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弘陡見異變,也是倉猝不及,不過他對於那件佛光大作的‘紫金盂’倒是頗有興趣。尋思:這麼件威力奇大的佛門法寶落在魔教手中,倒是可惜了,待下尋個機會,奪過來再說。
王旭聽得虛長要上場,心下不禁訝疑:才鬥了一場而已,怎的作爲一派領袖的虛長就要出場?莫非他的後臺來了?想到這,立時心驚膽戰的四下打量,生怕有那功高絕世,厲害無比的蜀山祖師。
他內心的想法就是,自己即便再是如何的在正道中地位顯赫,可總比不上蜀山師姑的威儀隱然,有得永遠不及,不如反其道而行,借魔教的助力,在華夏西北裂土封疆,成就不世功業;常言道,美女配英雄,英雄愛美女。想信到時,縱然是魔教師老無功,她亦會投懷送抱的來尋自己。
就在王旭浮想聯翩之際,無風喚下了格語法音,命那身穿甲冑的少年,上場與虛長比試。格語法音下場後,徑自盤坐一旁,修養氣息。
那‘紫金盂’可不是隨便用的,它需要持鉢人有着渾厚若海的神識,以及靈力,不然,即便是佛門鉢盂不會反噬主人,可你亦絕對驅之不動。故而,格語法音適才的那一擊實是耗力不少,無風也正是有鑑於此,纔會讓甲冑少年替換下格語法音。
虛長見得對方換人,不由惱怒,本想嚷道不許換,但轉念忖想,格語法音已然鬥過一場,縱然自己待下勝了,只怕也是勝之不武。惟有先解決了這個烏龜小子,再堂堂正正的喚他出來,這樣的話,方不丟了蜀山派的顏面。思量及此,當下凝神卓立,功運全身。
他心知魔教詭詐,適才的紅衣就已是前車之鑑,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轍。故此,時下的虛長已然在默唸道術法訣,就等對方拾掇停當,他便猛烈攻擊。虛長可不是個食古不化之人。
魔教少年到得壇上,望了望虛長,嘴角微撇,意甚輕蔑,粗聲粗氣的道:“牛鼻子,你可得盡力些,等下,別讓俺覺得不爽!”說罷,尚且舞了舞雙拳,頗有把虛長視作拳靶的意味。
虛長一聽這話,心下既樂又惱,尋思:原來是個欠架打的粗人,說話忒是無禮。你小子當貧道是什麼人?竟喚貧道要盡力些。又想,也罷,既然是你,強烈邀請,那麼待下有得小子你哭的時候!思至此,不禁心下“嘿嘿”,頗爲得意。
當下眉開顏笑的問道:“你準備好了?”
魔教少年大嚷一聲:“不曾!”說完,即見他周身開始冒出紫黝黝的光芒,武曲腰帶上的哪條鑲紫黑龍,也似活了一般,在紫芒裡張牙舞爪,呲牙咧嘴。
還未待虛長瞧清楚,他到底想幹嗎?即見那魔教少年,右手甚是詭異的向虛長一伸,竟而‘呼嗤’一下,整隻右手,在紫芒裡煥發出刺眼的白光,突如一顆天外飛星,向虛長****而來。
虛長驚喊道:“你?”他是想,魔教之人還真是詭詐,看似個渾小子,原來亦會偷施暗襲,難道說,從魔教出來的,這些都是本能。
但那脫身飛出的右手,來勢何等猛烈,挾着周遭的熾烈空氣,恍如火燒一般。虛長當即嚥下了後半句話。不遑多疑,隨即把已經預備好多時的掌心雷,連連發出。
一時間,只見光雷呼嘯,宛似鵝卵,急雜交織的向那隻離身飛出的恐怖右手,猛撲過去。誰知那離身右手,竟是循着鑽勁在急旋奔來,更且譎怪的就是,肉眼尚能看得出它破空的情形。
只見它撕裂開前方的渾黑虛空,排起的氣浪,向後疾移,在激烈的摩擦中,煥出了熾眼的光耀,五彩繽紛,奇彩瑞麗。掌心雷的阻擊,絲毫減少不了它的片刻洶洶,相反還增加了它的能量積蓄。
