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八章:重製宮規

“宮主,我不想你走”穆伊雪顫抖雙手接過鳶花令,深深跪拜在鳶花宮主面前,她實在無法接受鳶花宮主的離開,對於她來說,鳶花宮主是她除了花娘之外,最爲關心自己的人。穆伊雪不想失去這個親人,可是無奈鳶花宮主傷勢太嚴重,即便是穆伊雪和翠兒一起爲她療傷數日,還是最終無法阻止她的靈體潰散的命運。

“雪兒,沒有什麼,人都是故有一死的,在我之前已經有十七代宮主躺在這裡,有他們陪我,我不孤單”鳶花宮主微笑着伸手手掌,輕撫着穆伊雪的臉頰。

“雪兒,爲師這一生做過許多事情,這其中功過對錯均有,但是卻沒有一件令我足以自傲的事情,唯獨有一件事情例外,那便是爲師收了你這個爭氣的徒弟,伊雪,你天資聰慧,人又善良,有你繼承鳶花宮,爲師可以安心了”鳶花宮主說得最後,手掌逐漸滑落,最後徹底失去了力度。

無數女弟子齊齊跪在水晶棺槨前,無聲的抽泣,地宮內哀聲一片,大地被裹成雪白色。

一代鳶花宮主,便永遠安詳躺在了那座透明水晶棺槨內。

穆伊雪也就在接受完鳶花令之後,哭暈過去了。

當她甦醒,已經是三日之後。

此時的鳶花宮內外都已經恢復了秩序,無數女弟子都站在鳶花宮外殿外廣場之上,等待着新鳶花宮主制定宮規,這些都是慣例,無論穆伊雪是否喜歡,她都必須去照做,就像是她第一次來到鳶花宮,被人強制去洗練,淬體之後,又去參拜師祖娘娘。

不過此時的穆伊雪內心的感觸卻截然不同,她早已沒有了早年那種少女青澀,也沒有了之前那種童趣好奇心,現在她的眼眸中透着一股韌勁,一股執着的信念,就像是上一任宮主一樣,她似乎將自己完全交給某種職責。

穆伊雪面無表情走到廣場前,跨步走上那座金燦燦的王座。錦服衣襬,霞光鳳佩,一舉一動間,都偷着一種威儀。

當穆伊雪坐定在王座之上,下面數百個內宗女弟子齊齊跪拜。場面極度莊嚴肅穆,使得一項都和穆伊雪極爲親近的翠兒,也不有着下意識向後撤了一步,她似乎感知到自己和穆伊雪身份地位的差距。

即便是她不說,這種地位差距還是令她望而卻步。

穆伊雪沉默了良久,才伸手讓她們站起來。

穆伊雪面無表情,語氣平淡的說:“從今日起,宮規依舊,但是內外宗之分不再受限,外宗有資格者,可以憑藉自身修爲晉升內宗,內宗有資格者,可以入禁地修煉”。

穆伊雪這看似平和的話語,聽到那些鳶花宮女弟子耳中,便猶如旱地驚雷一般,使得無數外宗內宗弟子齊齊俯身跪地,叩謝宮主大恩。

要知道內宗外宗以及禁地之分,可是鳶花宮數百年的規矩,從未有任何一屆宮主打破過。這一次穆伊雪竟然破除了這道規矩,無疑讓許多原本對自己未來失去信心的內外宗弟子重新找回了信念。

接下來便是宮中女官重新分配,穆伊雪對於這些事情已經無需親自處理,她將其交給了下屬鳶花長老團去執行。

從廣場走回內殿時,穆伊雪眼眸閃爍一絲決然之色。

她猛地轉身衝着翠兒,還有幾個長老吩咐說:“宮主不能白白死去,我們要爲她復仇”。

“雪兒,可是宮主叮囑過的,不要我們復仇”翠兒一把拽着穆伊雪的衣袖勸慰說。

她很清楚這件事情有多麼危險,畢竟這其中不光只包括魑魅,還有無數錯綜複雜的超級宗族勢力摻雜其中。

“我注意已定,不然你們就罷免我的宮主身份,不然就去執行我的命令”此時的穆伊雪明顯變了一個人,就連翠兒也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強大的王霸氣勢。

翠兒情不自禁後退一步,再也不敢上前勸說。那幾個鳶花長老也是面面相覷,不敢多言。

穆伊雪從懷中摸出一套仙訣術,交給了幾個長老說:“從即日起,鳶花宮全力備戰,有你們主持大家一起參修仙訣,務必要在大戰到來之前,做好充分準備,還有,鳶花宮開啓新徒招募,不設名額限制”。

