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
李志凡還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就聽到一陣“刷刷刷”的聲音。
此外，還有嘩啦啦的水聲一直在響。
“嗯？”
當這聲響越來越大，李志凡終於忍不住了。
本來睡的就是活動板房，這種活動房的隔音效果倒是不差，但再怎麼也不如酒店啊！
睜開眼一看，發現就自己牀的斜對面，靠近門口的地方，有個蹲着的背影，一條馬尾長髮垂到了腰間，但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這個背影的褲腰太低了，後腰到臀部露出白花花的一大截，股溝更是清晰明瞭。
“誰啊？”
李志凡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問道。
“李導？你醒了？”
聲音響起，人才接着轉過頭，居然是阿孜古麗。
“麗麗？你……這是幹嘛呢？”
李志凡大爲驚訝，其實他只要眼神一挪，往前看看就知道，但卻是怎麼都挪不開。
這就是俗稱的發愣。
“我，我……我……”
阿孜古麗有些吞吞吐吐。
李志凡這時候纔看到，她居然蹲在一個大棚子前洗衣服，而那衣服看起來應該是他的，最關鍵裡面居然還有牀單被罩這些。
於是李志凡一抹自己的牀鋪，牀單被罩都沒了，再摸摸自己身上，居然所有的衣服也都沒有了！！！
一瞬間，李志凡大腦一片空白。
這時候，阿孜古麗說道：“李導，您昨晚喝多了，衣服上吐的到處都是，所以我給您洗洗！”
哦！原來是喝多了！
李志凡鬆了口氣，整個人彷彿是一下子被拉到雲巔之上，然後一瞬間一被放了地上。
心臟病都快犯了。
“麗麗，你別洗了，泡着吧，待會兒叫助理他們洗就行。”
李志凡將被子蓋嚴實了一些，躺倒在牀上懶洋洋的打算繼續睡，“我再睡一會兒，頭昏腦漲不舒服。”
“那……”
阿孜古麗連忙說，“李導，我打擾您了，這樣，我拿出去洗！”
“別！”
李志凡立即坐了起來，結果被子一下滑倒了腰際，露出了結實的胸膛。
但他根本沒顧上這些，着急的說：“你是劇組的演員，不是我的保姆，讓人看見了不合適，知道不？”
“知道！嗯，我知道了！”
阿孜古麗連連點頭，這才把手裡的衣服放進盆子裡。
但是她彷彿閒不住一樣，又拿抹布擦桌子，同時還把一杯黑乎乎的水放在李志凡的牀頭：“李導，這是我家鄉的茶，喝了能解酒，您要是頭疼的利害，就喝了它。”
“什麼茶？”李志凡盯着來來回回忙碌的阿孜古麗。
“各種草花配的茶！”
阿孜古麗說，“裡面有十幾種東西呢，還有中藥什麼的，我也不太懂，但我家鄉都喝這個！”
“哦！”
李志凡不疑有他，拿起來一咕咚將一杯水全都喝了乾淨。
喝下去的一瞬間後，就感覺渾身一陣清涼，雖然腦袋還有餘痛，但是比剛纔好多了。
“嗯，確實挺管用！”
李志凡繼續躺倒在牀上，“啊！好喝，好喝！”
“那我再給你倒一杯？”
阿孜古麗喜出望外，立即上來哪裡杯子，但是卻不敢看李志凡，急匆匆就出門。
李志凡苦笑搖頭，喝醉真是太出糗了，估計昨天一起吃飯的那幫演員們，也都看到了他的窘態了吧！
後來阿孜古麗什麼時候把水杯放在他桌上的，李志凡也不知道，因爲他再次睡着了，並且做了個很香甜的夢，至於夢裡夢到了什麼，他也忘了。
再次醒來，居然已經到了中午。
今天白天沒有拍攝計劃，所有人都休息半天，所以李志凡也不急着起牀。
賴在被子裡玩着手機，突然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自己的內褲……是誰脫的？
應該不是阿孜古麗吧？
她一小丫頭片子，應該不可能這麼做！
李志凡否定了這個可能後，也就忽略了這件事，他之所以請個男助理的原因，就是因爲有些事情不方便女生去做，既然他出了糗，這幾個助理肯定都知道，有他們在，李志凡相信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一直磨蹭到午飯時間，李志凡才起牀。
