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弘恍然道:“哦,原是如此,我以爲是衆人見他厲害,故而纔不敢犯他虎鬚。”
謝依雲道:“說他厲害倒亦沒錯,公子你再看,時下三張座椅,上坐的是,峨嵋派的大悲神尼,敝派掌教虛長真人以及這個滿口胡言的王旭,從這便可看出三人在修真界內的地位,實是無人望其項背,同時也代表了他們的實力,是修真界內的前三位。不過往實裡講,虛長師兄實乃僅有第四的排名。”
東方弘訝疑:“既然排名已明,那麼這大會召開的宗旨又是什麼?”
謝依雲道:“修真大會的召開,一,就是讓衆人可以有個挑戰前三甲的機會,以此來測量下自己的實力;二,就是爲了決出修真界的十大執法,讓他們可以在下屆修真大會召開的十年內,排憂解難,懲奸罰惡;三,則是爲修真界下十年的行事方式定個準則,劃個規範或是制定個共同目標。”
東方弘先是一愕,隨即失笑:“這修真大會,倒是和華夏的政權黨代會,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謝依雲“呵呵”道:“是啊!這就是道之法則,無處不在,天下萬物,皆要遵行。”說完後,與東方弘二人相視而笑。
斯時,王旭對於虛長的勃然,僅是曬然一笑,並不與他爭執,繼續在壇上說道:“倘若把修真界比之於一人,那麼我等各門各派便是那髮膚血肉,四肢身軀,前輩們是身軀,那麼這後代弟子,自然是供養人體的血液。貧道考慮了多年,認爲若是要修真界繁榮興盛,即便這後續的血液不能少,但是四肢身軀,卻更不能少。故而,貧道趁此大會,請來各教的同道好友,一起參與這次盛會。”此話一說,底下衆人當即東顧西望,尋找那所謂的各教同道。
王旭在壇上見得衆人這般反應,先是微微一笑,隨即大喝一聲:“無風道友,還不現身?”隨着王旭的話音落下,從崑崙派背後山崖上,先是騰起一片白色祥雲,宛如一幕輕紗,遮掩山頂;繼而輕攏慢涌,結成了一個恍似用漢白玉雕砌而成的宮闕牌坊,從崖上緩緩落下。隱然間,瞧得雲中有三人,宛如天仙下凡,引人飛昇。
左首邊是一年輕僧人,身着一襲月白色的僧袍,身材修偉,容顏俊美,神色間更是藹祥和悅;右首邊也是一少年,身着玄色半身甲冑,勒緊的鑲紫鏤龍、武曲腰帶,使得整個人,看來肩闊腰細,英偉不凡;而中間哪人,卻長得失望之極,雖然方頭大耳,可面相平庸,膚色黝黑,就似個鄉農一般,毫不起眼。
三人隨着宮闕狀的祥雲,徐徐降落於太極大壇,其威駭人,其勢迫人,剛一着地即雲收霧散,顯出三人全部身形。
虛長和大悲,初見三人在雲中時,即已離坐而起,退離王旭數丈之遠。待得三人落地後,虛長怒聲喝道:“王旭,你這算什麼意思?怎麼喚來魔教妖人蔘與盛會?”聽得虛長這般說法,除了崑崙派衆人外,其餘各派弟子,俱是霍地站起,各自手握兵刃,或是暗捏法寶,神色間更是一副大戰即發的緊張模樣。
東方弘見了,不由訝疑,向謝依雲問道:“那王旭不是道門領袖麼?怎的會和魔教勾結?”
謝依雲苦笑道:“我也不知曉,這王旭,雖說平時,寡廉鮮恥,貪財剋剝,可他堂堂一道系之領袖,竟而會不知廉恥的投了魔教,當真教人匪夷所思。”
王旭對於各派的反應,毫無所動,淡笑自若道:“虛長道友,何必生怒?想我正派,與無風道友的聖門,實已爭鬥千年,雙方先不說各自的傷亡損失,單是每次出行或是遊歷,都要擔憂對方的暗襲或是明圍。就爲了爭個修行方式的對與錯,爭個各自宗教道義的正與邪,雙方血肉撕殺,上千年之久。你覺得這樣下去,很有意思嗎?反正,貧道是覺得無聊之極,乏味透頂。”
大悲神尼聽得王旭在壇上大發謬論,不禁嗔怒道:“那你想如何?難道讓我們都向魔教妖人屈膝伏首,哀乞饒命?”