彩光的照耀下,衆人方纔看清了這隻事物,原來並非什麼右手,而是一隻珠光熾熾,上綴寶石,做工精美的異質手套。
手套的前端,象似骷髏的手指,尖利而鋒銳,背後的手袖長約一尺,呈大片的龍鱗狀,在虛空中,散發出了攝人的寒氣。那等威霸的氣勢,教底下人看了,俱是止不住的倒吸冷氣,特別是蜀山門人,均是瞪大雙眼,心憂如焚。
虛長見及情形不妙,即忙騰身而起,向後疾退,雙手連環的向下虛抓又揮出。一塊塊大若拳狀的土石,被他抓起,又向那手套****。抓起時,是黝黑的土石,但拋出時,卻是亮若熒光的流星。
這一手道術,正是蜀山‘五行神書’上的‘流星石’。尋常的蜀山弟子,能夠發出五六塊,即已是天資不凡的人物。眼下瞧見虛長,竟是疾如雨點般的砸出。
場下的一衆蜀山弟子,頓時歡聲雷動,大聲叫好,爲掌教的神威大發,感到心悅神怡。
但見那無數的流星石,宛如撲火的飛蛾,奮涌疾刺的衝向那神異詭譎的七彩手套。只聽得‘砰砰砰’的撞擊聲,不絕於耳。濺起的亮麗碎石,引得旁觀衆人,俱是護罩外現,惟恐人衰被傷。剎那間,底下的各派駐地,均是霞光紛呈,連綿不絕,蔚爲壯觀此刻的七彩手套,便如在駭浪礁石中,無畏無懼的一葉孤舟,強撐着動力,逆風破浪般的向虛長衝去。要麼浮起沉迭,要麼遊離彎轉,如同是一隻活生生的靈物。
藉着流星石的片刻阻擾,虛長趁此空隙,已然凌空倒退於太乙池上。望着呼嘯疾來的七彩手套,虛長一聲冷笑,雙手以太極衍化的原理,急速不斷的揮舞,時疾時緩,時緩時疾,那種天地間的妙奧,彷彿在他的手下盡情的演繹。
忽而,虛長身下的池水好象是受到了宇宙的引力,先是旋渦不斷,池浪滔天,繼而又是水龍騰淵,在‘轟轟’的水流撞擊聲中,一條巨大的水龍,夭矯雄駿的撲向了七彩手套。
望見水龍出場,底下衆人,均是瞪大雙眼,瞧着這幕驚險場面,俱自暗忖:也不知是水龍厲害,還是手套厲害?
呼嘯疾馳的七彩手套,洶涌奔騰的水波巨龍,在它們相撞的一剎那。除了深具信心的兩個決鬥之人以外,其餘衆人,即便是一直微閉雙眼的無風,也是小眼極睜,望着蜀山道術與魔教法寶“手”即將發生的動魄一擊。
沒有巨大的響聲,沒有驚心的場面,更沒有衆人期望的一決勝負。兩相的碰撞,竟是一個平淡的收尾,先是七彩手套的猛烈鑽擊,再是水波巨龍的四下濺散。但是,任那鑽勁再是如何的激厲狂猛,可是遇到了水的陰柔,依舊是枉費功夫,惟有‘鐺’然落地。
這時,甲冑少年瞧了眼懸浮於太乙池上的虛長,忽而‘哈哈’大笑了起來,朗聲說道:“好,好個牛鼻子,果然有些真本事!”語聲甫畢,當下右手虛引,那落地靜躺的“手”先是微泛異光,隨即呼嘯而回。
“噌”的一聲脆響,“手”牢牢的套在了他的右手上。
甲冑少年走前數步,朝着虛長沉聲道:“牛鼻子,俺可要用真功夫了,你得用心點,記得還要用力些,省得讓俺爽不夠!”說到這,忽又很突兀的說道:“哦,俺叫龍飛,你得記住,別到時有人問起,你還不知道是誰揍了你!”
虛長聽到這番渾話,亦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心下當真是窩囊之極,直覺自己堂堂一個正派領袖,竟而被個渾人如此言語戲謔,實是衰黴透頂,無顏到了極處。當下大聲道:“小子,放馬過來便是,別老在那廢話連篇的糊弄人!”