那些牀單被罩，還有衣服，已經全都被搭在了外面的晾衣繩上。
至於是誰洗的，李志凡也不去問了，因爲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就是阿孜古麗後來又悄悄拿去洗了。
陽光下，藍色的牀單順着風微微飄着一角，因爲還溼着，所以沒能迎風飄揚。
但是在左側的位置，有巴掌大的一片淡黃色的痕跡，李志凡觀察了很久，始終沒能辨別出那是什麼。
……
午飯。
李志凡是在房間裡吃的。
本來是一個人，結果阿孜古麗又來了。
這幾天在劇組內封閉相處，她一有空就跑來找李志凡，幾乎是粘着他。
不過她每次主動來見李志凡，都會捧着劇本，讓他講戲。
其實這戲根本沒啥好講的，李志凡也不覺得以阿孜古麗的演技，和她的戲份，有什麼難度去完成。
“麗麗，昨晚……我到底喝到了什麼程度？”
李志凡又想起了一些片段，以及那牀單上的痕跡，忍不住還是問了。
“嗯，你就是醉了，然後……斷片了吧？”
阿孜古麗小聲的說着，還偷偷觀察李志凡幾眼。
“哦！”
李志凡說，“我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我好想記得，你幫我擦臉來着。”
“你只記得這麼多了嗎？”
阿孜古麗面色略有些失望，但又似乎藏着期待。
“是啊！”
李志凡說，“我能記得住的，也就這麼多，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想告訴我？”
“我……”阿孜古麗吞吞吐吐着，“我沒事兒！”
“別騙我，我的助理會告訴我的！”
李志凡眼神直直的盯着她，這一瞬間的情緒和態度，彷彿是個嚴肅的審問者。
“那你問他們吧！”
阿孜古麗居然說，“但，請等我離開劇組殺青之後，你再問他們。”
這麼一說，李志凡心裡已經是明鏡一樣，九成九的明白了。
但他沒有選擇道歉或者是安慰，而是直接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
阿孜古麗終於擡頭勇敢的直視李志凡，“我沒怎麼想，我心甘情願的！包括幫你洗衣服，倒茶，甚至……”
“行，我知道了！”
李志凡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劇組一旦封閉拍攝，就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一切外界的行爲準則，在這裡都有可能亂套，有些人已經習以爲常，有些人剛剛接觸，有些人見怪不怪，但怎麼選擇，還是看你怎麼去想。”
“我……”
“不是想現在，而是想以後！”
李志凡再次打斷了她，“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
阿孜古麗其實根本不明白，她才19歲，哪裡知道這些東西。
甚至，她連自己對李志凡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
“劇本拿來！”
李志凡朝她伸手。
阿孜古麗乖乖的交上了自己的劇本。
李志凡從牀頭上摸了一根筆，然後將後幾頁的內容，劃掉了大半，然後再次遞給她：“這幾場戲不適合你，明天過來拿新劇本。”
“我……”
阿孜古麗不明所以，結果劇本一看，發現是她和男主角佛羅多的幾場親密戲份，被刪除了，這一瞬間，她的心情有些難以形容。
佛羅多畢竟是個14歲的演員，在知道這些戲份被刪除後，反而是鬆了口氣，似乎身上的壓力卸掉了。
不過他和阿孜古麗的故事還是遵從原著，只是沒有了這些鏡頭而已。
晚上。
連着十幾場夜戲，要拍攝到第二天的凌晨四五點左右。
當然，也只是一部分演員有戲，像阿孜古麗她就沒戲，但依然自己搬了小板凳，坐在李志凡的旁邊，認認真真看着監視器，一邊學習那些演員們的演技，一邊學習一些導演的知識。
就算是白天大家都休息了，夜戲拍攝依然相當辛苦。
所以伙食、零食和飲品不能斷，尤其是飲品，老外的咖啡，中國的茶，有時候又交叉着喝。
