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賀典雄沒有開口,而是靜靜地打開牛皮袋。剛看到第一行字,眼睛就閃了閃。
雲和山的彼端首發儀式.中國泰山大型實景演出。
“宣傳計劃?”大賀典雄輕輕合上資料,似笑非笑地說:“你就不怕我們真的泄露出去?”
秦遠峰嗤笑:“你信嗎?”
如果說現在誰會爲秦皇朝全心全意地保駕護航,第一個是3do,第二個就是索尼。
有了這份底氣,秦遠峰纔敢肆無忌憚地拿出絕密給大賀典雄看。
大賀典雄也笑了,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感慨了一聲,繼續看了下去。
“以泰山爲背景,天地爲畫布,進行的實景演出……茲……”剛看了兩句,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無意識倒抽涼氣的聲音從牙縫裡傳出,中鉢良治和宮內義彥立刻驚訝地看着大賀典雄。
他們想不通剛開頭,對方怎麼就失態?
大賀典雄沒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的時候,眼中甚至帶着一絲藏不住的激動。
“秦君。”他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中竟然詭異地帶上了一絲興奮,以及決不能在這個環境中出現的急迫:“你確定?”
“我很確[定。”秦遠峰笑着開口,眼中閃爍着一抹貪婪的目光。
沒錯……這份策劃,對於別人,可能只是震驚。但是對於大賀典雄,這位“企業的優美旋律,”其中藏着一份任何人都意識不到的誘惑。
還是那句話,再牛逼的人,遇上開掛的,玩起來也很難很難。
很不幸,他就是那個開了掛的人。
大賀典雄得到肯定的答覆,普通的臉上,普通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立刻低下頭,繼續看着手中的資料。
“十首經典曲目,包括已經播放的出埃及記……亡靈序曲……秦君……”大賀典雄幾分鐘後再次擡起頭,喉結都明顯地抽動了一下:“之前那兩首曲目,叫做出埃及記……亡靈序曲?”
“是的。”秦遠峰的心也在跳着,資料還是那份資料,他一筆都沒有改過。但是不同的人看,有不同的感受。這個鉤子,下得非常深。他的目光從未離開大賀典雄的表情。
他也在等待……等待這個鉤子能不能釣上這條大魚?這條雄霸全球十幾年的電子霸主當代社長?這位被盛田紹夫三顧茅廬纔出山的內鬥之王?
初次見面,他就給對方預備了一份大禮。
中鉢良治,宮內義彥,久多良木健的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談判,誰先着急,誰就被掌握主動。這就像一句老話,感情裡誰先動情誰就是輸家。
“宮內君……”中鉢良治沉默了數秒,目光掃了過去,正要低聲說話。正好聽到了宮內義彥壓低的聲音:“中鉢君……”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裡的意思不言自明。
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
這已經不是着急,已經有一點失態了!他們相信對於秦遠峰這樣難纏到噁心的年輕人,絕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先看看。”宮內義彥的神色有些凝重:“別忘了,我們可是實權大董事,我們有勸誡的權利。”
房間裡,鴉雀無聲。但是雙方的心態,卻戲劇化地發生了倒轉。
幾分鐘前,大賀典雄說的話甚至帶着一些威脅的成分。幾分鐘後,這份威脅彷彿煙消雲散。而且散地莫名其妙!讓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
“沙沙沙……”翻頁的聲音響起,看到第二頁,大賀典雄第三次擡起頭,直視着秦遠峰的眼睛:“在南天門演奏,約翰,湯姆兩位樂壇常青樹加入?”
“他們已經在這裡了。”秦遠峰貌似誠懇地回答:“實際上,幾天前,我就爲他們做了動員大會,這幾天他們全都在山上勘察地形。”
大賀典雄深深地看了他幾眼,正要低頭。秦遠峰的聲音再次響起:“另外,久石讓老師也在這裡。”
“他也在?”大賀典雄第四次擡頭,聲音儘量正常,但是那是自以爲,這次就連久多良木健都聽出了對方掩藏的期待:“他會參加?”
“當然。”
隨着這句話響起的,還有中鉢良治鐵青着的臉死死握住扶手的聲音,以及久多良木健茶杯蓋掉到桌子上的聲音。
“這是大賀社長?”久多良木健愕然看着此刻露出了笑容的大賀典雄,和之前不同,這次的笑容完全發自內心。他只感覺哪裡不對,但是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他說不出來,有人看得出來。傑克的眼睛已經開始閃爍着狐狸一樣的光芒。而中鉢良治,宮內義彥腮幫的咬合肌都在動。
那是咬牙切齒的表情。
“這到底怎麼回事?”宮內義彥終於忍不住了,磨着牙低聲道:“談判怎麼可能像這樣!大賀社長……是我們索尼的驕傲。他從未在一場談判桌上失態!這他媽到底怎麼了!”