短短几句話,還有那一本仙訣,都讓幾個鳶花長老立刻改變對於穆伊雪這位新宮主的看法,於是紛紛跪地領命,略帶興奮的接受任務。

鳶花宮一場緊張備戰便在穆伊雪一手推動之下,緊鑼密鼓的實施。

鳶花宮打通了內外宗界限之後,整個鳶花宮人數暴增數十倍,這樣一來,鳶花宮整體實力無疑提升數倍不止,再加上穆伊雪公佈了仙訣,使得幾乎每一個鳶花宮弟子都可以修煉仙訣,這樣一來,鳶花宮整體戰力也突飛猛進。原本這個躲避與世外的上古神秘宗族,從這一刻徹底甦醒了,她一睜開眼睛,便鎖定了這片位面大陸最強大勢力作爲狩獵目標、

也從此解開一個塵封數萬載的上古仙魔神覆滅之謎。

一道閘門打開,沿着一條玉石臺階,穆伊雪緩緩踱步而下,身後數十個鳶花宮長老跟隨。

走到玉階盡頭,她伸手推開一扇門,頓時那些鳶花長老便是眼前珠光寶色迷亂了眼眸。

“把這些東西都拿出去分了”穆伊雪接下來一句話,頓時讓這些人都傻了。

“宮主,這使不得啊”其中一個鳶花宮長老跪地哀求說:“這可是歷代鳶花宮主收藏的仙寶,豈能隨意送於她人?”。

穆伊雪並不爲所動,依舊面色冷漠的說:“無論多麼好的仙寶,放在這裡也只是擺設,拿出去吧”。

“先分給宮主老人,至於新招募弟子需要考覈之後纔可以賜予”穆伊雪又補充了一句。

四周無數鳶花宮長老聞言,彼此對視一眼,紛紛跪地拜謝。畢竟她們也都是受益者,豈能不動心。

隨着長老們招呼女弟子運送仙寶,穆伊雪則是走到藏寶閣內一處安靜的角落,在這裡一直都珍藏着一些東西,卻不是什麼寶貝,而是她剛來時穿着的衣物,以及飾品。看着這些破舊褪色的衣衫,穆伊雪眼圈微微一紅,她回想起了自己的爹孃。這件衣衫便是她爹孃在她六歲生日時贈與的。還有那玉佩也是。看着這些記憶中熟悉的東西,便觸及到穆伊雪內心最深處的傷痛。

對於爹孃當年遭遇那場變故,穆伊雪一直都埋藏在內心最深處,很少和人提及。不過每當無人時,她都會抱頭哭泣,質問他們,爲何要拋棄自己,爲何要離開第一莊。至今爲止,穆伊雪還不清楚,爹孃不是拋棄自己,而是被二伯所害。當年花娘看她年紀小,只能將事情隱瞞下來。

所以在穆伊雪內心,她始終都對爹孃抱有一絲怨恨。

穆伊雪伸手抓起玉牌,又輕輕撫摸着衣衫。忽的,手掌似乎觸及了什麼東西。她立刻伸手摸了下去,從中拽出一封信。穆伊雪拿起一看,便認出這是宮主的筆記。穆伊雪拆開信封,裡面竟然藏着一個花型耳墜,穆伊雪一眼便看出這東西是花娘當年之物。這穆伊雪很驚奇,她曾未想過宮主竟然和花娘還有交集。

在花型吊墜下面,則是一封信件,穆伊雪將其抻開,只看了幾眼,便臉色驟變,一雙杏目內已經遍佈血絲。她緊緊盯着手裡信件,一口氣將其讀完,頓時整個人身軀一沉,竟然當場氣昏過去了。

當穆伊雪再次甦醒,發現翠兒十分關切守護在她面前:“小姐,你怎麼了?哪裡還不舒服?”。

“我沒事”穆伊雪無力搖頭,她眼睛四處掃了一眼,立刻追問:“那封信呢?”。

看到穆伊雪那種駭人的神色,翠兒急忙從懷裡摸出信件交在她手中。

穆伊雪立刻瞪着翠兒說:“你看過?”。

翠兒嚇得急忙搖頭說:“婢子不敢”。

穆伊雪這才收回凌厲的目光,一把抓起那封信件,用力將其撕扯粉碎,直到一點完整的字跡都看不到,她才安心躺下,眼角流淌着淚水,嘴角不停地抽搐。曾經她以爲的,都是錯的。曾經她渴望的,也是錯誤。穆伊雪在這一刻心灰若死,她痛苦的掙扎着,直到那顆破碎的心,重新變得堅硬如鐵時,她整個人徹底變了。之前那個穆伊雪徹底消失不見,存在的只有鳶花宮主,一個只爲仙道和鳶花宮使命存在的女子。