劇組用的茶葉大部分是雲南當地的茶葉，其中普洱最多，一塊塊普餅，直接泡到大水桶裡，然後輪着喝。
除此之外，還有板藍根水，不是沖劑，而是直接水煮板藍根中草藥，可以預防疾病。
拍完戲已經到了早上六點，朝陽都露出了半邊。
收工之後，大家紛紛火急火燎的回房間休息，一個個張口流淚困的不得了。
看來白天大家都沒有正常休息。
李志凡還好點，因爲睡了一上午，熬到現在也只是瞌睡而已，還沒有到困的發暈的程度。
監督着劇組所有工作人員都收拾完後，他纔回房間休息。
這次可是沾着牀就睡，睡着就是天昏地暗，再醒來又是中午12點。
這次一睜開眼，依然是第一時間看到了阿孜古麗。
但李志凡沒有了之前的無奈或是尷尬，很平常的問道：“你起這麼早？”
“我也纔起來不到一個小時而已！”
阿孜古麗臉紅撲撲的端着一個餐盤上來，上面擺了幾個碗，還有筷子，看來是中飯。
“洗涮完再吃！”
李志凡掀開被子跳下牀，他只穿着一個大褲衩，上身依然是什麼都沒穿。
屋內有簡易的衛生間，也有廉價的潔具，拍完戲這些都沒用了，到時候有二手商會上來收購，之後大概會銷售給三四線城市的小旅館，也算是二次利用了。
洗手間的洗漱臺上，居然已經有人給他擠好了牙膏，倒好了漱口水。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做的，李志凡無意識的笑了笑，然後笑納了。
吃午飯的時候，阿孜古麗坐在一旁繼續研讀着她的劇本。
李志凡問道：“你請這麼長時間假拍戲，學校會有什麼處罰之類的嗎？”
“沒有！”
阿孜古麗說，“不過我還是得把功課做好，否則也會面臨被開除、留級或是延畢的危險。”
“那我也沒見你經常看書啊？”
李志凡說，“按照你的說法，即使在劇組，你也應該好好讀書纔對。”
“嘿嘿！”
阿孜古麗笑了，撇着嘴一副“你OUT了”的神情，“現在有手機就都能搞定了，完全不用拿紙質書。”
“哦！”
李志凡一拍腦袋，“我跟學校脫軌很久了，也很久沒接觸過學校了，不太瞭解。”
“那我可以給你講講啊！”
阿孜古麗放心劇本，手託着下巴說，“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會這麼便捷，以爲跟我們上高中的時候一樣呢，但沒想到現在都這麼方便了，雖然學校也發紙質的教材，但是基本上去課堂的學生，都不會拿書，一臺手機就全搞定了。”
“只要有需求，就會有商機！”
李志凡說，“如果哪一天時代進步了，拍戲都不需要這麼多設備了，一臺手機就能搞定一切，將所有的運算都完成，那麼很多人也都要失業了。現在很多出版社都面臨倒閉，即使因爲人們對紙質書的需求少了很多。”
“李導，其實您給演員們發送劇本，也有很多人是直接在手機上看文檔，都不用紙質的劇本了。”阿孜古麗說，“您沒想到吧？”
“哦？”
李志凡一愣，這個他還真沒想到，因爲演員在電影開拍前，會拿到一份電子文檔的劇本，但是進組後，劇組也會發一份紙質劇本。
“這麼說來，以後我們可以省下這部分的開支了？直接發電子劇本不就好了嘛？”
李志凡笑了，“這對你們年輕演員來說合適，但未必是對每個人都合適，尤其是一些老演員們。”
“也是！”阿孜古麗說着，手機已經調到了自己的劇本，拿給李志凡看，“我的筆記都是做兩套，紙質劇本上寫滿了，總結的話寫到這個上面。”
“是嗎？你也這麼做？”
李志凡這下終於感覺自己有些老套了，“你這筆記挺詳細嘛，總結的也很好。”
“都是瞎寫的，瞎寫的！”
阿孜古麗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機時，冰涼的小手一把抓住了李志凡的手，那時一隻溫暖的大手，兩人相視的一瞬間，尷尬也有，但是更多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李志凡始終微笑着，而阿孜古麗，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