“所謂談判,在高手眼中,露出一點破綻,就會被對方預判自己的破綻和底線。”中鉢良治臉色同樣難堪:“所以真正的大型談判會比開演唱會,做運動累一萬倍!那是腦力的博弈。大賀君毫無疑問是個中翹楚。他和世界上什麼大鱷沒談判過?怎麼會出現這麼低級的失誤?”
是的,失誤。大賀典雄甚至沒有戒心,首先露出了對這份策劃無聲的讚許,甚至看到感興趣的話題立刻追問。
如果是一場上億的大型談判,一家公司想買另一家的產品,但是真正目的卻是這款產品的附屬品。那麼他一旦對這款附屬品提出過多問題,立刻就會被對方意識到真正目的所在,從而討價還價,漫天要價。
這是絕不可能在索尼社長身上發生的事!
但是現在偏偏發生了。
而且大賀典雄還根本沒有掩蓋!
沙沙聲繼續響起。大賀典雄的動作很快,但是閱讀非常慢,彷彿要把一張紙都吃透那樣。秦遠峰的目光中已經閃爍着賊一樣的光芒,傑克的狐狸尾巴都搖了起來。
看的中鉢良治和宮內義彥幾欲吐血!
“大賀社長。”中鉢良治實在無法忍下去了:“您看完了嗎?”
“沒有。”大賀典雄頭都沒有擡:“很棒的策劃。非常的精彩。”
你他媽到底是誰的社長!?
宮內義彥差點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這種話怎麼能說?這麼明確的表態……秦遠峰如果之前只是要索尼出面,現在就敢讓索尼贊助!
贊助秦皇朝?
去他奶奶個腿吧!中鉢良治還坐在旁邊呢!小心又來一場咖啡杯大戰。
大賀典雄視若無睹,看到了最後一頁,這次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全場可聞。
“雲海玉盤中……頂級的音樂盛宴……投影技術的極致運用……天才……實在是天才!這款遊戲只要質量達標,我現在就敢預判,收入幾十億絕對不是問題!”
中鉢良治自己都笑了出來。
不玩了,不玩了!老子不玩了!
誰他媽愛勸誰勸!
大賀典雄合上了資料,閉目休息。就在這幾分鐘,他的大腦幾乎是跟着這份資料走的。從一開始,這幅畫面就存在於腦海。
十八盤的盛大魔術,出埃及記代表着旅程開始……然後是天街的碧霞寶光,代表着路上的璀璨和輝煌……直到最後雲海玉盤的絕贊演出,代表着功成名就……
一幅幅畫面,簡直讓他心馳神往!難以自持!
他握住扶手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太久了……太久沒有這樣一份策劃讓他心靈都在發顫,簡直是深入了他的靈魂!
“秦君。”再次睜眼的時候,他的臉色幾乎恢復了正常——如果忽視臉上不正常的紅潮的話:“你知道嗎……”
沒有人打攪他,他的聲音緩緩響起:“七年前,我就來了泰山。泰山所有景點我幾乎都看過……”
“它很美,非常美……足以媲美富士山。然而中國/政府開發並不好,宣傳力度更是等於零。它在國際上的知名度非常,非常的低。就像一位深居簡出的美女,無人能夠掀開她的面紗。”
“雲海玉盤出現的時候,我震驚了。那是不同於櫻花的美,是自然的雄奇。能讓人心海震盪。它缺的是一個機會。一個享譽世界的機會。”
他深深看着秦遠峰,他在見對方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說這麼多話,現在卻根本不想停。
他感覺到了……心中潛藏的悸動在復甦,這種復甦讓他根本無法停止。
“而現在,你這樣做了。”他感慨着抿了口茶,根本不管中鉢良治和宮內義彥吃了屎一樣的臉色:“並且集中了全球最經典的藝術家……沒錯。如同上面所說,這不是首發儀式。這是藝術,單純的藝術。我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雲和山的彼端發售的盛景。可惜,還需要等一年。”
秦遠峰死死握着扶手的手已經鬆了一半,心在加速,他知道,這個鉤子,恐怕真的鉤住了大賀典雄!
同樣的策劃,同樣的文字。看的人不同,發生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不要反悔,不要猶豫,就這樣一口說完吧……他心中暗暗說道。
也許是他的希望被上帝聆聽到了,大賀典雄停止了誇讚,認真地問:“你打算投資多少?”
“四千萬美元起步。上不封頂。”秦遠峰的手再鬆了一下:“怎麼樣?有興趣玩一把嗎?”
所有人都看着大賀典雄的嘴,但是下一句話,讓中鉢良治,宮內義彥直接站了起來。
“當然。”
“社長!”“大賀君!”
“住口!”沒想到,大賀典雄也站了起來,看着兩人,不容置疑地說道:“這是我的決定!”
秦遠峰的嘴角,已經掛上了一抹微笑。
他的手,徹底鬆開了扶手。只剩扶手上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知道。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