那聖門三人中的年輕僧人說道:“佛曰,不可嗔,不可癡,神尼怎的輕易犯戒?貧僧等,說過要神尼屈膝伏首,哀乞饒命?”說到這,那僧人甚有風度的面浮微笑,又說道:“其實王真人的想法,與敝教無風教主的想法,大致相同。只須貴我雙方,精誠團結,又有何事,是我們辦不成的呢?”這人說話,抑揚頓挫,韻律優美,再襯上那俊美無雙的面顏,當真是迷煞壇下衆多女修真。
“哼”大悲神尼冷哼一聲,亦不去理他,徑直朝王旭問道:“王真人,看來你是想緊跟魔教嘍?”那僧人見大悲對己不瞅不睬,倒亦並不着惱,僅是面含微笑的望着大悲的一舉一動,狀甚淡然。
王旭聽得大悲責問,仍是不鹹不淡的解釋道。“不是緊跟,是聯合,是聯合我們所有的力量,幹一番大事業。貧道亦是想克紹先賢,興我正派。”大悲見他依舊嘴硬,心想:其言初聽,頗有道理,但細辨下,實乃修真界裡的掩耳盜鈴。當下道:“好。你想克紹先賢,貧尼卻不想,貧尼只想激濁揚清,還我朗朗。既是道不同,那便不相爲謀,請”說到這,大悲神尼右手一擺,意示送客。
“哈哈,神尼脾性,果真是不同凡響,只是你不要不自量力,既然我們今天來了,那就不會不辭而別。我可不愛虛假。”那面相平庸的魔教之人,忽而目中精光四射,聲若洪鐘的說道。
虛長在旁,陡聽魔教之人的猖狂言語,不由朝着那面相平庸之人怒喝道:“那你們就等着葬身吧!無風教主。”
魔教教主無風瞧着虛長鬚眉飛舞,知他已是怒極,可仍是淡然道。“哦?虛長道友不近人情的想不教而誅?我可不懼你,也不愛虛假!”
“夠了,無風,不要老是把你的口頭禪‘不愛虛假’這四字,掛在嘴上了。誰不知道你這人,最是虛假,最是僞善。”大悲神尼冷聲說道。
“哈哈本座爲人、不飲盜泉,不欺暗室;行事更是不徇私情,不偏不倚;你又怎的說我虛假?想我不辭辛勞,不畏艱辛,不遠萬里,到此觀摩修真大會;此情此義,你不但不不亦樂乎,竟而不辨真僞的胡說一氣,我當真是不敢苟同,我可不愛虛假。”無風甚是傲然的說道。
聽着魔教教主,無風一連串的‘不’字,東方弘着實忍俊不禁的失笑出聲。
幸好當時笑聲衆多,故而也不突兀。只是,一時間,衆人俱爲魔教教主無風的口語,感到興趣大增。
謝依雲嘆聲道:“沒想到無風時下的口語,竟已練得這般厲害,昔日不過是兩句話帶個‘不’字,可如今,唉”聽他似很瞭解無風的爲人,東方弘不禁甚感好奇的問道:“哦,莫非這魔教教主,一輩子俱是這般說話?”
謝依雲望了望壇上的無風,說道:“是啊,此人也不知爲何,就是喜歡說不字成語,而且每句話的最後收尾處,又最喜歡說‘不愛虛假’這四字,真是搞不懂?有時他的敵人不是被他的力量所弒,而是禁受不住他的‘不’字轟炸,徑自逃之夭夭。”聽到這,東方弘更是好笑,說道:“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會有這種怪人怪癖,真是大開眼界啊!”說完後,又是一陣大笑。
謝依雲道:“老公,我也沒料到此次大會,竟會弄出這般場面,待下你可趁着混戰之時,徑自離去,不要介入我們這正邪之戰了!”東方弘不悅道:“依雲,你這將置我於何地!若我照你的說法做了,與那小人行徑,有何不同?”“可是”“不用可是,我意已決,決不更改。”東方弘揮手製止他的勸說,繼而斬釘截鐵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謝依雲見無法說動東方弘,只得嘆氣息言,可他轉念又忖:老公的實力,好像很厲害的,有他在此,我方倒亦勝算大增。不過萬一失手,豈非教我悔之終身。
這時,大壇上的五人,已然說僵。
王旭掩耳盜鈴的要正邪聯合,道魔一統。
虛長和大悲卻是要王旭繩愆糾謬,幡然改圖,不要再數典忘祖,倒行逆施。
