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眼前一片黑暗，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儀自深沉夢魘中醒來，嘴脣蠕動，費力地掀起眼皮，想要睜開雙眼。
他纔剛發出一聲呻吟，耳畔就響起驚喜的女聲。
“老師醒了，老師醒過來了！”
聽聲音，似乎是張筠。
緊接着，面前影影綽綽，許多人圍了上來，有人在他眼前晃動手掌，低聲道：“李儀，看得清麼？”
李儀睜眼，視線聚焦，眼前說話的是顧言。
他沒有急於回答，深深吐納後，靈魂內視，掃過每一寸血脈和靈魂，不由微微一怔。
這場指揮消耗巨大，竟也磨礪了李儀的意念，一覺醒來，他的靈魂本源大幅強化，增加了整整一成！
他知道，下一場指揮，自己會輕鬆不少，愈發遊刃有餘。
“我睡了多久？”李儀回過神來，又問道。
“足有三天三夜了。”狄明月上下打量着李儀，面露關切，“大人，你感覺怎樣？”
“我？”李儀伸了個攔腰，微笑着舒活筋骨，“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李儀，這一趟沒白來，咱們可是賺翻了！”顧言滿臉喜色，笑得合不攏嘴，“雖然普通食人魔沒什麼價值，但是……”
“我方傷亡如何？”李儀打斷了他，問出自己關心的話題。
“無人陣亡，只是傷了一百來人。”狄明月低聲彙報，“但除了少數幾個重傷，其他都休養得差不多了。”
“這樣就好。”李儀鬆了口氣，卻又心生詫異，“在我暈厥時，好像沒那麼多傷者……莫非，後來又有戰鬥？”
“是的。”聶正站出來，點點頭道，“在當天和第二天，我們又遭遇了數股食人魔的襲擊，規模不大，都是散兵遊勇，但卻十分難纏。後面幾仗，都是由我指揮。”
他有些汗顏。
僅是幾支小股部隊，已令聶正左支右絀，幾戰下來已是灰頭土臉，和李儀的舉重若輕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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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狄明月機敏，發現食人魔是被血腥味引來的。”顧言面露讚賞，補充說道，“我們佈置了幾座封印氣味的法陣，這才安穩下來。”
李儀點點頭，心中恍然，怪不得自己斬殺了食人魔哨兵，依舊引來整支大軍。
“還有，”狄明月想起什麼，又道，“最大的損失，卻是傀儡。大人帶來的八尊傀儡，現在只剩兩具，是兩具重壘守禦者。而且，虛空詠唱者和蛇發遊獵者都完全損毀，無法修復。”
李儀並不意外，笑着說道：“沒關係，傀儡本來就是消耗品，重要的是沒人死亡！”
在他看來，傀儡固然價值不菲，但毀了可以再造，而人死不能復生。
他只是說出自己想法，一衆少年聞言，卻是紛紛面露感動。
“顧老，你說說，戰利品有哪些？”李儀一笑，他看出顧言憋得難受，也不弔着他了。
“小子，先看看這個。”
顧言卻賣了個關子，取出一塊黃色油脂，將其點燃，暗紫之火升騰，灼燒一株普通野草。
“這玩意，是火胃身上的脂肪？”李儀認出此物，正要說什麼，視線一凝，面色劇變，“什麼？”
紫焰灼燒，那株野草上有灰燼凋落，卻並沒有燒燬，而是變得晶瑩通透，如同美玉。
“這澌滅之火，是一種精煉之焰？”李儀握緊拳頭，失聲說道。
“不錯！”顧言點頭，咧嘴大笑道，“有了這個，整個九州的藥劑師們，恐怕都得跟在咱們屁股後面搖尾乞憐！”
“太好了！”李儀向下揮拳，瞳中有一抹精芒掠過。
顧言的話有點誇張，卻將成爲事實。
精煉之焰並非是特定的火焰，而是有“精煉”特性的多種火焰。
顧名思義，精煉之焰可提純藥材，令配置藥品的品質大漲，甚至配製出天譴級聖品藥劑！
但是，此焰極爲稀少，數百年來，已然滅絕，根本找不到了。
渤海薛氏的崛起，正是因爲他們獲取的“槿汐之焰”，是一種屬性較弱的精煉之焰。
而從效果來看，這澌滅之火，怕是比槿汐之焰強出數倍！
李儀清楚，有了這個，就等於扼住所有藥劑師的咽喉，必然會財源滾滾。
要知道，藥劑師一直就是暴利行業，尤其是療傷、延壽、破境的藥劑，有時甚至貴過道化武裝，相當驚人！
“有多少？”李儀沉聲問道。
