久。
等到確認了小和尚的身份後,不管是婦人老頭,還是糙漢子花季少女,都露出了驚喜萬分的表情。
有人要請他吃飯,有人要陪他下棋,有人要和他談這些年的生活,有人要和他介紹些待字閨中的水靈兒姑娘。
甚至還有青樓裡過了氣的紅牌,見到他後,喜極而泣。
小和尚說,以前很多青樓裡的姑娘,知道這輩子十有八九是不能生育了,所以卯足了心思想要將他帶回家去,他那時候小,見到那些好看姐姐們露出怪異的笑容,就會想到自己的師孃,師孃也經常會對師傅露出古怪笑容,但那時候通常都是師傅慘叫的時候。
所以他一看到好看姐姐們對他笑,他就撒腿跑,每次都能讓那些姑娘們捧腹大笑。
如今六年多過去,談不上光陰飛逝,但歲月終歸是在那些人臉上留下了痕跡。
當年還徐娘半老的嬸嬸們,如今是真的有些老了,當年和小和尚過家家的小姑娘,如今也真的有兩個成家了,當年那個豪氣干雲要闖江湖的大哥哥,如今在一家大戶裡當了下人,當年城西那個很喜歡找小和尚下棋的老爺爺,三年前也埋到了城西外的帽兒山,和山鬼說話去了。
而小和尚跟前的過氣紅牌,如今臉上也再沒有了當年的光鮮,生活的不濟讓她身子骨越發羸弱,臉色呈現着病態的蒼白。
但她看着小和尚,還是會像小時候逗弄他一樣,古怪笑道:“喲,這是誰家的帥小夥啊?有媳婦兒沒有?沒的話,姐姐給你找一個。”
小和尚衝她咧嘴一笑,目光看向一旁的許東來,許東來臉色微紅,但很乖巧地站到了他的身邊,並且摟住了他的胳膊。
過氣紅牌笑道:“這姑娘可真水靈,小光頭,你行啊!”
小和尚傻樂。
一行人又重新出發,從城東到城西,從城西到城南,然後去了城南的一座山。
半山腰有一座寺廟,叫‘化生寺’。
化生寺很小,院子小,廂房小,裡面擺着的佛像也小,怪不得當初小和尚到了金池長老的觀音禪院時,會忍不住砸吧嘴。
而且來到這了大夥才知道,化生寺其實就三個人,一個方丈,一個方丈媳婦,一個小徒弟。
如今,方丈和方丈媳婦都不在了,在的只有長大成人的小徒弟。
雖然小和尚離開後,唐王派兵保護了這座寺廟,但因爲裡面無人打掃,所以滿是厚厚灰塵和蛛網。
而且房樑因爲年久失修,也被老鼠和螞蟻啃得不成樣子了。
大夥沒有動用法術去清理,而是全憑手腳,一絲不苟打掃着這座不大的寺廟。
就連素來愛乾淨的嫦娥,和粗糙大意的小白龍,都加入到了這場清掃當中。
每個人都很認真。
雖然人手很多,但等到寺廟被打掃乾淨,還是足足花了三個時辰。
之後,大家又跟着小和尚去了山後背,找到了他師傅師孃的墓地。
墓地也很小,小小的兩個墳包,周圍荒草叢生。
將墳包周圍清理乾淨後,小和尚就坐到了兩個墓碑前方。
陳立往墓碑看了下,上面並沒有寫名字,只是寫陳玄奘師傅之墓,陳玄奘師孃之墓。
小和尚不再和當年一樣,趴在墳頭哭到暈厥,只是默默地拿出一壺美酒,倒在了師傅墓前。
他說師傅生前喜歡喝酒,爲了喝酒還經常藏私房錢,每次被師孃發現都少不了一頓追殺。
他又拿出了很多的胭脂水粉,他說師孃生前最愛美了,平日寧願吃的差些,也要存着碎銀子去買胭脂,所以剛纔在街上的時候,小和尚特地去了最好的胭脂鋪。
接着他又拿出了師傅愛吃的燒雞,師孃愛吃的葡萄。
然後就和師傅師孃說起了話。
他很驕傲,說自己認識了好多哥哥姐姐,說自己去靈山爲師傅討了公道,還說自己也有喜歡的姑娘了。
許東來站在他身旁,微微笑着。
小和尚終於發揮了唐僧該有的嘮叨,坐在那裡不知時辰的聊着,從開始時不時的傻笑,到後來時不時的抹臉。
再後來,這個不再是小孩子的聖僧,又跟當年一樣哭花了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