如此一來,雙方意氣相爭下,遂決定各比十場,哪方獲勝,便由哪方作主。
這方法卻也公平,在修真界內本就是以力量說話,既是說之不通,自然只能訴之武力。
想到眼下既有爭鬥,先不說,何方會勝,單是能瞧見當今修真者的秘傳絕技,或是不世法寶,就讓東方弘興致昂然;何況,不定自己也有出手的機會,而且這出手的動機,亦稱得上是正正當當,自是義不容辭。思量及此,東方弘是喜氣洋洋,猶如過節一般。
由於魔教是同盟,以王旭的盤剝性格,自然不會讓他們佔得多大便宜,故而這第一陣便是魔教的哪個年輕僧人出戰。虛長和大悲互視一眼,隨即派出了華威達空廟的主持方丈紅衣法師。
是故,其時壇上,除了兩個僧人以外,其餘人等相繼返回陣營。
這九華山乃是當日地藏菩薩的道場,地藏菩薩的一生宏願,便是渡盡世人,是以他從不返回佛界,一直待在地府冥界,度化冤魂。可是冥界陰氣肆虐,戾流縱橫,倘若不現神通法相,時日一長,亦要被其毒腐。故而地藏菩薩從不象其他菩薩那般,常常以天相顯身,而是數千年如一日的俱以法相現世。
因此,這地藏嫡傳的華威達空廟,它的鎮寺絕技,便是地藏菩薩的‘驅魔避邪’。其法以煉心化相爲主,臻至大乘者,不但心性堅忍剛毅,不懼一切精神攻擊,而且法相威嚴,內外清澈,實是降魔裡的絕頂心訣。
大悲和虛長曉得這名列魔教左使的僧人出身密宗,最擅精神攻擊,是以派出紅衣法師,讓他以盾防矛,互相生克,說來倒亦是極佳的主意,只是不知這老天爺,會否如他們所願。
魔教僧人佇立大壇正南,微風輕輕,吹拂起他的月白僧袍,純潔無垢,衣飄如雲,再看他那優雅氣質,俊美容顏,顯得更是飄飄欲仙,猶如佛子臨塵,那裡瞧得出他是魔教的頂級人物。
他朝着站在對面的紅衣法師施禮說道:“小僧格語法音,請長老指點!”時下衆多正道前輩,也是初次聽聞這魔教左使的法名,稱作格語法音。
紅衣見他禮數周到,心想自己亦不能失禮,當即合什說道:“老衲紅衣,請左使賜教!”可話音未落,陡覺一股渾大無匹的無形力量,已然奔涌襲至而來。他在上壇前,心知魔教行事,素來詭異,故而早已功運全身,眼下既被突襲,自然立生反應。當下隨勁而飄,如乘風飛御,直升虛空。
格語法音既已偷襲,自不會就此一招。只見他口中唸唸有詞,右手向天揮出一物,色作紫金。隨即整個人一分二,二化四,四變八,八衍十六,驟然在紅衣的身側,出現了十六個格語法音。其形是八男八女,男的是猙獰恐怖,醜陋兇惡,狀極憤怒;女的卻是平和端莊,各異其姿,狀極癡迷。同時從那紫金事物中飄嫋檀香,浮響梵音。
紅衣不問不聞,徑自雙手合十,盤膝坐於虛空,身顯堇色光暈,其身遭四側,更是火焰吞吐,交織成網,甚顯莊嚴恢穆。
大悲神尼與虛長瞧見格語法音這般景象,不禁失聲驚呼:“他,他的本尊,竟是歡喜大自在,這可如何是好?”
在密宗修煉中,因是身、口、意三密修煉,是以每個密宗弟子,除了有上師傳授諸般神通之外,尚在自己心中默想一佛,此佛即稱爲本尊。當修煉人功德一到,即可身化本尊,立地成佛,故而這密宗的修煉,實乃佛門中,唯一的速成修法。
可是這歡喜大自在佛不僅是佛門中的護法金剛佛,更且是人類所有的化身,同時也是考驗所有佛門弟子的一道心坎。故此有些大德高僧,都不敢想象自己心中的本尊,便是歡喜大自在。而只敢默想大日如來,或是彌勒如來,再或就是蓮花大士。可格語法音的本尊,竟是佛門心坎,歡喜大自在佛,再合上他本身就擅長的精神攻擊,這累加的威力豈非倍增。
一時間,虛長和大悲已沒有初派紅衣上場時的那種輕鬆感覺,只望紅衣能消耗格語法音的實力,並且可以無恙的退回,那就皆大歡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