龍飛道:“俺沒糊弄,俺師傅說過,只要有人可以擋得了”手“的凌空一擊,他就有資格,可以知道俺的姓名。”
虛長殊爲不耐,覺得和個渾人這般說將下去,委實大丟自己的顏面。索性口中唸唸有詞,雙手揮引起身下的太乙池水,在周身布起了一片渾圓的水幕,在月色的照耀下,朦朦朧朧的如同初始的星河。在蜀山弟子的眼裡,此時的掌教,宛似仙人臨波一般的丰采飄逸。
須知,虛長因是水之體質,是以對這水系道術實是精研甚深,眼下既是凌空於太乙池上,當真是如虎添翼,如魚得水。
龍飛見他已有行動,不由怪叫一聲:“哎呦,牛鼻子挺陰的嘛!”說完,但見他身發紫光,右手舉天,一股粗若兒臂的紫色光柱,當即從“手”中射將而出,洶洶沖天,貫穿蒼穹。
須臾間,天際的黑雲被紫色的光柱,攪拌的滾動流泊,翻騰積涌,有的聚集成羣,有的飄蕩不定。“手”背上的三顆蔚藍色寶石,此時也相繼射出了三縷藍芒,與紫光交織纏繞,速融一體。
蒼穹的異變,引發了天象的絮亂,陣陣的狂風,捲起地上的沙礫,變得黃濛濛的一片。四周的空氣,也好似驟冷,那昏黑的天穹,彷彿要降了下來,沉甸甸的讓衆人,直透不過氣。在此勝負即分的一刻,固然是黃沙迷眼,風暴刮目,可是場下的衆人,依舊是強睜雙眼,凝神聚視。
龍飛叱喝一聲,那道紫色的光柱,恍如是傾塌的撐天力柱,直直的向虛長,倒了下去。
威凜若此的氣勢,縱然是東方弘,也是臉色微變。他沒想到,這魔教的少年,竟有偌大的本事,可以使出這般威力無匹的攻擊。心慌下,不由擔心的瞧着虛長,尋思:若是虛長有危險,那我定是要救的,可是不到岌岌可危之時,自己卻亦不便出手,畢竟虛長是本派掌教,倘若連個魔教少年,也應付不了,豈不讓人背後笑話。他丟臉事小,可蜀山丟臉事大。
王旭見到龍飛的傾世一擊,頓時神色突變,思緒紛亂,本道這魔教,僅有無風,可以與自己相提並論。怎料,先是左使格語法音教自己大吃一驚,眼下又是這右使的暴戾狂橫,看來,自己要謹慎些纔是,莫要讓無風耍了自己。
時下場上衆人,恐怕惟有虛長是意定氣閒,胸有成竹。只見他周身的水霧,愈來愈是濃厚,急速滾涌中,很是突兀的化成了漫天的水球霧罩,倏忽間,又是凝聚爲一個怵目驚心的冰魄寒球。只見他既凝重,又輕鬆的把那冰球,緩緩的託往上空,那種舉重若輕的凜然感覺,委實讓蜀山弟子有股膜拜的衝動。
冰魄寒球剛離身三丈,便聞一陣‘嘎哩哩’的碎冰之聲,從虛空傳來。透明晃晃的冰球,此刻已與那挾着磅礴氣勢而來的紫色光柱,在半空相遇。光柱的威烈,冰球的厚實,在虛長的頂上蒼穹,演繹出了驚心動魄的拉鋸。
兩方之人俱是緊張的瞧着自家的出戰者,惟恐他們有甚不測。
王旭那方還好些,畢竟這少年是魔教的右使,縱然是戰敗身亡,與自己卻亦干係不大。而且,倘若這右使一命嗚呼,還能減少些自己的威脅,日後與無風,商談國土邊疆時,自己亦能多些把握。畢竟再好的盟友,也要有讓人家看得上的實力,不然,豈非只能搖旗吶喊,作一嘍羅。
蜀山之人,那是個個揪心,人人擔憂,只因虛長雖說少了些掌教的威嚴,有時甚至會胡說八道,丟些蜀山的顏面,可是他的嬉皮笑臉,沒上沒下,卻是讓衆弟子感覺到溫馨與親和,這種感覺,是僅次於祖師姑的。
而他平時對後進的弟子,亦是照顧有加,關心倍至。在這些修真門派裡,蜀山弟子能有這麼個慈藹可親的掌教,他們是暗自慶幸,別派弟子卻是羨慕不已。
身在虛空的虛長,是暗自懊惱,沒想到這個魔教少年,厲害若斯,紫色光柱的強猛壓迫力,縱然自己結合了兩種至高道術的璀璨冰球,也是僅堪抵頑,不能回擊。
思忖下,不禁又想:起初還想藏拙,等與格語法音對峙時,才突然祭出祖師道袍,讓他嘗一下,被人驟然襲擊的滋味。可眼下的情勢,惟有提早使用,方能擊敗這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