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老師,我來遲了!”林溪月匆匆忙忙的走進琴房,衝陸敏鞠了一躬,一擡眼正好看見段凌飛。
“這個流氓怎麼會在這裡?”林溪月有些詫異的想到,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快。
事情要從幾天前說起,這個流氓學校先是在課堂上出了個洋相,然後又在外面的小路上和人打架,居然還被人打暈了,而她當時剛好經過,看他可憐順便打電話報了警。
林溪月從來就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所以當時就對這人沒什麼好印象,而這種不好的感覺在昨天進一步加劇了!
昨晚上的演奏會開始時一切順利,自己的發揮堪稱完美,中途休息時爲了舒緩自己的神經,她還特意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一邊看着城市的夜色,一邊放鬆。
沒想到這個流氓又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滿頭是血,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紅了,一看就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鬥毆。
林溪月頓時覺得一陣不適,腦子裡盡是些血淋淋的場面,接下來再次上場彈奏時心態就亂了,直接導致她出了幾個很業餘的失誤,事後被陸敏老師嚴肅的批評了一頓。
雖然沒法對老師說出自己心亂的原因,但是在林溪月的心中,這個流氓的形象變得愈發的讓人厭惡了。
沒想到會在這裡又碰上他。
“老師,他……”
林溪月正要開口,就聽陸敏說道:“溪月啊,你來的正好,去找個椅子坐好,好好欣賞一下這位同學的演奏。”
“這……老師你不是認真的吧?”林溪月在心中想到,不過看陸敏一臉嚴肅的樣子,只得暫時把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裡,乖乖的到一邊坐下。
“哼,一個流氓怎麼可能會彈鋼琴?”林溪月暗中腹誹道:“看你怎麼出醜!”
“好了,段同學,請問你準備好了嗎?”陸敏面帶微笑的再一次問段凌飛道,她卻不知道段凌飛此刻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麼叫騎虎難下?這他媽就叫騎虎難下。
先前裝逼裝的太過了,現在人家要自己彈奏,偏偏女神還就在旁邊看着。
要是在這種時刻臨陣脫逃了,那以後還不得被女神鄙視死?
“不能慫,就是幹!”段凌飛在心中鼓勵自己道。
“陸老師,那我就試試吧,不過我很久沒彈了,開始時可能會有點手生,大家原諒一下啊!”
“沒關係,沒關係!”陸敏一邊說,一邊爲自己找了一張椅子,準備坐下來仔細欣賞。
段凌飛定了定神,走到鋼琴旁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腦海中,不久前在圖書館看的那些鋼琴彈奏技巧紛紛浮現出來,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個跳躍的音符和紛亂如繁花迷人眼的手指。
他緩緩的擡起一根手指,點了下去,在指尖接觸到琴鍵的那一瞬間,四周所有觀衆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彷彿有一種莫名的氣勢從他身上瀰漫了起來。
下一刻,琴聲響了起來——“哆來咪哆,哆來咪哆,咪發唆,咪發唆……”
“噗嗤”林溪月當場笑出聲來,其他人也是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而陸敏則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去。
開什麼玩笑,開場氣勢那麼足,結果就彈了一首《兩隻老虎》出來?
而且就算是這麼簡單的一首《兩隻老虎》,居然還彈得極不熟練,肩膀和手指僵硬的就好像鐵鑄的一樣,額頭上溢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示出彈奏者正處於一種極其緊張的狀態中。
就連之前最看好段凌飛的陸敏,此刻心中也涌起一種無力感,不由的暗想是不是自己先前看錯了。
磕磕蹭蹭的彈完一首《兩隻老虎》後,段凌飛又馬不停蹄的彈奏起另一首《數鴨鴨》來,表情嚴肅而認真,甚至嘴裡還輕輕的哼唱起來:“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羣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所有人都用手使勁的掩着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但聳動的肩膀和眼角笑出的褶皺還是那他們出賣的一乾二淨。
陸敏的臉已經徹底的黑了下去,雖然很不情願,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看走眼了。
沒想到這個理論基礎如此紮實的少年,居然真的不會彈鋼琴,先前還以爲他是自謙,現在看來這孩子還挺老實的。
陸敏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這首《數鴨鴨》彈完,就去讓他停下來吧,鬧劇該收場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段凌飛此刻已經漸漸地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中,隨着他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彈奏上,之前的緊張、擔憂和患得患失的情緒都不翼而飛了。
他的身體逐漸放鬆了下來,腦海中原本紛亂的音符此刻漸漸排好了隊,而他的手指也逐漸適應了琴鍵,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全憑感覺就能準確的按在自己想按的鍵位上。
恍惚中,段凌飛覺得自己和這臺鋼琴漸漸的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