翠兒親眼目睹着穆伊雪臉上表情變化,深深被她這種心裡變化所震撼了。她不知該如何去開解穆伊雪,似乎任何語言,說出來都是那麼蒼白無力。翠兒一直守護着她,直到她昏沉入睡之後,翠兒才緩緩起身,踏步走出宮門。

看着眼前已經面目全非的鳶花宮,翠兒不清楚穆伊雪所做這一切改變,對於鳶花宮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她都會選擇支持小姐。經過這數月生死經歷,使得翠兒已經將穆伊雪當成自己的姐妹。

雖然她內心還是不敢逾越那道身份壁壘,可是二者之間情感卻無比真切。翠兒不想穆伊雪太過於操勞,於是便主動承擔起一些職責,幫助正在修養中的穆伊雪處理了很多鳶花宮瑣碎事情。

轉眼三日過去,穆伊雪也從那種鉅變打擊中恢復,當她身着宮裝走出內殿時,無數鳶花宮弟子都爲其威儀所懾服。此時的穆伊雪頭戴鳳釵,身穿鳳玲道袍,每一步都頗有當年宮主風範,不,準確說,是幾分鳶花師祖的氣勢。

看到此時此刻的穆伊雪,翠兒整個人也是愣住了,隨着穆伊雪表情嚴肅從她身旁踏步而過,翠兒恍惚間,似乎感覺彼此的距離拉開了,從這一刻起,翠兒似乎永遠失去了這個姐妹。她內心有些委屈,眼圈一紅,差點落淚。不過她並不氣穆伊雪,畢竟這是她的選擇,她只能默默爲她祝福。

經歷性格大變的穆伊雪,其做事風格,以及處事手段都讓翠兒側目,很快整個鳶花宮便在她凌厲的做事方法之下,徹底變了。

這一幕幕都看在翠兒眼中,使得她發覺自己在這裡很是多餘。甚至連之前湊近穆伊雪去關切她也做不到。翠兒心情越來越低落,她每日都彷彿失去了什麼東西一般,無所事事蹲坐在院落中。

這樣日子,翠兒實在熬不下去了。於是一日,趁着穆伊雪回到內宮,翠兒便走進她的寢室。

和之前她可以任意穿梭這裡不同,翠兒每走一步內心都有些惴惴不安。直到她走進去,看到穆伊雪那雙威儀的眼眸時,她便立刻跪拜在地。十分顫抖着將額頭伏地說:“小姐,婢子想要離開鳶花宮”。

“離開鳶花宮,你能去哪裡?”穆伊雪眼神微微一凝,便又問。

“婢子回百花谷”翠兒只是稍微一遲疑,便脫口而出。

“你不怕她們拆穿你的身份?”穆伊雪目光轉回再次俯視着翠兒。

“不怕,婢子始終都要面對的”翠兒咬了咬牙,繼續解釋說。

“那好吧,我派人護送你回去”穆伊雪並未繼續挽留,只是隨手看了幾道奏摺。便吩咐身旁侍女送翠兒出去。

“婢子無須”還未等翠兒辯解完,她依舊被侍女攙扶着帶了出去。

一切都是那麼正式,不含一絲情感。翠兒在被人攙扶出去時,眼睛還在看着穆伊雪。此時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拿起毛筆便在桌面刻畫起來,神色極其專注。

翠兒很傷心,眼淚沿着嘴角留下,她依舊一無所知,直到她整個人被攙扶出外宮,幾個侍女爲其備了馬車,並且準備護送她下山。

這時翠兒才彷彿回過神來,她並沒有接受侍女的邀請,而是拒絕了她們護送。

她麻木的像是一個失去靈魂傀儡,一步步沿着山坡走下去。

翠兒現在很想找一個肩膀大哭一場,可是天下這麼大,到哪裡去找這個肩膀?百花谷,蘇娘?那都不可能了。在她被人發現是煌靈那一刻,她便無法再返回百花谷了。從那一刻起,穆伊雪便是她永遠的親人。可是眼下,穆伊雪也不再理睬自己。茫茫天地,竟然無一處她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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