“整整三噸！”顧言擡起三根手指。
“三噸！”李儀眼中幽光大亮，舔了舔舌頭，“富貴險中求，這話不假啊……”
這次跨域征伐，光是位面傳送，每一個人都要花費十枚玄晶，幾位實力強大的長老則需百枚玄晶，總花費超過五千玄晶，這可是個天文數字！
但是，這三噸脂肪若運回去，價值恐怕是數十萬玄晶！
“哥哥，還有這個！”
蹄聲隆隆，何夕騎着一頭獠骨獸，來回疾走奔騰，挾裹勁風尖鳴，揚起塵土無數。
她一擡手，餵了獠骨獸一塊乾肉，就見它一躍吞下，行動愈發順從，甚至透着些諂媚。
“獠骨獸雖是七級魔獸，但和食人魔一樣，智商極低。”狄明月面露微笑，“而且，它飯量不大，耐力驚人，絕對是頂級戰騎。”
“不錯，很不錯。”李儀連連點頭。
一般的七級魔獸，大多能化身人形，智慧不遜人類，狡猾又高傲，相當難以馴化。這獠骨獸智慧低下，反倒是件好事，便於馴化。
“不過，獠骨獸看不出公母，也不知它們是如何繁殖的。”狄明月繼續道，“若能弄清其繁殖方式，長久馴養，價值或不遜這澌滅之火。”
李儀眼神閃爍，忽然凜然一笑：“若能馴養，自然是要馴養的……不過，暫時不要售賣，我也想建一支獠騎，投入千域戰爭。”
他此言一出，聞者紛紛動容。
他們本來的想法，是將獠骨獸作爲將領坐騎，給己方几名將領配上，其餘則售賣。沒人能料到，李儀手筆如此之大，居然想建立一整支獠騎！
雖然，三天前的戰鬥中，獠騎看上去沒有還手之力，但絕非他們實力不濟，而是對方太強！
且不說李儀的精準指揮，還有數目龐大的精銳法師，僅那用來防禦其衝擊的傀儡和召喚生物，整個帝國也找不出同級的防禦。
八尊傀儡，每一尊都是八級傀儡，別無他店。而且，作爲中流砥柱的重壘守禦者，更是防禦的極致。
還有樹人，則來自“騄耳”的天啓能力——“撒豆成兵”。
更不用說，還有一衆長老的召喚生物。
這支獠騎若是建立起來，即使是同等數量的霜地碎顱者，也會被其鐵蹄踏成粉碎！至於噩夢浮屠，獠騎會讓他們知道，何謂真正的“鐵騎”！
不過，衆人要是知道李儀的真實想法，眼珠恐怕會掉落一地。
在李儀的設想中，他要建立的可不僅是一支獠騎，更是重甲騎士，甚至是武裝騎士！
“還有呢？”李儀想了想，繼續問道。
“沒了……”顧言聳聳肩，攤開雙掌。
“沒了？這怎麼可能？”李儀愣住了，吃驚說道。
他很不解。
即使最普通的食人魔，也都是六級生物，昏君更是天命強者，怎麼可能毫無價值？
“這事情，我也覺得古怪。”聶正搖了搖頭，“但事實就是如此。”
“怎麼回事？”李儀追問道。
“你睡着的時候，我已解剖了數頭食人魔，但卻一無所獲。”聶正也是滿臉疑惑，“食人魔的身上，完全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材料……”
他頓了頓，又道：“真要說的話，唯獨其胃液強大，腐蝕性極爲可怕，甚至能腐蝕傳奇裝備！但除此之外，實在沒有了。”
“不，絕不會如此簡單。”李儀皺起眉頭，沉聲道。
“我也覺得，但實在是看不出來。”聶正苦笑一聲，又道，“也因如此，那頭昏君我沒有解剖，讓你來吧！”
“不，”李儀眼神閃爍，說道，“先給我一具普通食人魔的屍體。”
……
嗡！
李儀聚精會神，瞳中無數星線交錯，掌中魔力刻刀遊蕩，順着皮膚和肌肉的紋理切割，刀鋒如水流過，了無痕跡。
刻刀所過，每一道豁口都平整細膩，猶如雕刻，紛紛落下。
“這哪是解剖？簡直就是藝術！”聶正眼中放光，看得如癡如醉。
他也自詡爲解剖高手，但是，真正見到李儀的刀工，才感覺自己好像食人魔舞動鍘刀，粗糙且醜陋，完全拿不出手。
皮膚，血肉，內臟，甚至毛髮，李儀一片片取下，不斷細細端詳，但果然如聶正所言，都沒什麼用處。
“不該啊……”
他面露狐疑，喃喃低語，目光忽然落在一根雪白骨頭上，用刻刀敲了敲，發出清脆聲響。
“我看過了，骨質也很普通。”聶正搖搖頭，面有失望。
李儀端詳片刻，忽然說道：“不，聶長老，你看得不夠細。”
咔！
他一刀截斷骨頭，斷口處，一抹金色液體徐徐流出。
剎那間，有一股馥郁芳香氤氳開來，金霧飄蕩，直衝每個人的鼻樑。
“這是什麼？好香！”
香味直衝鼻樑，衆人都是色變。
“顧長老，你剛纔是不是說我們發了？不，現在我們才發了……”李儀脣角上揚，一抹壓抑不住的笑意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